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姜人已在庆安寨中。
她之前送回山的信纸上写十日,但其实庆安寨人默认信纸上的时间信息无效。
重要的只有后面那句,邻仍恶否,实则胤姜问的是寨周围是否安全。
简单来说,这只是一封寻常的家书。
当然,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或许会以为十日后她会做什么,然而她什么都不会做。
障眼法而已。
可是她一直没收到回信,按照惯例都有回信,她心中担心寨中情况,借口回乡收拾余财,和李山川二人上了路。
三水镇位于凉水县下,离云雾山也很近。二人轻车简行,不过三天便到三水镇,回到田宅后趁着夜色,摸上了山。
胤姜二人在云雾山上兜兜转转一阵,又潜行入深山里。
兖州多山,主山名云雾山,山脉绵延不绝,起伏波澜,纵横千余里。
二人穿过深幽丛林,眼前豁然开朗,前有一处湖泊,名灵泉。
四面环山,灵泉占地约百余里,湖水深绿,触之冰凉。
对岸有一断崖,断崖巍峨,其下有一处瀑布,纵深百余尺。
对岸,就是庆安寨的藏身地。
李山川善水,此时脱下衣物,光溜着膀子,露出精壮的身材。
他当即潜行下水,主动避开浅滩机关。
湖底沉着数十艘木筏,皆被人用铁链锁着,需用庆安寨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
李山川掏出钥匙,取下其中一艘木筏,不多时,湖心浮上来一艘木筏,李山川亦探出头来,他拖着那艘木筏往岸边游来。
胤姜二人踏上木筏,开始划向对岸断崖处。
在距离断崖五丈远之时,李山川停止划桨,从这并不能直接划到对岸,因为湖底设有机关。
若非庆安寨人,不知此情况,继续往前划,便会顷刻间命丧黄泉。
远远瞧见,断崖边突然钻出来一排人,个个皆手持弓弩,对准木筏。
胤姜从怀中拿出信号烟并点燃,一股绿烟袅袅飘起,对岸人看清才放下弓弩,并从断崖边放下了吊桥。
吊桥长约六丈,宽约三丈,大概可以容纳几十人同时通过。
吊桥缓缓放下,桥身爬满藤蔓,与断崖边的植物融为一体,一眼看去与断崖融为一体。
胤姜二人从吊桥处下来后,桥边的寨民纷纷开口喊她,“少当家。”
胤姜一一回应后,便往深处走去。
断崖后面,其实另有乾坤。
屋舍俨然,土地平旷,草木林立,田野里的庄稼随风摇曳,金黄色的油菜花映衬着绿油油的蔬菜,一眼望去令人心生畅快,俨然一副世外桃源模样。
在田间带着斗笠忙碌的寨民偶尔抬起头,瞧见胤姜便笑着打个招呼。
胤姜脚步未停,她要去找她的养父、庆安寨的大当家——殷敞。
既然寨子没事,但是为何没有回信?
殷敞生得很文秀,眉宇沉静,与一般人所想象的土匪头子气质截然不同。
哪怕年过四十,面上只略添上些许岁月的风霜,背挺得笔直,如松竹般坚韧。
“父亲,我回来了。”胤姜推门而进。
胤敞停下手中笔墨,声音清润,“可是事办好了?
回来也好,山下不安全,自那邓家的铜矿又开始运作,山中多了不少游荡的人。
虽然云雾山很大,但是毕竟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
胤姜不答前句,疑问,“父亲,我寄回来的信你可看见?
女儿担忧寨中出事,便想回来看一趟,至于女儿所要办之事,虽有进展,但是女儿如今也有些束手束脚,不好查。”
胤敞淡笑,“世事艰难,才是寻常。
我并未收过你的信,许是送信途中出了什么岔子,阿月,看来你在山下并不顺利,被谁盯上也不一定。”
胤姜的小名便是阿月,她此时也明白那封信落入了旁人之手,会是谁呢?
胤姜脑中浮出一清雅身影,男子貌若谪仙,心思百转,着实如雾里看花,让人不清楚。
但人已经在山寨,胤姜多思无益,便想趁机打听一下邓家之事,
“父亲,你方才说邓氏的铜矿使得山中人多了起来,但是女儿记得邓氏在凉水县的铜矿不也才关三四年吗?
可就算在三四年前,邓氏铜矿还开着的时候,山中人也很多呀。”
胤敞边整理书桌上笔具,边答,“四年前邓氏矿难,波及铜矿方圆几千米。
当时庆安寨还在老据点,寨中受影响,虽然只是房屋轻微的摇晃,没大问题,但后来我和你的几位叔叔商议,还是选择搬迁。
那时虽有矿工在山上,但是他们很少出来晃悠,多是就近休息,可是这半年来,山中多了许多四处查勘的人,他们不像是一般工人。
前不久还有一队队伍到了灵泉边,想过岸,所幸在浅滩处养了水蛇,我们打开机关将它们放了出去,那群人被吓退,我们又花了大功夫将蛇捞回来。”
胤姜一愣,庆安寨四年前的旧址距离此处约莫几百米,隐匿在深山中,还建有哨塔、城墙防护。
当时搬迁,一方面是因为寨中受到矿震影响,另一方面是父亲他们早就在建设此处据点,直到防御机关全部建成,才搬迁。
只是那时的她并不了解那么多,她终日不在山上,反而忙着在山下打听消息,比如哪家商队走哪条路,运什么货,押镖的是哪家镖局,等等。
她那时已经熟悉的隐藏在人群中,所以此次扮酒楼老板对她也没什么难度。
而昨年大汛,她更远在河州,为父亲求医问药,虽然没什么进展就是了。
山寨之事,她反而了解得不多。
“父亲觉得,此次邓氏铜矿招工,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胤姜点出胤敞话中意,“我在淮安打听到,邓氏一族这几年很是安分,甚至很少出现在人前。
他们如果真派人在山中四处勘绘山形,又想做什么?
近来兖州衙门在大力剿匪,更甚至不择手段,屠杀百姓以充当土匪,难不成他们是想借机找到土匪的窝点,然后再次向贺含章投诚?
毕竟邓氏,本就是贺含章一手扶植起来的亲信。”
胤敞听到贺含章的名字,眼神深了一分,关切的询问胤姜,
“你在淮安可有与贺含章打交道?此人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磊落。”
胤姜心中思虑,她不想父亲太过担心她,所以她干脆说,“尚未有交道。”
胤敞才放心,又拉她聊些闲话,硬是要胤姜留在寨中休息一晚再回去。
胤姜推脱不得,加之也有点念家,便答应了。
月色正好,偶闻蝉鸣声声,点点星宿高悬夜空,胤姜吹着山风,享受着难得的悠闲。
忽然感到房中轻微的摇晃,胤姜走出房门,发现寨民都纷纷朝寨中心空地跑去。
余瑶从后一拍胤姜的肩膀,“快点啦,好像又是矿震,先躲躲。”不由分说拉着胤姜的手跑起来。
山风清凉,前面女子秀发如丝滑,时不时回头看顾胤姜,面容秀美,梨涡清浅。
二人终跑到空地处,此处已经集合不少寨民,胤敞位于人群中心,四周皆有人围着他,正与周围人议事。
余瑶在胤姜眼前挥挥手,双眼亮如星辰,明眸善睐,“阿月,有我在你面前还想其他人做什么?有我不就够了吗?”故作吃醋道。
胤姜被余瑶逗笑,“你呀,我一回来就找你,结果你反而下山了,我还没生气呢!”
余瑶,就是贺怀雪,真正的贺怀雪。
她幼时走失,非常幸运,她被一户人家收养,那户人家姓余,待她如亲生,多年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
直到养父母相继病故,临终前担心她一人孤苦,才将当初捡到她时她穿着的衣衫拿出来给她,后来她清洗衣衫时才意外发现,原来内衫中绣着她的姓名——贺怀雪。
养父母恩爱,却无子嗣,她是养女这件事终于瞒不住,那些想要瓜分养父母家财的破落亲戚纷纷找上门,更有人生毒计,将她扔到了云雾山。
还好,遇到了胤姜。
余瑶再回曲镇,状告那些亲戚意图侵吞家财并且买卖女子。
而假扮田家兄妹父亲田宁的苏灼,则趁机塞了大把银子给当时的知县,最终才拿回了余家的家财,并且将那群虎狼之辈关进了监牢。
再之后,余瑶借机远嫁给田宁,而远嫁来三水镇的,自然是胤姜。
苏灼大约三十余岁,真身是庆安寨四当家,为人灵活狡诈,生得倜傥风流。
庆安寨外面的营生都是他在负责,不止限于外人所知的田家酒楼。
可以说,苏灼是庆安寨的摇钱树。
二人相视一笑,万般皆在不言中,胤姜又问,“你方才说矿震,难道是邓家铜矿出事了?”
胤姜话音刚落,便闻一阵惊雷之声,于不远处天际窜上一道红色信号烟,在夜幕中绽开,状似一朵开至盛极的大红色牡丹花,绚丽至极。
胤姜心生不好的预感,这红色信号烟,与她之前燃放的竟差不多!
“诶,你跑什么?”余瑶突然冲那道逃窜的人影大叫。
胤姜回神,只见前面人潮拥挤,却都站在原地,唯独一人不遗余力向前奔去,却是那个被她救起的陌生男人,也是红色信号烟的主人。
男人行动矫捷,迅速朝点燃信号烟的方向跑去。
胤姜安抚余瑶,“我去追他。”
二人一前一后,男子不会轻功,很快被胤姜追上,胤姜反手擒拿住他,“你跑什么?”
男子被按在地上,挣扎不断,“救人,求你,救人,他有危险!”
胤姜当即质问,“他是谁?我为何要帮你?”
男子继续挣扎,“那信号烟是出事的信物,一旦点燃,方圆百里我们的人都会赶来救援。
只有他的信号烟,是牡丹花,此人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求求你,救救他!”
胤姜凝眉不语,男子继续说,“我知道你下山是为查赈灾银失踪一事,我知道内情,他也是为此而来,你们救他,我就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男子四指指天,对天发誓,“若我违约,不得好死!”
胤姜望向那信号烟升起的地方,那“花”还未完全败掉,胤姜隐约知其方位。
后面李山川和余瑶跟上来,余瑶熟知医药,寨人有小病痛皆找她,此时她顺势蹲下,观男子伤口,看向胤姜说道,“他伤口又裂开了。”
胤姜拿定主意,“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李山川,你随我去救人!”
这章,把第一章男女主之间的关系线连上了,但只是女主单章,下章才是感情线重点——美救英雄,猜猜男主会不会很感动呢?嘿嘿,捡到一只受伤的小菜鸡,女主趁虚而入了。余瑶,涉及到后面一个人物,也是一个剧情的接入点,最重要的是她是女主的好朋友,第一章也提了的,技能是医术。下水捞船这种事,肯定是小山子去做了^_^。还有女主名义上的那个丈夫,其实是她四叔(大雾),他不是正经人,没关系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回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