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国正忙着上演母子情深、兄友弟恭，不知道屋外的那对少年偷偷地坐上车，回了岛城。
彼时，太阳西斜，已过了中午。
从早上饿到现在的沈烨肚子吱哇乱叫。
“我有饼干。”听到动静，季丞拉开自己的背包。
“不吃了，回去泡个面，垫垫就行。”沈烨摆了摆手，哼哧着爬上四楼。
走过刘奶奶家门口时，沈烨倒退了两步，隔着门上的百叶窗往里面瞧了一眼，发现老太太正戴着老花镜，手上不停地捣鼓着什么。
“奶奶！”沈烨咧着嗓子喊了一声。
“要死了！”老太太吓得一哆嗦，把手里的东西一放，怒气冲冲地过来开了门。
沈烨没急着开溜，而是看了眼她放下的东西——棒针和毛线团。
“哟，织毛衣呢？一把年纪了，眼神能跟上吗？”沈烨笑着问道。
“我是眼花，又不是眼瞎！”老太太哼了一声，然后把他和季丞从头到脚地看过了，问道，“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去了？”
“去了趟农村，掉粪池子里了。”沈烨把拿来骗亲奶奶的话说给了刘奶奶听。
“瞎说！”刘奶奶拍了他一下，“你家粪池子都不臭的。”
“嘿。”沈烨笑了一声，道，“还是您老英明。我就路过，顺便瞧你一眼，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哎。”刘奶奶喊住了他，没好气地问道，“这个点儿才回来，你俩是不是没吃饭？”
“怎么，有剩饭啊？”沈烨觍着脸凑过来。
刘奶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有。”
完了，回到屋里。
“我就不去吃了。”爱干净的季丞着急回去换衣服、冲澡，然后去打疫苗，拒绝了刘奶奶的好意，赶紧回家了。
沈烨也没留他，带着一身脏污进了刘奶奶家。
“汪汪！”妞妞一如既往，用自己尖锐的叫声欢迎了他。
说来也怪，同样都是狗，妞妞这小畜生虽然也狗随其主，从不给沈烨好脸，可沈烨不会觉得它讨厌。
他把那毛茸茸的一团拎起来，弹了它鼻子一下，道：“别整天没大没小，就知道对着我叫。论岁数，你还得喊我一声‘哥’。”
“可不是吗，你俩都是狗。”刘奶奶笑了一声。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叫的狗子有肉吃。我还就当狗了！”沈烨把狗抱起来，一阵丧心病狂地抛起又接住，惹得那狗叫得快要断气了，才放它走。
“哼！”刘奶奶白了他一眼，把冰箱里的剩饭、剩菜取出来，放在锅里热了热，端给了沈烨，道：“吃吧，狗东西！”
“汪汪！”沈烨叫了一声，笑嘻嘻地吃起了饭。
吃着饭，沈烨见刘奶奶又拿起快成型的毛衣织了起来，含糊地说道：“你这手艺不行啊，织得太肥了。你一干瘪老太太，穿上不得变麻袋。”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刘奶奶叱了他一声，继续手里的活儿。
“嘿，你这老太太，自个儿贪大，织得不好，还不让我说。”沈烨嘀嘀咕咕。
刘奶奶没理他，安安静静地忙自己的。
许久之后，她见沈烨把饭吃完，并把餐盘拿去洗了，趁着他要走喊住了他，拿毛衣在他身上比画了一番，道：“这不正好吗？哪儿肥了？”
“欸？”沈烨愣住了，“这毛衣……”
“给你织的！”刘奶奶又翻了他一个大白眼，然后回到沙发上坐下，道，“这天儿眼瞧着一天冷过一天了，给你提前织一件毛衣备着，好过冬的。”
“我不用……”沈烨下意识地想着拒绝。
“行了，别废话了。吃饱了就走吧。”刘奶奶摆摆手，让他滚。
沈烨犹豫了一下，没滚，而是走到刘奶奶面前，十分做作地装出一副可爱的表情，把下巴搁在了老太太膝上，眨巴着眼睛道：“您可真是我亲奶奶。”
老太太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眼里却带着笑。
“奶奶。”沈烨撒着娇喊了一声。
今天在亲奶奶那受到多少冷遇，眼下在刘奶奶这就汲取了多少温暖。
你看，世上有人厌恶我，就有人爱我。
晚上，沈烨感觉头有些晕，取了根体温计夹在腋下，一试——39.2℃，果然发烧了。
跟酒吧那边请了假，他发短信给季丞，问道：你怎么样？穿了一上午的湿衣服，没感冒吧？
季丞很快回复了：不怎么样，冻感冒了，正流鼻涕呢。
沈烨笑了笑，问：没发烧吧？
季丞回：目前还没。
沈烨：那就好。
从家里翻出已经过期了的感冒药吃了，沈烨正要躺下，门口传来季丞的敲门声。
“小沈哥，你是不是发烧了呀？”他一边敲门一边问。
沈烨叹了口气，趿着拖鞋走过来开了门。
季丞看他无精打采的，二话不说，直接上手，一摸……
“操！你这是烧到多少度了？”
“快四十了。”沈烨苦笑了一下，转身又回到床上。
“还躺着呢，”季丞跟进房间，把被子一掀，拉住了他的手腕，道，“走，我带你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我就发个烧，你别整得跟我要死了一样。”沈烨嘟哝着，去拉被子。
“你要不管，说不定真会死！”季丞不依不饶。
“去你大爷的，咒我呢！”沈烨左右各侧了一下身子，把被子紧紧地压住了，道，“别担心，我体质好，睡一觉烧就退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季丞还欲再劝。
“你快别烦我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沈烨说着，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从昨天早上到今天傍晚，他总共睡了不到两小时，实在是困了。
比起退烧，他觉得补觉更为重要。
季丞见他双目紧闭、呼吸绵延，知道自己再劝，八成要讨顿揍，只得识趣地闭上了嘴。
把正门留了条缝，季丞回家里把感冒药、消炎药和退烧药一股脑地打包好，说了句“我今晚借住小沈哥那儿”，便拎着药又回到了沈烨这儿。
不知道自己上赶着过来照顾，会不会讨人嫌。
管他呢。
看着缩躺在床上，受高烧和困乏折磨、睡得比任何时候都沉的那个人，季丞叹了口气。
爹不疼、娘走得早、奶奶不爱……生病了只能自己受着。
“你说你怎么这么惨？”
搬了个凳子坐在沈烨床边，季丞一会儿试他的额头，一会儿抬起他的手臂给他试表，一会儿给他贴退烧贴，一番折腾，睡梦中的人却一动不动。偶尔不知道是难受了还是做梦了，沈烨会皱下眉，却没有要醒的迹象。
季丞的目光落在那微张着、因为发烧，颜色比以往要淡的嘴唇上……
比起毒舌和骂人，这嘴似乎更适合亲吻。
这个念头骤然出现，季丞立马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明明没有付诸行动，他却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不敢再盯着沈烨看了。
但想法却如附骨之疽，在脑海里反复回荡——
难得他睡这么沉，只要你想，你就可以……
道德和**反复拉扯，还没争出个输赢来，沈烨的手机猛地响了。
季丞吓了一跳，怕铃声吵着沈烨睡眠，赶紧手忙脚乱地取来手机，原本想着按断的，但看来电人是沈建国，只好接起来——
“沈叔叔，是我，季丞。”
对方愣了一下，问道：“大丞啊，你小沈哥呢？”
“呃，他上午受了凉，发烧了，这会儿正在睡觉。”季丞说着，看了眼丝毫没被吵到，睡得跟死狗似的沈烨。
连这么响的铃声都吵不醒他，你还在怕什么？
亲啊！
“你实话告诉我，”沈建国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儿子正在被人惦记，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两个今天……不对，这事应该没你的份，应该说是沈烨，他对他奶奶家的狗做了什么？”
“啊？”季丞方才有些魔怔了，满脑子都是“偷香窃玉”的念头，这会儿猛地被沈建国问起来，脑子有些发蒙。
“那狗死了！”沈建国愤愤道，“被人毒死了！”
“噢。”季丞回过神来，给了个不咸不淡的反应，“所以呢？”
“嗯？”沈建国愣了一下。
“我今天被那狗咬了，”比起沈建国的气急败坏，季丞显得尤为心平气和，“您别担心，我回来已经打过狂犬疫苗了。只是照理说，这钱得狗主人付吧？您看，这钱是您出，还是您老家的那位奶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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