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县此处其实是能看出来民生疾苦的,虽然每次做年终报告的时候,并没有显示饿死多少人,又发生了几次含早涝灾什么的,但是大家心里都门清,这样一个地方除了能保持基本的温饱,(啊不,有时候突发情况连温饱都保持不了)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哪一个都没有·······且文盲率有呈直线飙升的趋势。
但是中央说得好啊,教育乃国家之本,怎么可以不搞教育呢?必须抓教育!必须从娃娃开始抓教育!唔,那就先从王孙贵族开始抓起吧!
地方的人手里拿着老祖宗传下来的政策和家族里的族谱,乌啦啦跪了一片说陛下说得好,但是偏偏大公子说不好。
昌和二年,桓晏领着一堆士大夫面朝着未央宫跪了一天一夜,请求选官制度变法。那个时候已经入冬了,帝都内却还不曾下过一场雪,老人们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来得这样迟怕是上天也动怒了。
这样明里暗里的话让人听了摸不着头脑,毕竟昌和二年发生的事不止一件。先是年前齐国与大泽交战,在史书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黄也之战,楚齐率八万精兵致使二十万齐军无一生还,黄也战场上的血渗入沙子里,几场漂泊大雨都没有洗刷干净,至今还是红土遍地。另一件则是大公子桓晏与齐国王姬的婚事。说起来这件事,茶楼里面的说书先生最津津乐道的就是这两人的缘。
世人皆知,桓晏尚未出生,天子就有了麒麟送子的梦境,且在大公子出生时就被巫族长老相中眼缘,以琐魂珠为贺礼赠予桓晏。
而三年后,齐国王姬姜榛出生时天降祥瑞,凤凰栖于王后殿前的梧桐三日不曾离去,困扰齐国两个月的水灾也慢慢息止。齐国子民称小王姬为“天女”,远在大泽的巫族大长老长恒云也对天子道:齐国女,有凤命,宜娶之。
总之,恒晏与姜榛的婚事便如此定了下来。
而昌和元年,刚过可以婚嫁年纪的齐国王姬在黄也之战中随国战死,至今未找到尸骨。
巫族的人曾言,大公子与齐国王姬的婚事乃天作之合,如今这桩婚事受损,是逆了天命。这样的流言四起,使得天子大怒不止,如今大公子又于殿前请求变法,更是让天子颜面无存。
未央宫前,楚齐与桓礼站在宫殿的廊檐暗处。
而在未央宫下,象征着帝王千秋大业的九九台阶下跪着的是这个国家的大夫士卿,为首的那个则是国家最尊贵的公子,桓晏。
楚齐幼时因为生母身份低微,所以被养在王后身侧,王后早年丧子,性情也是寡淡,每日于他并没有什么多的温情,养他比养宫殿里的野猫还不上心。他终日惶恐不安,害怕自己言行有失,惹得王后不快,连同席用膳也是畏缩不前。一次,许久不来王后殿内的楚王自狩猎场上带来一只梅花鹿。那鹿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看向跪坐在软塌上的楚齐时,发出的鹿鸣都带着令人怜惜的不忍。
然后楚王在膳晏上亲自宰杀了这只鹿。黏稠温热的鹿血自君王的剑下扬洒出来,洒在了殿中稚子的脸上。
那个孩子穿着不合身的官袍,身体都在发抖。楚王提着剑在殿中看着这个孩子,语气还是温和的,“芸娘,孤的儿子你可有好好待他。”
芸娘是楚国王后的闺名,自王后随楚王一同进入这冷冰冰的宫墙之中,再也没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
王后端坐在远处,离楚齐很远,远得这孩子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王上福厚,子嗣众多,但妾福薄,膝下只有阿珩一个孩子。这孩子运气也随我福薄的命,早早地就走了。王上仁善,送了这样一个物件儿给我,来代替我的阿珩,妾当真是感激不尽。但我的阿珩可是跟大泽的公子晏放在一起的双君,这样的阿猫阿狗如何让妾来教养?”
阿猫阿狗的楚齐如今站在高处看向宫殿下的人,到底还是唏嘘不已。
“怀远君,今日是折子呈上去的第三日了。”
公子晏于三日前呈上变法的折子,天子压下那道折子尚未言语,哪想到这群人就直接堵到未央宫前开始殿前示意。
“我这兄长素日里做事向来留有余地,像今天这般逼父王走绝路倒是头一次呢。”桓礼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又绽开阴柔的笑,“兄长喜欢春日,本王却喜欢冬日,尤其今日······甚得本王欢喜。”
桓礼与桓晏之间的干戈是天生注定,楚齐本就是这场博弈中的看客,所以不曾做些评价见解。但是他近日也听说了关于“瑞雪兆丰年”的说法,所以也抬头看了眼天,正想说些什么,冰凉的触感突然出现在脸上。
与此同时,未央宫紧关的大门开了,负责天子起居的公公仓促间向他们行礼,然后便拾级而下。
白色的狐貂被侍者裹在九九台阶下的桓晏身上,楚齐看见那人依旧跪在地上,但是却朝着殿门方向拜了三拜,随后的大夫士卿也效仿行之。
稀落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来,“臣谢陛下圣旨······”
桓礼看着这一切,许久才自嘲道:“果真是······瑞雪兆丰年呐。”
淮阴天气渐冷,平日除了茶肆生意好些,酒市里的酒水也卖得不错。忙活一上午的店家小二看着来人,忙朝店里算账的掌柜吆喝道,“江家官老爷来了——”
那小二又立马换上阿谀奉承的笑对着江秉承道,“江大人可是来买酒?”
还没等小二和江秉承说上话,后面算账的掌柜已经麻溜跑过来把这小二挤一边去了,掌柜的褶子堆在眼角,“江大人可是来买酒?”
这阵仗让店里吃酒的人都好奇了起来,可是伸长脖子了去看,不免觉得无趣,被唤作大人的那位并非是什么权贵,而是一位穿着补丁麻衣,长得有些好看的白面书生,大家伸长了的脖子又“嗖”得一下缩了回去,这也不怪大家势利眼,一是的确天冷,二是前段时间公子桓礼给了大家太多期待。
白面书生笑得干净无害,“麻烦掌柜了,一碟花生米,二两浊酒。”
说完他便随意在店里坐下了。
店里接着忙活,而那白面书生就一个人就着那点吃食坐了半个时辰。
“店家,还是老样子,好酒好肉先上个四五盘!”一行四人围着张桌椅坐开,明眼人一看他们那身行头就先怵了三分。来者应该是驻守边境的兵卒,为首发号施令的看着却不像是这四个人的头头,反而那个穿着白狐大貂,面色苍白而又矜贵,一言不发的像是里面官最大的。
和素将店家先上的清酒斟了一碗递与桓宴,“公子还是先喝点酒暖暖吧,东演天寒得早,再过几日臣下去林里拔下几张熊皮,让殿下夜里能再睡得安稳些。”
郑文道,“将军,我看还是给公子帐里再添些柴吧,这东演的林子每年都被您这么糟蹋一回,那还找的来熊······”
和素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半晌还是道,“公子,淮阴县应设有女闾,臣给您找一个暖床的如何?”
郑武一口酒喷出来,郑文习以为常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酒,然后淡定道,“和将军,公子昔日在太子宫里就不曾召过女官们。”
和素有些脸红,“臣下冒昧了。”
桓宴抿了口温酒,半晌才掀起眼帘朝着不远处的那道视线望过去。
穿着麻衣的青年微微朝他举杯颔首,接着便是饮尽杯中的酒水。
桓宴低头,兀自将杯中未喝完的酒水洒在一边的空地上。
那麻衣青年一愣,而后便笑了。
郑文却看着那人皱了眉头。
江秉承举着杯子过去,走至这桌三步远的地方停住,然后才道,“小生失礼了。”
“何人?”
“淮阴江氏。”
“吴东姜氏?”
江秉承笑意淡了三分,“并无瓜葛,小生之江,乃江河湖海。”
桓宴嗓音淡淡,听不出来情绪,“孤从不接待无名之辈。”
江秉承又微微颔首,“小生心有一计,许解公子眉头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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