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季丞看着睡梦中的人，无奈地说道：“没办法，你的流氓作风实在太深入人心了，我想帮你辩解两句都不行。”
睡觉中的流氓没有表态，兀自睡着。
季丞沉默地看着他。
这是他喜欢的人，也是他一生都可望而不可求的人。
他不能明目张胆地触碰他，只能乘人之危。可有什么意义呢？
叹了口气，季丞掀开沈烨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
“我可是决定做正人君子了。”他在黑影里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对沈烨说，又像是在跟自己置气，“作为一名尽职尽责的护工，你分我一半床抵作工钱，不过分吧？”
熟睡中的沈烨自然是没有回答。
季丞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道：“行，你不吭声就是答应了。”
这一觉，沈烨睡得死沉，季丞却是隔一会儿就起来给他换退烧贴、测体温。
折腾到后半夜，沈烨这看着皮不糙、肉不厚，却十分抗造的老畜生居然真的退烧了，体温降至37.6℃。
“嗯？”季丞怀疑是不是体温计没夹好，正准备上手去摸他的额头，却被沈烨一把抓住了手。
“干什么呢？”男生的嗓音里带着病气，听上去有些哑。
“呃……”季丞只是想试试他额头的温度，被他这么一问，倒像是占人便宜被抓包了，一时竟有些尴尬，“我就试试你额头……”
“嗯。”沈烨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激了，大脑迟半拍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像是还没从困乏中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怎么跑我床上了？”
“这不是为了照顾你。”季丞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含糊地说道。
“我他么是林黛玉啊，要你照顾……”沈烨下意识地想着毒舌两句，奈何精神不济，想了想算了，准备无视身边那坨，继续睡。
“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喝点儿水？”身边那坨却不肯让他就这么睡着。
“好得很，不喝。你要不然赶紧睡，要不然赶紧滚。”沈烨咕哝道。
季丞笑了笑，心想你都有力气呛人了，看来是真好了。
“外面好像下雨了。”季丞小声地说道。
“关你屁事！”沈烨把被子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烦躁地说，“淋着你，还是冻着你了？”
“那倒没有。”季丞的一边身子露了出来，无奈只能往沈烨的方向靠了靠。
“离我远点儿，”沈烨抢了人被子，却不准人靠过来，“我不习惯和人睡一张床……”
“就你事多！”季丞可不管他习不习惯，为了多争取一点儿被子，整个人直接贴到了沈烨背上。
“找死呢？”沈烨问道。
因为生病，他的鼻音很重，瓮声瓮气地说着唬人的话，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
季丞笑眯眯地听着，不肯挪动。
“或者给我被子，或者我抱着你取暖，你看着办吧。”
“你他妈……”沈烨正待教训一下这个蹬鼻子上脸的臭小子，窗外豆大的雨点被风拍到玻璃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响。
“雨下得不小呢。”沈烨咕哝。
“嗯。天气预报上说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中到大雨。”季丞说着，被被窝里缩了缩，道，“睡吧，明天周一，还得上课呢。”
“嗯。”沈烨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那贴狗皮膏药，虽有些不自在，却也由着他了。
好不容易喊来周公，沈烨才刚入梦，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我操|你——”沈烨把“沈建国”三个字做了消音，心想这个点过来砸门的，只能是那逼。
属小鬼的王八蛋，专挑半夜“显灵”！
“是谁啊？”季丞问道。
“沈建国，别理他。”沈烨见季丞准备下床，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道，“除非他要死了，否则……嘁，死了也无所谓，睡你的吧！”
“可放着他不管，他会扰民啊。”季丞听那敲门声一直没断，皱着眉说道。
沈烨躺了半天，发觉对方确实没有停下的意图，只得披了件外套，趿上拖鞋冲向门口。
“你他妈的嗑药嗑大了？”门还没打开呢，沈烨先送去一句问候。
可随着门打开，他却没了动静。
门外站着的……是陈婧？
这姑娘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正顶着一张哭花的脸，环抱着手臂在那儿瑟瑟发抖。
沈烨直觉不是好事，仔细地看了看陈婧——眼角和嘴角都破了，手臂上撕开一道口子，衬衣上掉了两颗扣子，鞋子……鞋子居然少了一只？
发着烧的脑子多少有点儿缺筋少弦，沈烨惊问道：“你被人揍了？”
陈婧抖动的身子一僵，随即又小声地哭了起来。
“哎哎哎——”沈烨虽没思春，但也见不得娇花落泪，手忙脚乱地从客厅里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陈婧，道，“别哭啊，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
陈婧推了沈烨一把，走进了屋里。
“不是，大晚上的你……”沈烨想说咱孤男寡女的，要被人瞧见了说不清，可话没说出口，他却愣住了。
室内的光线明显好过走廊上那萤火虫一般的声控灯，陈婧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吻痕交织在一起，看着触目惊心。
沈烨表情恍惚了一下，心说这怕不是跟人打架了。
他心里想到了什么，却不敢轻易地开口。
“我……我被人骗到了……我遇到了……”陈婧一进门便哭了起来，语不成句道，“我被他们……”
沈烨僵在了那里。
卧室里，季丞瞪大了眼睛。
虽没能看到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就陈婧的话和沈烨的反应，他也能猜出个十之**。
陈婧被□□了？
“是谁？”关上门，沈烨冷着脸问道。
陈婧没有回答，只是哭。
“哭什么哭！”沈烨把人按在了沙发上，先前那一点儿因为生病而带来的弱气一扫而空，恶声问道，“告诉我，哪个王八蛋碰的你？”
“是……是尹诚。”陈婧说着，一头扎进了沈烨怀里，“呜呜”着哭了起来，“他找了两个女生加我好友……那两个女生对我嘘寒问暖的，表面上拿我当姐妹，说要带我玩，其实是……”
“尹诚？”沈烨用后牙槽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
“我该怎么办呢？我被他……沈烨……”陈婧只是哭。
“还能怎么办，报警！”沈烨把人从怀里拉开，道，“吃了这么大的亏，除了报警还能怎么办？”
“呜呜……”陈婧使劲摇头，“不行。”
“有什么不行？”沈烨怒问道。
“事情会闹大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被人……我不想，我不……”陈婧哭着说。
“怎么，你也和古时候那些蠢人一样，把贞操装进了裤|裆里？”沈烨抓着她的肩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你准备让那个糟蹋你的人白占便宜？”
“我不是……我没办法……”
“你……”
“别逼她了。”季丞靠在卧室的门框上，沉声说道。
这个世界没那么友好。
作为旁观者，谁都可以轻飘飘地劝陈婧“报警”，可之后呢，陈婧所要承受的指指点点、冷言冷语，旁观者又能替她分担几成？
她现在还在读书，学校里那些异样的眼光，谁来替她承受？
“小……小丞？”
陈婧没想到沈烨家里还有别人，凄惨的表情中又多了一分难堪。
“那个叫尹诚的，今年多大？”季丞问道。
“十……十七吧？”陈婧也不是很确定。
“未成年。”季丞心里很是替陈婧感到悲哀，“一个成年人，只要情节不是很恶劣，最多也就判个三五年，他呢，在既定量刑的基础上再减一减，搞不好没几天就出来了。”
“所以呢？就这么算了？”沈烨陡然拔高了音调。
“小声点儿。”季丞走上前，挥了挥手，把沈烨赶到一边，然后坐到陈婧对面，问道，“婧婧姐，你的意思呢？”
“我……”陈婧有些犹豫。
“当然，报警的话，你可以要求警察对你的遭遇保密，可相关联的人，比如……是叫尹诚？还有那两个骗你去见尹诚的女生，他们会不会保密，就不好说了。你是愿意站出来，给自己讨个公道，还是想着此事不要声张？”季丞问道。
“我不想让外人知道，可是……”陈婧咬着嘴唇，表情里满是不甘。
“咽不下这口气是吗？”沈烨站起来，“行，我明天就去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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