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病重

近来月华阁上下可谓是愁云惨淡,沈念曦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陶陶心里急得跟油煎似的却无计可施,只能耐着性子让许太医继续为沈念曦诊脉。

密不透风的帷帐里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腕,许太医隔着丝帕摸脉,陶陶和寒烟守在旁边,寒烟焦急道:“太医,我们姑娘怎么样了?”

“脉象还是虚弱无力,是为气血不足,又有些虚火旺……”许太医仔细摸着脉,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研究沈念曦的病症,却寻不到确切的医治之法,今日这脉象似乎又言重了些,他面色凝重道:“可王妃补药已经吃了那么多,怕是虚不受补,或许可以针灸,疏通经脉试试看。”

“那等会儿奴婢就去回禀王爷,找一个经年的女医来施针。”陶陶应道。

“下官回去配一些温和补气清火的丸药,再调制些药油给王妃按摩穴位,或许可以缓解王妃的病症。”许太医思索良久,又道:“把其他太医诊治的脉案和药方都给我看看吧,下官要重新配药。”

按着许太医的新法子,沈念曦的病症果真好了许多,只可惜还是治标不治本,只是减缓病症罢了。

圣京时气和暖,谷雨过后,春暖花开;可梁王府内却是死气沉沉,一草一木、一屋一宇都没什么生气。

日映时分,一辆带有刘字徽记的华盖马车停在梁王府正门前,丫鬟从马车内扶下一位雪青绸缎素衣的女子,发髻间也只点缀了几支小花蝶发簪,尽显清水出芙蓉的本色。

守门小厮恭敬上前作揖,并不惊讶道:“刘姑娘请稍等片刻,奴才已派人进去通传了。”

女子身旁的丫鬟和善递上几两碎银笑道:“劳烦小哥了。”

小厮伸手收下没再接话,这些日子他们王妃娘娘身上不好,来看望的人不少,但能真正见到沈念曦的人却不多,除了沈国公夫人还有太子妃,旁人一律都由陶陶接待。

这些人里数刘家这位刘芷念姑娘最是殷勤,虽然一次面都见不上,但仍亲自过来好几趟了。

等了没一会儿,巫旭便亲自出府相迎。

“刘姑娘,请。”巫旭持着惯有的平静冷淡,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芷念微微笑了笑:“有劳。”

跟着巫旭一路走进内院,府中少见人走动,刘芷念暗自打量着周遭的一景一物,心中不由得更谨慎了。

才走进月华阁时便有淡淡的药气传来,进了正屋药气更甚,刘芷念微不可察皱了皱眉,在见到沈念曦贴身侍女陶陶时脸上随即浮上了担忧之色,“沈姐姐她可好些了?”

陶陶知道她家姑娘与这位刘姑娘算是相识,聊得也算投契,碍于姑娘情面,不好次次都回绝不见,今日便只能让刘芷念来卧房看望。

陶陶的眼睛又红又肿,闻言难掩失落的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多谢刘姑娘记挂,我家王妃身子一向孱弱,只怕还得将养些日子才能好。”

两人说话间祁渊沉着脸从内室走出,他瞟了刘芷念一眼,不冷不淡道:“刘姑娘有心了。”

“殿下言重了,沈姐姐她待我和善,得知她卧病,臣女自该来看望。”刘芷念恭敬行礼,温温柔柔的回话。

祁渊单手揉了揉额角,疲累道:“刘姑娘心意尽到了就好,内室药气重,未免过了病气,不便相见了。”

“殿下,臣女实在担心姐姐安危,早前得知姐姐生病便担忧不已,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还请殿下成全,让臣女见一见姐姐吧。”一听到还是不能见面,刘芷念立时红了眼眶,上前一步走到祁渊面前,可怜兮兮的带着哭腔恳求。

祁渊眉头皱了皱,深深看了刘芷念一眼,终究没有拒绝。

刘芷念感激笑了笑,眼边泪意萌动,楚楚可怜的屈膝,“谢殿下允准。”

陶陶一直在旁听着,随即垂首引刘芷念往内室走,祁渊站在原地回首看了刘芷念背影一眼,抬脚跟了上去。

寒烟守在床前,见来人后低着头让到一旁去了。

祁渊怕寒烟说错话,遂吩咐道:“你下去看看王妃的药煎好没有。”

寒烟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沈念曦,目光快速扫过刘芷念和祁渊,担忧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沈念曦惨白着脸平躺在被衾里,像个雪堆的娃娃,一碰就要散掉了。

刘芷念拿起手帕揩了揩眼角,低声哭出来,“沈姐姐她真的没事吗?现吃什么药,怎么瞧着没有起色呢?”

“刘姑娘多虑了,我家王妃身子自小就弱些,故而这病好得是就要慢些,看起来也更虚弱些罢了,还请刘姑娘不必担忧。”陶陶僵硬扯出一丝笑容,就算姑娘病得再重,对外也不能胡说。

祁渊跟着她们进屋后就坐在榻上撑着额头听两人说话,于此也沉声道:“太医院医术了得,王妃自然无恙,眼下刘姑娘见也见了,曦儿她睡着了,实在不好吵扰她,刘姑娘请回吧。”

不过才来了这么会儿,祁渊就已经明里暗里逐了两回,刘芷念也不好厚着脸皮再待下去,便识趣道:“那就好,既如此我便也安心了,天色不早,臣女就先告退了。”

祁渊没再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陶陶送走刘芷念后端了盏茶回来恭敬放到榻上的小桌上,回禀道:“回王爷,刘姑娘已经好好的送出去了,要没什么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等等,本王问你,以往她与王妃很要好吗?”祁渊皱眉睁眼。

陶陶细细斟酌了片刻,才谨慎道:“若是真论起来,王妃与刘家姑娘也只见过几次而已,王妃和奴婢说过,刘姑娘是那日与王爷在烟雨阁碰着的那个乔装的小公子,她天真烂漫,为人又热情单纯,王妃喜欢同她说话,因此比旁人要聊得来些。”

“知道了,那这些日子,还有谁来王府看望过王妃?”朝上事忙,他忙着处理嵩县铁矿的事,每日下了朝还要处理公务,故而无法时时陪在沈念曦身边。

“回王爷,这些日子府里夫人常来看望王妃,再有就是太子妃来过两次,除此之外就是刘姑娘了,来了怕是有五六回,但之前奴婢都没让她见王妃,只是她担忧得厉害,奴婢也实在不好次次拒绝,所以今日才……因怕叨扰王爷尊驾,她都是挑王爷不在的时候来的,今日王爷回来的早,才会遇上刘姑娘。”陶陶细想了想又道:“别的人来,奴婢都没让她们进内室,只喝了茶询问几句便都回去了。”

祁渊揉了揉眉骨,片刻后才道:“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目光望向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沈念曦,祁渊沉重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她安安静静睡觉的样子像朵冰花,连呼吸都那么弱,手掌抚上去,多停留一会儿都怕融化在掌心。

祁渊又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床后那几个大箱子面前,打开了最中间的一个,看着里面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箱子里装的都是些旧物,风筝、毽子、蛐蛐笼子、大阿福、花灯、竹子编的小花篮……

祁渊一件一件小心拿出来又看了一遍,脑中想着她从前眉开眼笑跑在草地上放风筝的模样,嘴角也不觉浮上了笑意。

箱子的最底下还藏着一把剑和几本剑谱,剑柄剑鞘处所嵌银片都已发黑,剑柄也磨得光滑,剑身划痕严重,剑刃也满是小豁口,已经旧得不成样了。

祁渊放下剑谱回到床前,伸手抚上沈念曦温热的脸,喃喃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长久的静默过后,祁渊握着她绵软的手捏了捏,“没关系,我可以等。”

沈念曦恍惚中听见有人说话,勉励睁开眼,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费了好些力气才看清楚祁渊的面庞,她虚弱笑道:“你的手好烫啊。”

“饿不饿?可觉得好些了?”祁渊替她掖被子,温柔的问。

“不饿,这几日吃着太医送来的药,我觉得精神好多了。”沈念曦想自己起来坐坐,却发现使不上力,只好求助于祁渊:“扶我起来坐会儿吧。”

祁渊依言扶她坐起,环抱着让她靠着自己,“厨房做了你喜欢的鸡丝虾仁粥,要不要用些?”

沈念曦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近来病着时常昏睡,脑子也不清醒,混混沌沌的沉浮做梦,梦见的都是些往事。

现下醒来精神尚可,却还是没什么胃口,她靠在祁渊的肩上轻轻摇头,“不饿,我想喝水。”

祁渊仍抱着她,单手拿起在床边的方桌上的小壶,倒出一杯温热的水放到嘴边亲试了一下温度,这才小心的喂于沈念曦喝下。

明明水温度适中,可沈念曦还是觉得灼人滚烫,体内暂缓的疼痛都好似被这水给激起来了,所以她只浅浅呡了两口就不喝了。

“是不是水太烫了?”祁渊察觉到异样,自己又尝了一遍。

不想祁渊再担忧,沈念曦掩饰道:“没有,是我自己不想喝了,方才做了个梦,梦里的我口渴,现下醒过来,反倒不觉得了。”

“什么梦?”祁渊轻柔替她擦去唇边水渍。

“梦见我和姐姐都还未出嫁的时候,我娘教我跳舞,我力气小,总是甩不好水袖,踩不准姐姐的琴音,舞步一团乱,还踩到裙摆摔了一跤,磕掉了原本就要掉的门牙,娘和姐姐都笑我……”

闻言祁渊也轻轻笑了笑:“还有呢?”

喉咙奋力吞咽了一下,沈念曦本来没什么力气说话,可现在靠在祁渊的怀里,不知怎地就是想把这几日做的梦都说出来。

她慢吞吞继续说道:“我还梦见以前在学堂里读书,姐妹几个就我不认真,时常走神发呆,老先生为此和我娘告状,我就被老先生调到第一张书桌前坐去了,有一次我悄悄把顾霄送我的蛐蛐儿带去了学塾,可我没盖好笼子,蛐蛐儿跳出来先是落到了老先生的衣袍上,后来又跳到了他的白胡子上,我手忙脚乱的去捉,蛐蛐儿没捉到,反而揪下了好几根胡子,还打翻了墨砚,毁了老先生珍藏的一本书……”

祁渊握着她的手玩儿,闻言忍不住插话:“肯定被责罚了吧?”

“是啊,父亲允准我们姐妹读书是为了静心养性,识礼明辨是非,我却胡闹顽皮,得罪了那位大儒,父亲岂会不生气。”沈念曦虚弱咳嗽了几声,存了点力气继续道:“后来我被打了手板子,又被罚去跪祠堂,还是我姐姐去求了祖父才把我放出来的……”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你手板子,也不会再被罚跪了。”祁渊心疼捏了捏她的手掌,反复抚摸她右手指节下几个小小的茧,“那这些便是你从前练剑时磨出的茧?”

“对啊,都是祖父和顾霄教我的,祖父说习武可以强身健体,刚开始的时候我连马步都扎不稳,什么都不懂,身子又弱,祖父没空的时候,都是顾霄不厌其烦的教我,那个时候,我每天早早的起来在北院那块儿来回的跑,后来我还拉着姐姐和我一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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