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寒霜压弱草。
外边一片寒凉,庙里却是簇着一团火。
那人在吐出那个不清白的称呼后就昏了过去。
陆玉岚的目光描摹着那人的样子:剑眉星目,鼻如削峰,唇如冷刃,以及,紧蹙的眉心当中一颗芝麻大小的朱砂痣······
“扔出去。”
他捏着眉心,不容置疑地发话。
“啊?”傻狗满月张大嘴,坐在原地发愣。
这不是陆玉岚的作风,往常他捡根草回来都会被好好照料。
怎么今天捡着个活人回来反倒不愿救助了。
黑狗又把脑袋歪起来,疑惑地看扶手而立的陆玉岚,问:“不是师傅要博爱关怀,救死扶伤吗?”
“那是对人的要求,你是狗,不作数的。”陆玉岚背过身不看他,往殿里走,故作强硬地命令,“赶紧,哪捡的扔哪去!”
“你这是种族歧视!”满月对着师傅的背影忿忿不平地大喊,并不照做指令,反而咬着那人的衣领艰难地将人拖进殿里。
陆玉岚见状抬脚便想踹出去,满月一脸正义地坐在他的脚下。
“哎。”他轻叹,不知道该如何劝满月,只好坐回火堆前,眼看满月将人拉到火堆边取暖。
火堆烧了有一会儿,火焰已经弱下来,陆玉岚认命地从身后拢了一把甘草添进火里。
火光一下窜高了。
那人自殿外说了两个字后便再没有反应,任凭满月为他忙里忙外,也不见他再睁开眼。
满月一只狗做什么事几乎都要用嘴咬,忙活一会儿牙就酸了,绕着那人走了一圈也瞧不出他哪儿有毛病,靠耳力听那人的心跳判断他一时半刻死不了。
最后还是找师傅帮忙。
陆玉岚既然让这人进了门,那就是松口了,决计不会任那人自生自灭。
“师傅!”满月噔噔噔跑到师傅面前坐下,求人办事时眼睛黑亮,张大嘴吐出舌头露出个笑模样,两只前爪忍不住一起一落地来回乱动,哼哼唧唧的,“你瞧瞧他受了什么伤,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陆玉岚不语,抬头望天,只是一味叹气,终于起身,走到那血人身边,上下查看一番,又捏了他的脉。
“内伤导致的呕血,脉象还算平稳,没什么大碍,修养两天便可自愈。”
满月崇拜地看着师傅,两只前爪几乎离地。
“你去找点止血的草药回来,”陆玉岚两根指头捏起那人的衣袖,“这人还有些外伤,到时候碾碎给他敷上去。此番我们有要事去做,若他明日还不能动弹,便也不能再管他了,找村人救助吧,横竖死不了。”
刚说完,地上的人就干咳一声,一手撑地支起半身,与身边的陆玉岚看了个对眼。
见那双尖刀一般的眼神投向自己,陆玉岚心下一惊,改口道:“我去给他找些止血的草药,你在此看顾他。”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跑走了。
独留一狗与那男人相处。
男人从他的背影上回过头,又是几声干咳。
一抬眼,对着那只身材肥硕,傻里傻气的黑狗露出不解的神情。
“是你救的我?”他开口,声音俱是嘶哑。
“汪!”满月记得陆玉岚告诫他不要在凡人面前说话,摇着尾巴大叫一声算作回应。
却忘了自己情急之下与陆玉岚在人前争执早就漏了馅。
那男人也不给他留情面,“我听见你说人话了。”
满月浑身一抖,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凑过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男人脸上的血。
男人不太领情地推开满月,淡淡问:“刚才那人,是你什么人?”
“汪!”满月依旧不说话。他觉得自己可能出汗了,虽然陆玉岚说过狗不会出汗的。
“啧。”男人很不耐烦,脸上毫无对救命恩狗的感激之情,伸进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往空中一抛。
不待看清,满月近乎本能地一跃而起张口咬住那个物件,随之鼻翼翕动,眸色猛地一亮,顾不得其他,兴奋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原来是金子的香气。”
听他终于说话,男人横眉一挑,毫不意外。
方才林子里遇见这狗时,他便注意到它一个劲冲他怀中荷包的位置嗅来嗅去,果不其然,还是条爱财的狗。
见他挑眉,终于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的满月险些一个岔气将口里的金锭子吞进腹中。他忙吐出来,两耳后缩,臊眉耷眼,蔫了吧唧坐在男人跟前。
是条老实狗。
男人俊朗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仿佛它的主人就该养条老实狗。
“那是你主人?”他开口。
“不是······”头一次和陌生人说话,满月很害羞,黑脸通红,声音黏黏的,“是我师傅。”
男人露出了解的神情,点头道:“你师傅长得很像我娘子。”
满月摇头:“我师傅是公的。”
男人:“······”
还是条傻狗。
男人觉得有些聊不下去,正巧胸闷得紧,干脆不再说话。
屋内一时冷静下来,无论是人还是狗,都失去了交流的念头。满月望向漆黑的殿外,心想师傅找草药怎么还不回来,和陌生人相处好累啊,还是和陌生狗相处简单,闻闻屁股就算打招呼了,根本不需要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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