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食物归来的羽人扫过山洞，目光落在抱着双腿，将头枕在手臂上的牧芮身上。
他将食物丢在洞口，向前跨了几步，快要靠近牧芮时，注意到对方颤抖的身体和紧抓的手。
羽人停下脚步，原地站立一会后又折返回去，牧芮微微侧头，克制了要与他鱼死网破的冲动。
一个深色的物体朝着牧芮飞来，她来不及躲闪便落在了脚边，是一只不知名的小兽。
“吃肉。”羽人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冷傲。他的影子向怪兽，一点点地胀大，仿若下一刻就会扑上前来。
瞥一眼黑影的主人，牧芮更用力的抱紧身体，默不作声。她不愿意开口再与羽人有任何交流，就像是想要从这里占据细微的上风，以显得不那么可悲。
其实在见到羽人飞回的身影时，她脑子里想的都是要与他同归于尽，以泄心头的恨意。但她的心内又是胆怯的，她很清楚她与羽人在体能上的差异，这不是光靠一股恨意，或是瞬间分泌的肾上腺素能够反超的。
沉默让羽人渐渐变得暴躁，他用指甲挖出小兽胸口的一块肉，强硬地塞进牧芮的嘴里。
血腥和膻气充斥在口腔，冲入大脑，牧芮立即干呕着将肉块吐了出来。
羽人却认为她在反抗，目光中的火苗被寒冰替代，捏起从她口中吐出的完整肉块，再次塞入她的嘴里，并紧紧压在它的外面。
眼泪疯狂向外涌，牧芮想将覆盖在嘴上，堵住出口的那双手扯开，却任由她如何使力，也撼动不了分毫。直到她不得不屈辱地将肉块咽进去，那双铁钳般的手掌才终于移开。
那只手又重复先前的动作，硬逼着她咽下几块肉。接下来再次发生了昨日的暴行，她的反抗在羽人面前是不合时宜的聒噪，她的绝望在羽人眼中是不可理喻的抗争。
自然，羽人更不会因她的反应，她的情绪而停止正在实施的暴行。直到她再一次陷入黑沉沉的深渊，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才得以短暂地摆脱它。
相似的情景如同一部卡带后不断重复播放相同内容的磁盘，牧芮一次比一次更接近洞口的边缘，有时回过神来，她的大半个身体已悬在洞外。只需要轻轻的一阵风，一丝颤动就能将她带离这个让她受尽折磨的洞窟。
她的行为终于被提早归来的羽人发现了，他的愤怒几乎要实质化，他不明白，既然接受了他，为何又如此决绝地反抗他。
牧芮被羽人拖进了山洞内，原本只在夜间发生的恶行，开始在白日滋长。
她如同每一次那般激烈反抗，却又突然像是失去意识般停止动作。只有她瞪圆的、布满血丝、通红的眼睛盯着上方，眼角无声滑落的泪水诉说着她的清醒。
几乎是在压迫她的阴影移动开的下一刻，她立即起身，奔向洞口，纵身一跃。
羽人是在牧芮跃出洞口后才行动的，他像一支离弦的箭，冲出洞口，快速向下俯冲。
*
牧芮又回到了这个让她充满屈辱的地方，被羽人重重地丢进山洞，倒下时头狠狠地砸到凸起的地面，她模糊地看到洞口的阴影消失在眼前，却在下一秒彻底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时，她还躺在原来的位置，山洞外，最后一丝晚霞也向大地道别，天空只留深浅不一的灰度。
摸了摸阵阵发麻的脑后，刚触碰到伤处便传来强烈的刺痛感，手立即缩回去，不过这短短的瞬间已让她感觉到那处的鼓包。
直起身体，晕眩感让她的动作比往日慢了几拍，眼角扫过洞壁，一个化成灰她也不会认错的身影稳稳地坐在角落，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牧芮靠在山壁一侧，她应该再次冲向洞口跳下去，但先前的濒临死亡的经历，以及羽人冰冷的注视下，她没能意志如一。
心脏在冰冷的洞壁下逐渐平缓，也让理智短暂地占据了上风。在强烈恨意的背后，她问自己。“除了死亡，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她逃里这种绝望的处境呢？”
缓缓闭上眼减轻晕眩带来的干扰，在再次陷入黑暗前，有一个主意在她脑中显现出雏形。
*
无论是白日还是黑夜，只要牧芮睁眼，或是稍有动作，总能发现洞内的另一个身影。
不拘白天黑夜，暴行总会在猝不及防间发生，而剩下的时间，她不是胡乱被塞些食物，便是迅速陷入昏睡。
又不知浑浑噩噩过了几天，这一次清醒的牧芮没有马上睁眼，她放缓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睡着时一般，她知道，有一双眼睛正时刻注视着自己。
起初她刻意为之，很快她就没有再将心思分到这上面来了。自从她上次纵身一跃，每次睁眼便能见到羽人，他看起来像是守在山洞内，但放在一旁的食物总在不经意见变化着它的种类。
而每次强迫她咽下肉块时，羽人都会多放一小撮不知名的草，混着肉块一齐塞入她的嘴里。随后她马上就会头脑昏沉，毫无障碍地陷入黑暗中，而苏醒时，脑子便阵阵钝痛。
羽人定是离开过的，但她却丝毫不知，她很怀疑食物中添加的草有让人昏迷的功效，故而她才能保持住长时间的昏睡状态。
是她的跳下山洞的行为让羽人生出了警惕，这很不好，她不能让自己长久地陷入这种昏睡中，否则别说逃离，再过不久她恐怕会变得浑浑噩噩，对外界的感知越发困顿。
眼珠不自觉的转动，牧芮知道自己必须“醒来”了，她缓缓睁眼，与以往那般迷瞪瞪，在看到羽人时，隐去那一份愤怒，只让恐惧肆意。
再被喂食时，没等羽人粗鲁蛮横的动作开始，她第一次微颤着手，在羽人的迟疑下接过肉块，垂着头自己吃。
她盯着地面，使劲将生肉塞进嘴里。等羽人的手再碰触到她时，她也克制住了将它挥开的冲动，身体本能地轻颤后，顺从了。
这一次牧芮很顺从地陷入了黑暗，等她再次醒来时，山洞内只有她一个人。
那种草果然有使人昏迷的功效，在主动接过肉块时，牧芮可以让包裹在外的草掉下许多。她不敢将草全部剥离，但现在她提前醒来足以证明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这是她逃离这里的唯一机会，而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她是提前醒来没错，但羽人肯定很快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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