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再没有狰狞的獠牙，只剩下柔和的宁静。
如意在我身边，看他无邪的笑脸，看他缠满了白布的手指，我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
他转过脸来。
微笑，孩童般纯洁无辜的微笑。
他念我的名字，他说，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做你的剑鞘。
我答应他不再杀人，我答应他要每天微笑。
开始很难，很难很难。
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仍然不时发作，每到这时，我总是第一个担心如意，担心我无意识地伤害他。而他一如既往地，坚定地，守在我的身边，在我失去自我时用他的性命阻止我，阻止我伤害他人，伤害自己。
他喊我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喊我的名字，直到我清醒过来，直到我还原为人。
每一次清醒我都能看见他身上新的伤痕，我恨自己，我恨不得杀掉自己来偿还带给如意伤痕的罪孽。
可他只是温柔地，充满善意地看着我，然后微笑。
“你能回来真好。”他说。
我抱住他，抱住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珍宝。
七月的最后一天，我碰到了萧何。
这次会面完全没有预谋的味道。
他在街边，看着我发愣，走开几步，又回过头来。
我装作不认识直接走开，可如意注意到了我们的异常。
“熟人？”他天真地问，向萧何露出友善的笑容。
萧何开口了，“哎呀呀，”他说，“没认出你来——你这是和谁——”
我一把把如意拉到我的身后。
如意不解。
“他是个人渣，”我说，“别和他接触。”
萧何笑起来。
笑得有些僵硬。
“族里在找你，”他说，“别弄得不好收拾。”
“我不会回去。”我生硬地说。
“你只能在那里才能生存。”
我笑了。
萧何明显有些震动。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说，拉紧如意的手，“我现在过得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
“你说什么？”他的音色中有丝寒气。
那刻我清晰地感觉到萧何的杀气，我挡住如意，飞掠而过的风刃在我的面颊上切下微小的伤口。
落叶翻飞。
我俩对峙。
血慢慢渗出来。
萧何，我想，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我握向七杀，然而有一只手拉住了我。
回头，看见如意担心的脸。
“不要，”他小声说。
我怔怔地看他，撤手。
萧何突然笑出声来。
我冷冷地看他。
“这世上不会有奇迹，”他轻蔑地笑着，“你是什么样的人，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永远不会改变。别被表象迷惑，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短暂，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这个道理？”
我不想再理他。
我有他永远都不会有的幸福。
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我带着如意离开了那里。
我知道萧何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们离开
我能感到背后他阴冷的目光。
不宜久留，我想。
我清楚族里搜人的能力，更不要说我还带着完全不会武功的如意。
我们日夜兼程地往北赶，那里不是家族的势力范围。
可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如意病倒了。
完全没有任何预兆，他不定时地昏迷，我找了好几个大夫都看不出问题，只说他体质很差，要在安静的地方好好调养。
“不要管我，”他说，“你快走。”
“我不走，”我抓紧他的手，“你好好养病。”
我希望这世上有善心的神明。
我祈求祂把所有的罪都降在我身上，只要如意能好起来——
我下多少层地狱都没关系。
可没有神明是善良的。
秋天到来之前，族人找到了我们。
我不在乎受任何惩罚，但如意是无辜的。
他那么天真，纯洁，他不愿意伤害任何生命，在这个世上，如果有人会伤害如意——
他一定是魔。
我不去听如意喊我住手的话，我不听。
我只是杀人，不断地杀人。眼中所见唯有刺目的红，腥滑的血让我的左手几乎握不稳七杀。
然后，如意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倒下去。
那个瞬间我失去所有的战斗力，我发狂地喊着如意，拼命地想把他抢回来。
“想他活命，就乖乖和我们回去。”领头的发话。
我扔掉七杀。
我说好。
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关在水牢，手脚都被铁镣锁住，完全不能动弹。
我感到全身剧痛，可更多的是心里的疼痛。如意，我想，如意在哪里？
我大声喊，喊每一个我记得的人名，直到声嘶力竭，才终于有一道光透进来。
来的是我爹，和几个他的亲信。
我挣起来，铁链收紧，可我完全顾不上疼痛，“如意呢？”我嘶吼着问他。
他面无表情地看我。
“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他说，声音中没有一点温度。
我咬牙，低下头去。
“——爹”
他做了个手势，让人放开我。
有人表示异议，他摆摆手，“无妨。”
铁锁被解开后，我才意识到现时的我连行走都很困难，我艰难从地上撑起身，“爹，”我说，“如意在哪里？”
他不发一言。
我挣扎着向他爬去，“爹——你随便怎么罚我都可以，但是请放如意走——”就在我快要碰到他的时候，他退了一步，仿佛我是这世上最污秽的东西。
我看向他的眼。
一双冰冷，无情，掌控一切的眼。
那一刻我切身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绝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溃。
“爹！——”我不顾一切地想抓住他，两边的下人立刻把我牢牢按在地上。我拼命地挣扎，有生头一次流出泪来，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向他苦苦哀求，“爹——请你放过如意——请你放过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请你放过如意——爹——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你放过如意——我愿做任何事——我什么都听你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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