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那些试着跟公司对着干的,惨呦!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之前来了一个什么侦探社团,十来个小伙子,怪精干的,还个顶个的长了颗诸葛亮脑子,不也一样全失踪了,到现在都不知道人在哪里,直接失联了。”
“别说了,那件事不一定是公司干的,帝盛确实不做人,但那是十来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绝对不敢,毕竟那可不是个小数目。”一个没开过口的人阻止了男人说话,另外一个人探过头来插话:“谁知道呢,我看就是公司背地里搞的鬼,他们杀的人还少吗?”
灿灿见状坐起身,声音沉静柔和又好听:“公司究竟有多可怕,各位都是老人,应该清楚的。”
一句话说出口,却像抛下一颗带着安静魔法的哑弹,周围瞬间没有人再说话了,大家支支吾吾的,在忌惮着什么,就像分明缩在门窗紧闭的屋子里,却不敢讨论长耳妖怪的村民。
刚才他们闲扯的那番话让尹煜佑听得有些紧张,他背上又出了一层汗,帝盛是比自己想的还要危险吗?不然为什么这些人听到灿灿的话以后脸上会是现在这个表情?一个两个谈虎色变,仿佛公司只是伪装,这个地方实际上是年兽的深渊巨口,只要吵醒它就会被一个哈欠吞噬。
到底什么样的公司,才能让旗下几乎所有的主播都这么忌惮?
还有刚才他们说的那个失踪的侦探社团,足足十来个社员都下落不明,而且事情又是跟公司有关,这么看,这家公司岂不是杀人不眨眼?
说实话尹煜佑不太相信,他比较信其中一个铺友的说法,帝盛确实缺德,还乱收钱,大公司少不了会有藏污纳垢的事,这些他都清楚,但是自从进到这里以来,不到半个月,他已经听闻了很多主播失踪的事情。
假设这么多事情真的都是公司做的,这就不太现实,因为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怕合同和金钱可以绑紧小主播们的嘴,而看人下菜的对待方式又遮住了大主播们的眼睛和耳朵,可是这仍然掩盖不了不断有人在这个地方出事的事实,这么看,这里像极了犯罪窝点。
这么大一个疑似是窝点的地方明目张胆地在城市里驻留并且藏脏纳垢,还接二连三有人失踪,警方不可能不注意,除非……尹煜佑瞥了一眼周围,灿灿介绍过,进来帝盛的这些红不起来的底层主播几乎都是外地来的,大多数家里很穷,要么没亲人了,要么身份敏感,所以之前灿灿才一直希望他不要多管闲事,因为这里头——黑吃黑。
要想不被警方注意到失踪的人,除非这些如野幡般的主播失踪的消息并没有报回家里,没有家人闹,警方自然不知情。就像人贩子最爱拐无根的孩童,因为出事了也没有人管,只要没人在意,他们就是道具,就是用完即丢的破石头,死的时候只有在场的“自己人”和不会说话的神灵才知道。
人都是很狡诈的生物。
至于那些有根的主播,他们失踪的水花之所以没有扬起来,这个就很简单了:事情被用钱压下来了。
按照灿灿提供的证据来看,签约了帝盛的主播失踪的数目不少,他相信只要去平台搜一下,就能发现签在帝盛的断更账号其实有很多个,但是这些人的影响力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声名渺茫,这就导致,随便给点钱就能搪塞住知情人的嘴。
因为都是可怜的穷人,有钱人的话公司不敢动。他相信这个真实而残酷的道理,就像学校里的老师有的会崇魅家里有钱的学生,脑子聪明的学生和成绩好的学生。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钱能使鬼推磨,钱还能调动大部分的人,而人是万能的。
帝盛不缺钱,它有一座大大的金山,金山可以压得搬行的奴隶纷纷死在山下,只要奴隶主派遣小厮们把尸体丢进金山里用金块掩藏好,这些亡魂的白骨就不会再看见天日,除非有一颗流星在光天化日之下从天而降炸散这个窝点,让真相直白大剌地晒开一地,金山上的胖老爷们再也遮掩不住任何事,白骨们才会沉冤昭雪。
不管是池塘还是金山,想要见底,哪怕只有一个瞬息,都需要一颗威力十足的炸弹,而且得是带有照明和轰动效果的炸弹。
尹煜佑交握着双手,眉毛压沉,眉头蹙着,他在进来之前并没有在网上查到任何关于帝盛不好的新闻,除了那些数量高到离谱的官司。而且到进来为止,他并没有看见有上级督察什么的来过这里。
联系刚才既定人确实都已经失踪了的猜想,这些现象就证明,那些失踪案例要么跟公司没关系,公司只是一个可怜的背锅侠,这些事的背后都另有其人,要么就是……
他咽了一口口水,汗从心里渗出来,又不停地从额头流下来,一股足以僵蚀灵魂的寒意慑笼了他的全身:帝盛的势力盘根错节,已经不仅是在这么一家小公司里这么简单了,很有可能在警方和上级领导中也有相关的线人。
这片森林渗透出来的黑水或许已经腐蚀了天堂的边缘,天堂不会坠落,但是地上的一部分人却会因此遭遇灾难。
他的手颤抖着,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绝对反抗不了这个地方,甚至不用奢望能够给爸爸还钱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趴下做奴隶,和周围的这些人一样。
他闭上眼睛,努力抑制着颤抖的手,第二个猜想如果是真的,那么水面下惊涛骇浪的池塘里,水面上却这么安静。在这种地方,越安静才越不正常,越需要注意,也越恐怖。
大家都想装成水面上的天鹅和鸭子,若无其事地游水,只要不把头探到水面下就好,可是你根本不知道脚掌会不会划过真相的一角,因此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在整座池塘都有罪的时候,就连不入水的水鸟都是有罪的。既然身入其中,就不能坐视不理。
十几年的教育是这么告诉他的。
可是……
尹煜佑攥紧拳头,他不甘心,自己的未来才刚刚看见一缕黎明的光,他不肯就这么被打成趴下的咸鱼和无骨的寄生虫,他也不愿意做奴隶。
所有的这些事情都只是道听途说和猜测,说不定都是自己想多了呢?毕竟很多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最容易夸大事实和造谣。
说不定,这个地方其实没有这些人形容的这么糟糕和邪恶,哪怕真的是危险的,或许自己会不一样,会过得顺顺利利,还能赚到钱帮爸爸还了债呢?
在足以称之为海啸的大浪没有到来的时候,我们总是心存一丝侥幸。
但是灿灿给自己看的那些证据都是实打实的,它们立即推翻了他心里刚刚架起来的那一道脆弱且纤细的,名为侥幸的独木桥。
尹煜佑才缓和了一会儿的手再次无意识颤抖起来:难道自己真的进了一座吃人的黑森林?因为叶片生得太厚太密,树木盘根错节,这里遮天蔽日,自成一界,阳光照不进来,所有的东西都在阴影的吞蔽当中慢慢生出了毒性,这些毒性甚至腐蚀到了外界,自形成一个小型的“地狱”。
外层笼翠高大的树木保护着森林内部,使得里面的黑暗被掩藏住,外人只透过外层的树木看得到森林郁郁葱葱的表象美丽,只有走进来,才知道里面原来处处是危险。
尹煜佑感到害怕,凭自己这么单纯的性格,真的能在这里……这座“地狱”当中顺利生存下来吗?别再过上半年,爸爸的债还没有还,他人先去和阎王报道了。
以及,他发现这里到处都是坑,根本不是自己简单的“守规矩”就可以平安无事的,他再次想起了大家提醒他的红帽子,他的衣柜里没有红帽子,可是他已经在心里于无形之中给自己戴上了一顶脱不下来的红帽子,它就像丹顶鹤鲜血淋漓的头盖骨,代表了即将到来的,发源于同伴之处的灾厄。
我究竟会面对些什么?尹煜佑闭着眼睛害怕地对着虚妄祈祷。
安静而诡秘的气氛就这么持续了几分钟,大家都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和周围的吵闹声,一个男人试着发出声音打破尴尬的气氛,他半扯开话题说道:“其实这种地方当初都是被迷了眼睛才进来的,签约的时候庞猪给每个人都说得天花乱坠,就那么哄进来不少人,而且个个一签就是十年。十年起步,甚至是二十年,三十年……进来以后就都后悔了。”
“选的时候我看见还有个年限最短的,五年,当时想着多签几年的话说不定像充话费一样有福利,就签了,结果毛福利没有,还是一样要交不少钱。”
一个柔柔的声音接腔,他的情绪里带着难过,和隐隐的绝望:“发现的太晚,知道这里不是好地方的时候,已经都走不了。”
“家里真的有势力的,他们也不会安排在这里,人家既然要选,就不一定看得上业绩排名前几的公司里头垫底的帝盛。更何况这里才成立两年,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在这行,新公司其实不稳定,业务做得没有老牌好,人脉和资源也没有老牌稳定,没有老牌多。”
“有钱又有势力的人,家里一般都有打听的渠道,不会把孩子送来这种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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