唐莲觉得世上没有比他更委屈的人了。
明明每次都尽心尽力地侍候,什么便宜都让人占了,最后还要被人说,“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自己简直比天香楼的姑娘还不如。
起码人家还有银钱可以拿。
但是听到枕边的人还没睡醒就发出的两声闷咳,那点委屈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单手支着头,手抚过胸前给人顺着气,睡梦里不安皱眉的人才慢慢缓过来,呼吸逐渐平缓。
唐莲的手轻轻滑过他的眉眼,弯折的指节在睫毛处上了瘾一样上下滑动,等睫毛扑簌地快要睁眼时才忙停了手。
还好人没醒。唐莲长吁一口气下了榻。
天气慢慢回暖,积雪也开始融化,雪水和巷口落下的枯叶混杂在一起,人踩过就带走一溜泥水印。
唐莲正在家门口细致地擦靴底的碎叶片,就听木门吱呀一声响,一抬眼看到吕氏正抱臂倚在墙边瞪着他,靛蓝的布衣乍眼,吓了他一跳。
“大清早的,师娘哪儿去?要买什么我去吧。”
“去看戏。”
唐莲一头雾水,大清早哪儿有唱戏的,吕氏捉起他的胳膊把他往院里推,
“去堂屋,有人找你。”
看着吕氏跟在他身后,唐莲不解道,
“不是去看戏?”
吕氏点了点头,“看你怎么平自己的风流债,怎么不算是看戏。”
唐莲推开堂屋的门,看到正坐着喝茶的人才明白吕氏误会了什么。
萧鸩羽一袭黛青雨丝锦,笑得和煦,褪去了那副晦气装扮,倒也看着人模人样。唐莲依稀记得他是吴地人,不拿着那柄银长枪杀人时,倒确实带着吴地男子的温雅。
“师兄,你回来啦?”
眼见他起身,唐莲下意识挡在了吕氏身前,
“师娘,我有些话要说。朝市开了,您跟二丫出去转转吧。”
房门合上的一瞬间,唐莲便感到又被人从身后抱紧。
他懈怠了几年练武,萧鸩羽却是十年如一日过着从前那样打打杀杀的日子,儿时躲在他身后需要他保护的人不知不觉间已强大到连官府都束手无策,唐莲想到这其中还有他的几分“功劳”便放了强行将他甩开的念头。
“放手。”
看搂着自己的胳膊没有松动,唐莲道,
“我们已经长大了,不是稚子。”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闻言萧鸩羽非但没有松手,还将头枕在唐莲肩头,
“可是师兄,这是你欠我的,不是吗?”
唐莲失了耐性,上手甩开了他的束缚,
“不要碰我。说吧,有什么事。”
萧鸩羽回身正对上他隐忍的神情,哼笑一声,
“你不喜欢别人碰你,那那位翟家小公子呢?”
唐莲转了转茶杯,“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见人还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唐莲只好开口道,
“你们不一样。”
萧鸩羽一顿,不依不饶地问,
“哪里不一样?”
唐莲在他身前站定,好笑道,
“他是我的心上人,你说哪里不一样?”
唐莲说完,不顾对方呆滞的神情,自顾自坐下倒了杯茶,
“你这些年像鬼一样缠着我,到底想做什么?是想报复我还是利用我?能过现在这样的日子,我很知足。我想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我不可能再回风满楼,把刀指向无辜之人。”
“无辜?”萧鸩羽嗤笑一声,“从淮南到长安,风满楼杀的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的贪官?”
“那也轮不上你或风满楼来主持所谓公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各地官员被杀,黄祸四起,烧杀劫掠,烧的是谁,抢的又是谁?再小的官员也有家丁府兵,再大的地主也手无寸铁。你自诩主持公道,可是世道渐乱,伤的是谁你可曾想过?”
见人皱眉不语,唐莲叹气道,“我无意与你争这些,只是告诉你,死了让我再回去的心思。”
光线透过门缝照在黛青雨丝锦上,映得一地死气沉沉的绿光,唐莲继续道,
“你说我欠你的,我无可辩驳。你要我帮你什么不妨直说。只是此桩之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萧鸩羽眸光微动,良久才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
翟阙起身时已经日上三竿,隔壁时镜夷和裴长嬴不知又因为什么小事吵吵闹闹,他不耐地翻了个身,耳中传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翟阙以为是他俩跑来让自己断案“主持公道”,打开门却见酒楼小厮躬身道,
“公子,楼下有人找,说是您府上的人。我问他姓名他也不说,您看要不要让他上来?”
府上的人?翟阙心念一动,从袖口递出一锭银子给小厮,让他带人上来,大堂人多眼杂,别太引人注目。
小厮走后他披了外袍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稳了稳心神,好好的府上派人来,怕不是什么好事。是爹病了,娘病了,还是二哥…
敲门声又起,他还没应,门外的人自顾自推门而入,翟阙眉头一皱,刚要斥人没规矩,转身看清面容后,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热茶湿了衣裙。
怎么会是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