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不够鞋垫来凑，这东西和高跟鞋一个道理，于她现下的需求而言，自然是越高越好。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男的我还用扮成这副模样？你是舒服了，风清气正如皎月，清雅之姿诱人观。方才好几位公子眼神都直往你身上瞟呢，想来是看你有位列七仙之姿。”
庹经年穿着中袜走到桌前，端起茶水在鼻间仔细嗅了嗅，随后慢吞吞的呷了几口。
路迟忆看了眼她那两绺半真半假的胡须和油腻肥硕的肚子，纹丝不漏的表情破天荒出现一丝龟裂。
“你不矮，无需鞋垫。”
“那不行，做戏得做到位，”庹经年回答，“这红靴本就是厚底，加之我又垫了几层鞋垫，虽与你的身高差之甚远，但好在也是可以勉强冲刺一米八，假装与你肩并肩了。”
闭关出来已三月有余，收集玄石碎片是件费时费力的事。宗门内部要务繁杂，满月洲各宗之间牵涉甚广，此事只得落到四人身上，趁此也可下山历练一番。
前几日夜行，灵盘指针转动颇为剧烈，这表明五方玄石碎片将现且距离他们很近，四人一路上好走一番，终于跟随指引来到岁丰城。
赵巽尺嘱过，玄石碎片一经现世，初次落入人手便会自动认主，若想成功将其收到满月袋中，除非手持此物之人自愿亲手赠让，不然强抢不得。若是硬夺必遭玄石反噬。
“卖玉石！千金难求的玉石咯！三文一块，五文两块咯……”粗手粗脚的店铺老板梗着脖子在小摊后卖力吆喝，小摊旗帜迎风招展，生意好不惨淡。
久仪仁手持灵盘离开玉石摊位，原地转了三两圈后停顿下来，指针漠然不动。他难得神色复杂且羞异的望了眼指针所指方位，芳草楼三个香气飘飘的大字赫然入眼。
庹经年初来乍到岁丰城，看着师兄姐几人停滞不前，胸中不免好奇。掂了掂手里买的玉石，扶着黄黑相间的摊贩旗杆问那老板：“老板，请问一下那芳草楼是卖何物的？”
老板老脸一红，犹犹豫豫半天，别扭道：“小娘子才买了一块玉石，就着急上来打听事情？这笔买卖怕是不大划算。”
“不说也罢，”庹经年转头问道：“师姐，这芳草楼是做什么买卖的？难不成是个花鸟鱼虫集市？”
笙声直接道：“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庹经年又瞧久仪仁，谁知他竟磕磕巴巴：“我，我也不知道，师妹……莫要问我。”
一下连吃两个闭门羹，庹经年只见路迟忆持剑而立，周遭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那还敢上前去巴巴送死。干脆掏出腰间钱袋，重新买了几块玉石，再问：“现下可以说了吗？”
老板脸色总算好了些，上下打量了庹经年几眼后道：“芳草楼是富贵人家寻欢作乐之地，姑娘虽瞧着气度不凡，却也难进芳草楼。”
“酒池肉林之地，我为何进去不得？”莫非这老板有双常人所没有的火眼金睛，一下子看穿了她的穷困潦倒？
“你是女子，非富即贵又如何，芳草楼是男人专门招待男人的地方，你那里去得成！我去倒还可以勉强一试。”
此话既出，一旁的拐角处疾步走出一女子，她三两下将手里的水抹在围裙上，一个沾着面粉的饺子被用力一掷迎面而来。庹经年只觉喉咙一紧一松，被人扯离现场，飞洒的面粉险些迷了眼睛。
“你想死是不是！我就说你最近怎么不对劲，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连摊子也不惜花费高价搬来这个招惹是非的地方。你等着，我这就带着二娃子回家，我要告诉爹娘，你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
老板叫冤：“我不是给你解释过了吗？芳草楼附近人来人往多是大富，生意好做些。我刚才只是给这小娘子解释一二，你又何必揪着不放，拿这事来说。”
女子扬手要打，老板抹掉脸颊上白花花的面粉，轻吼：“我若真是断袖，那还会同你成婚！”
“你们男人向来如此，那还会挑捡这些！”
“别吵。”
路迟忆眉心微动，将一个鼓鼓囊囊绣艺精致的钱袋拿给老板，夫妻俩这才安静下来，对着钱袋又是瞠目又是结舌。
庹经年走出队伍咬起腮帮，挑着冷润的眉梢看了下那块活色生香的牌匾，怪不得这三人刚开始支支吾吾的，难不成是怕带坏了她。
她搓了下手，第一次进楼看牛郎，有亿点激动。
久仪仁见她这模样便隐隐生慌，单手负背，不算淡定的将灵盘交附给庹经年，变相的作了无声回答。
笙声有些心不在焉，繁华市井里烟火味和华贵气融合得完美，她粉唇轻启道:“我还有要紧事，你们先忙。”
脚步声远去，笙声满身铃铛响着鼓点，趁人不备信步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的拐角处。
“哎，师姐——”庹经年握住被人强塞在手的灵盘，神色讶然，上面的指针依旧四平八稳的指着芳草楼方向。
“不是，久师兄，此次寻石你是主事之人，你现在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厚道啊！”她尝试拉人入伙。
“师妹，芳草楼是富家公子风流之地，你看我全身上下，就连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那里有富家公子的样子。”
言之凿凿，诚惶诚恐。
庹经年应声点头，话说到了这份上，她也不好强人所难。
只见她双手环胸，老神在在的道:“行吧，那你便和师姐去玩吧，玩得开心，路上注意安全，守好钱袋子。”
久仪仁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四肢和五官瞬间如释重负，连忙逃也不是的离开现场。
天晴风好，周遭是门庭若市的哄闹声。留给余下两人的空气温热，此刻却静默起来，
路迟忆伸出食指抵住庹经年逐渐靠近的身体，试图抵抗：“别看我，我是不会去的。”
“除了师姐的身家，进这种地方就你的钱袋够格了。师兄，此时负隅顽抗未免太过冷漠无情。”庹经年仰头看向他，双手乞求我见犹怜。
路迟忆始终不看人。
“富家公子？路师兄？师兄？路迟忆？你就行行好，陪我去见见世……咳，陪我去拿回玄石吧。”
“你是女子。”
“那又如何？我也可以是男子。”
路迟忆似是不可置信，冷静重复道：“你是，女子。”
“我说了，我也可以是男子，伪装对我而言自是再简单不过。”庹经年仰首看天，阳光正盛，催促道：“天快黑了，师兄，机会可不等人，该行动了。”
许是她投去的视线太过热烈直白，路迟忆几不可闻的敛目，他道:“仅此一次。”
庹经年勾起嘴角，心想事不过三，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出发置办衣裳去咯。”庹经年二话不说就将灵盘塞进他手里，一步一回头的朝成衣铺子走去。
“哎——进入芳草楼，小心为上，七仙醉日最易发生怪事！”灵石铺老板拿着钱袋在身后扯着嗓子提醒。
庹经年拉着人乔装打扮费了半个时辰，随后才大摇大摆的来到芳草楼。恰逢七仙醉日，楼内人多嘴杂最好探听消息，她将这朵雪莲安置好以后这才四处去招摇。
厢房内，茶水被庹经年消耗殆尽，各色糕点倒是没动半分。
路迟忆终于忍不住出口:“进来找小官便罢，为何要扮作这副模样？”
庹经年扶着肚子腹诽：什么叫进来找小官？她是来办正事的好不啦。
“要不是束胸对身体不好，我至于搞这么个油腻腻的肚子吗？”庹经年为自己辩解。
闻言，路迟忆视线忍不住又瞧了那假肚一眼，面色如落日余晖一般沉了下去。
庹经年洋洋自得的拍了下圆球肥肚，继续道:“我都进芳草楼了，凭什么要扮作清风霁月小郎君，那样子岂不便宜他人！这不，你方才就被人盯上了，恐怕一会儿还得麻烦我抽出身来保护看紧你。”
清风霁月的路迟忆:“……”
庹经年欠兮兮的笑着，眼眸像轮盛了柔水的弯月，“我就是要将自己装扮进这副油腻贱嗖嗖的壳子里，既能欣赏俊美小官，又能让他们对我退避三舍，何乐而不为！”
路迟忆显然被吓得不清，庹经年的口吐之词将他震得哑口无言。
如果笙声和久仪仁在这的话，估计会恨不得即刻启程御剑回扶月宗梅花亭，抓住落巽宽松带泥的衣袍，字字泣血的说:师叔，师妹好像被我们亲手养歪了。
庹经年撑着桌沿向右挪了一寸，靠近路迟忆道:“这就叫一举两得，出门在外闯江湖嘛，保护好自己最要紧，谨遵师尊的每一句教诲。”
她白净的脸颊被特意化得黄不溜秋，花白的长眉和胡须生硬的挂在这张脸上，二者随着她雀跃的表情开始些微摇晃，却又不至于摇摇欲坠。
总的来说，目前能让人稍微看得过去的只有她那双神采奕奕的棕眸和直挺英气的鼻子。
路迟忆身体紧绷，到底有些不忍直视的别过头去，好像被某个大腹便便之人骚扰了一番。
见他转过头去，庹经年不由得兴味阑珊的“啧”了声，路迟忆又不是小官她难道还会挑逗他不成，彼此都知根知底的，怎么突然对她避之不及了，方才在楼下可不是这样的。
“情况如何？”
见他提起正事，庹经年这才回过神来。
红烧肉到底怎么做？失败了两次！整整两次！啥时候才能将此菜踢出我的黑暗料理食谱，最后含泪做了水煮肉片＋麻辣香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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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楼藏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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