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慕容亭逐渐陷入梦乡,姜启诚放下心来,离开了病房。
他先是给姜绥寒打了个电话报平安:“是吗,他醒了,他就是你要找的人。那可太好了,你终于不用整天郁郁寡欢了啊!”
之后他又给姜卿打了个电话。
姜卿是姜绥寒的第二个儿子,正在读博士。
“哥,找我什么事?”姜启诚长话短说:“我找到你嫂子了。”电话那片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爆发出巨大的欣喜:“真的是他吗,本人?”
“是本人。”姜启诚回答。
“那他现在在哪儿,我能过去吗?”姜启诚轻轻皱了一下眉:他在医院,估计是因为记忆的原因,还没有完全恢复。你好好读你的书吧,来什么来。”
姜启诚不顾弟弟的反抗挂了电话。
他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双手撑着上身,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开心到嘴边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这和自己的人设格外不服。姜启诚仿佛又看见了当初那个喜欢赖床又粘人的少年。
阳光开朗,年少轻狂。
……
那是一处山脉,当时还只是一座荒山。
有传言道是上古神兽“决明”的栖息之地。自那时起,那树,山脉,便有名起来了。
后来有下山的村民上山摘果子时,真的看见带着银光的什么动物从山间上“嗖”的一下飞了过来,没了踪影。其实那人也没看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回去后就和其他村民说这件事儿,他们自然而然地认为那就是传说中的决明。
此后不知是从哪儿传出来的,那山脉便多了一个名字,叫芸莱山。被村民叫做决明的是一只鸟,只不过成了精。它停在芸莱山最高的一棵桃树枝丫上,向远处眺望着。
山脚下,一个身上只穿了单薄布衣的男孩正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孩围堵在墙角。那几个男孩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团好的雪团,似乎是在威胁弱小的小男孩儿。
“决明,回来。”听见主人的召唤,它扑扇着大翅膀飞下桃树,落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树下的少年肩上。
少年伸手安抚的揉了揉小鸟的下巴:“决明,看见什么了?”决明用鸟喙蹭了一下少年的脸颊:山脚下有坏蛋,在欺负小孩子,快去帮忙。
少年轻笑一声,似乎又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有道理,那就让我去吧。”
山脚下那个被围困住的孩子,似乎害怕到了极点,他手里拿着一块石头,但是自始至终也没有对着谁扔出去过。
“丑时生,命里轻,没爹没娘真不行。有娘生,没娘养,混吃等死少下地。”那些手里拿着雪团的孩子一边唱着那些侮辱别人的顺口溜,一边把雪团往他身上砸。那孩子身上本就没有几两肉,被包着冰块的雪球砸在肋骨上,砸得他生疼。
但是他并没有反抗。
“我最讨厌爱欺负人的孩子了。”一个声音传来,听起来格外严肃。
那几个用冰球砸过人的孩子被吓傻了,一下子缩在一边,像是一群小鸭子。“师兄,他们小声叫着。被叫做师兄的那个人看了看他们,叹了口气:为什么欺负人?”
领头的那个大孩子最先说话。他指着墙角的那个孩子说:“师兄,他……他没有父母。”
“所以你们就欺负他,你们是不是认为自己做的没错。那种下流的话也说得出口,平日里,师傅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那几个小孩根本不敢回嘴,少年叹了口气,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也,罢了,就罚你们一人扎两个小时马步去吧。”“是。”几个小崽子谁敢多说一句,估计择日就要被逐出师门了。他们都哈着腰,点着头,灰头土脸地走了,谁也不敢多留一刻。
少年转身,对上墙角发抖的那个孩子,他以为他是害怕,也是疼哭了。但是当他缓缓走近那孩子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孩子只不过是太冷了,冷到发抖,他并没有哭。
他并不是不害怕,也不是不疼,但是他没哭。少年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伸手想抚摸孩子的头,但伸到一半又担心会让他更害怕,就想收回来。
下一刻,他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触上了毛茸茸的感觉。
那孩子主动把头靠了过去。
少年笑了,那笑容就像是湖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又在眼睛里缓慢停留。
半晌,他开口:“你就不害怕我吗?”孩子用力摇了摇头,那动作就像是粘人的猫:“你帮了我,我不怕你。”
少年没想到是这个回应,噗呲一声,笑得更加灿烂。他牵起男孩的手:“和我回山上,好吗?”他感觉自己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才终于等到男孩的点头,和一声微小的“嗯。”
他们牵着手,协同往山顶走去。那条路看上去那么短,又那么长。
那个男孩在那里遇到了他的希望。
姜启诚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医院的长廊里,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刚才想到的那件事,似乎让他的心情有些低落了下来。
他看了看点:7点32分。
慕容亭已经睡了两个多小时了。
姜启诚走进病房,病床上的人都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趋势,依然睡得很熟。
“幸好又遇到你了,小家伙。”姜启诚坐在慕容亭床边,静静的注视他。快到八点的时候,慕容亭很轻的皱了下眉。
姜启诚注意到了,随手抚上他的眉眼,轻轻推开,皱起的眉头。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姜启诚都最见不得他三件事。
①为任何人受伤。(破皮都算)
②掉金豆豆。
③皱眉。
慕容亭微微晃动脑袋,他立马把手缩了回去,他现在可不想吓到小家伙。慕容亭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眼是满目的黑暗。没开灯吗?他心想。
他常常出了一口气,之后转过头就看见姜启诚模糊的脸,他愣了一下。姜启诚看着自家小家伙陷入待机,笑了,但是没敢笑出声,就仗着慕容亭看不清。
他们谁也没开口出声打破这份微妙的沉寂,很长一段时间。
半晌,慕容亭轻咳了一声。姜启诚给他递过去一杯温水:“我要开灯了,闭眼。”“哦。”灯被打开,如果慕容亭没闭眼这一下,眼睛估计要被闪瞎。这么说来,这个姜启诚还挺贴心的。
慕容亭小口小口喝温水润嗓子心想。
“那个,医生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他问了一嘴。姜启诚回到他身边:“医生说你休息好了就可以出院,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慕容亭差点被一口水呛死,咳得感天动地:“那……那我现在是不是就能出院了?”姜启诚点点头,微微笑了笑:“是可以,不过你这么着急出院是要做什么要紧的事吗?”
慕容亭把喝完的杯子放在床头:“嗯……也不是很要紧。”看他面露难色,姜启诚刚想善解人意的开口告诉他:不想说就不用勉强。
但是慕容亭抢先一步说了出来:“我说了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他往左挪挪,离姜启诚更近了一些。姜启诚也微微向前倾,做出听秘密的专用姿势。
“你有没有在梦里见到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姜启诚挑眉。
慕容亭点点头,脸上流露出尴尬:“不瞒你说,我进医院有很大一部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姜启诚若有所思,他顿了顿:“那……你都看见了什么?”
慕容亭露出思考的表情:“有两次,都很清晰。第一次就是在出租车上,我以第一人称的视角看见了一辆牛车。牛车上盖着白布,下面应该是一具尸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我喊她阿姐,我很奇怪。因为我很清楚,我没有兄弟姐妹,我是独生子。”
姜启诚抿了抿双唇,如果这时候慕容亭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来他有点难过。
“那你是怎么看到这些的?”
“高速上出的车祸,我看见有医护人员把人用担架往救护车上抬,就看见了。之后,就忽然觉得心跳加速,头特别疼,醒来时我就在医院了。”慕容亭说,“第二次我看见一个女孩,大约十五六岁,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说什么,具体内容我是真的记不得了。不过那个孩子回头的时候我看见了,那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他们都双双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这可能有点匪夷所思,但是我真的觉得那不是梦。”慕容亭忽然抬起头,姜启诚一下子对上他的双眸。
那双眼中有坚定不解,也有担忧,但很好看,就像千百年前一样。墙角蜷缩的孩子抬头对他说了一个“嗯,”那一刻他也看到了他的双眸。
清澈宛如刚化开冰的池水,温柔宛如刚散开的云雾,波涛汹涌又波澜不惊,他把世界最为矛盾的两种情绪以别样的方式纳入眼眸,就像他把他的小手笼在手里。
那便是人世间最美的光景了。
姜启诚没有说话。
慕容亭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
也对这种奇怪的话,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应该不会信吧。
但奈何姜启诚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的确很奇怪。”他回应道,“你猜的没错,或许那真的不是单纯的梦。”慕容亭愣了,直勾勾的盯着他。姜启诚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小家伙在想什么,抬头揉了把人家的脑袋:“怎么?你本来是以为我不会相信你的吗?”慕容亭并没有抗拒来自姜启诚的摸头。
“嗯……”他说。
向陌生人吐露心事,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慕容亭却丝毫没有尴尬和隐瞒,反而觉得有一种由衷而发的安心,真奇怪……他心想。
慕容亭压下心里这点小九九。姜启诚拿出手机抬头看向他:“我有个朋友,刚好懂一点有关这方面的知识,方便的话,明天我带你去找他。”
或许是因为姜启诚是第一个知道他小秘密,并且相信了他,而且想要给予帮助的人。慕容亭现在对姜启诚的信任值直线上升。
慕容亭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过后,慕容亭给姜启诚道了谢,就办理了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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