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梳一口气说了如此之多,赵寅看得是目瞪口呆,他许久不见这个女儿了,怎么今日跟七老八十的老学究一般,吐出这么多大道理来。
赵玉梳看着自己老爹发懵的样子,浅笑道:“我喜欢像玉的石头,美丽,坚硬,谁也无法轻易毁之改之,所以,我的小字,就叫璎璎吧,父皇,您意下如何?”
赵寅轻咳一声,回过神来。
“好,就叫璎璎,真是个好听的字,朕也觉得这个字好。”
“我就知道父皇最疼我啦。”
赵玉梳一撒娇,赵寅就招架不住。
“你今日及笄,一晃,以前那个襁褓里的小奶娃如今竟也长这么大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告诉朕,可有想过嫁给什么人?”
赵玉梳闻言,挣脱皇帝的手,坐到一旁的塌上,抓起旁边的靠垫摆弄,一边摆弄一边思考。
“我要嫁的人嘛……我想自己选。”
赵玉梳话毕,老皇帝又叹了口气,他只觉得自己女儿天真懵懂,若是她日后相中的人不愿意尚公主,她又该如何自处呢,他有些不忍打破自己女儿的美好幻想。
他虽为皇帝,但若是用强权逼迫那些世家贵族,也怕落得人心尽失的局面,大齐南渡之后,他也无法奈何那些人啊。
都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没用,害得自己的一个个女儿寻不到婆家,整日在宫中以泪洗面。
见自己的父皇满面愁容,赵玉梳贴心走过去,安抚他道:“父皇,您放心,您心中的忧虑,女儿悉知,定会为父皇排忧解难的,女儿日后的驸马,一定是所有世家公子中的翘楚。”
赵寅只笑笑,他就当赵玉梳在说笑,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娃娃,能懂得什么呢,她说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早就看淡了。
这时,皇帝身边的宦官来报:“陛下,萧令公归京了。”
“哦,他人呢?”
“此时已经进宫了,要面见陛下,即刻就到。”
见有外人来了,赵玉梳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便打算离开了。
既然皇帝要面见大臣,她一介女流也不好留在这里。
“父皇,那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赵寅点点头。
今日的赵玉梳,让赵寅颇感意外,她竟然没提让皇后解禁的事,看来是这个女儿终于长大了。
赵玉梳离开了承恩殿,她走在皇宫的宫道上,欢欣雀跃,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一个她熟悉却又不想见到的人。
谢家六郎,谢游之,年十六,只比赵玉梳大了一岁,高家这一辈中最小的孩子。
赵玉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淡定问他:“你怎么进宫来的?”
谢游之憨憨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他在赵玉梳面前永远这样纯真无邪。
“哎,我是谁啊?我之前当了那么久的太子伴读,弄到进宫令牌还不是易如反掌!嘿嘿,我就是想看看你嘛。”
他的殷勤,赵玉梳不屑一顾,她冷冷道:“看我?哼,你未娶,我未嫁,青天白日的,皇宫之中耳目何其多,你我孤男寡女相见,若是传了出去,于我的名声可是莫大的损毁,你可有半点为我的名声考虑过?还是只顾着自己的意愿?”
本来大齐公主们的名声就够差的了,他做事还如此只顾自己喜欢,不考虑其他后果,赵玉梳早熟清醒,并未有半分感动。
“我……我……”
谢游之没想到此举会惹得赵玉梳不快,她连连发问,他招架不住,遂败下阵来。
他被赵玉梳的态度弄懵了,结巴道:“玉……玉梳,我知道今日是你的及笄礼,所以才偷偷溜入宫中探望的,是我一时兴起,思虑不周,都是我的错,惹你生气了。”
“你知道就好,我乏了,想回宫歇息,劳烦让开一下。”
“哎,玉梳……”
谢游之挡住了赵玉梳的去路。
赵玉梳掐着腰,问他:“你还有何事?今日一并说了吧,日后我们不要总是这样单独见面了,我以后还要嫁人的,相识一场,劳烦谢公子多为我考虑一下。”
谢游之听到了赵玉梳说“嫁人”,他瞬间紧绷,眼神变得坚定,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他红了脸,腼腆道:“既然这样的话,你倒不如嫁给我,这样一来,咱们单独见面便不会影响到你的名节,可好?”
怕赵玉梳犹豫,他即刻担保道:“你放心,我不介意尚公主的,我也知道,你不会养面首的,我在我们家,是最小的了,一不用承载家族荣耀,二不用背负父母期望,这门亲事,我们谢家是不会反对的!”
赵玉梳想都没想,鄙夷道:“你们谢家不反对,可我反对。”
“啊……啊?”
谢游之又是一惊,他实在没料到赵玉梳会是如此态度,他本以为,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结果在赵玉梳眼中却不是这样,这令他倍感失意。
赵玉梳一字一句道:“谢六郎,请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你少自作多情,我只不过儿时与你多说了几句话而已,没想到,竟令你误会至此。我直接了当地与你说了吧,我想嫁的人,我心里已经有人选了,那个人不是你,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谢游之只觉得天都塌了。
赵玉梳不喜欢他,还没那么让他难过,毕竟他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她喜欢上自己,可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赵玉梳说自己心里已经有人了,这样一来,他岂不是无论如何都挤不进去她的心了吗。
谢游之眼睛都气红了,他倔强道:“我不信!”
赵玉梳平时都在宫里,也接触不到外男,皇后娘娘对她的管教一向严苛,他不信赵玉梳这就已经有了心上人。
赵玉梳摆摆手,无奈道:“你不信也得信,我骗你干嘛。”
想了一通的谢游之重整旗鼓:“那……你说,你喜欢的那个人,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如果说不出来,那就是她信口胡诌的,在骗他。
赵玉梳痛快回道:“也罢,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可以透露一点线索给你,让你死了这条心。”
她朝前走了几步,两个人此刻几乎是在同一条线上,她与他的肩膀隔了几寸的距离。
她在谢游之的耳畔低声吐出了三个字:“他姓萧。”
赵玉梳只说了一个姓,便提起裙摆,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原地,徒留谢游之一个人风中凌乱。
谢游之的眼眶更红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此时只想大哭一场。
他比不得自己的那些兄长们,有傲人的抱负,有远大的胸怀。他此生最大愿望,就是尚公主,娶赵玉梳为他的妻。
可如今,赵玉梳只怕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他只喃喃道:“萧……姓萧……”
他在脑海中努力搜寻着姓萧的人。
他握紧了手中打算送给赵玉梳但却未送出去的平安结,这是他本来要送给赵玉梳的及笄礼物。
……
午后,空气粘腻,夹杂着凉风瑟瑟。
陆家府邸门前两辆马车经过。
门口的小厮见贵客光临,即刻上前搬来杌凳,方便他们踩着下车。
第一个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跟在他后面的,是他的夫人。那妇人端庄华贵,手边一个侍女搀扶着。
同一时间,后面那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年轻英俊的贵公子三步并两步走下马车,站到他父母身旁。
他眉宇间透着英气,一举手,一投足,无不彰显着与生俱来的气度,腰间的玉佩玲珑剔透,与他一身玄色衣衫相得益彰。
“哎呦,你这老家伙可算来了,愚兄有失远迎啊!”
陆家主人还未到,他洪亮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陆淮一路小跑,出了大门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
萧续摸着自己发白的胡须,含着笑,眼角下满是皱纹,他回道:“陆兄,咱们都相识多少年了,我知道你腿脚不好,所以故意没早点同你说,竟叫你焦急至此,真是惭愧啊。”
陆淮又看到了萧续旁边站得笔直的萧裕,看直了眼睛。
“这位是裕儿吧?令郎变化实在太大,老夫都快要认不出来了,真是一表人才啊!”陆淮毫不吝啬地对萧裕表达自己的赞美。
萧续向儿子投去了一个眼神,示意他礼貌回应,萧裕感知到父亲的意思,拱手作揖,道:“见过陆太尉。”
“好!好!贤侄不必如此拘礼,你只管和从前一样,唤我陆伯伯罢。”
“是。”
萧裕嘴上应承,但这声“陆伯伯”依旧没说出口。
陆淮没当一回事,依旧笑着对萧续道:“萧兄旅途劳顿,我特命府上备好了薄酒,请随我一道入内。”
“陆兄太客气了!”
几人进了陆府,陆淮和萧续许久没见,昔日的挚友相见,有说不完的话,萧夫人林氏是个知书达礼的妇人,不去打扰丈夫,自觉去寻了陆夫人,她们两个也趁着这次见面说些体己话。
陆夫人万氏见他们来了,欣喜万分,也顾不得繁琐的礼节,拉着她的衣袖坐下,吩咐侍女奉茶。
“你可算来了,也不枉我每日盼星星盼月亮盼得头发都白了!这几年姐姐如何了?”
萧夫人点点头:“劳你挂念,我一切安好。”
说起来,她们两个出阁之前就是闺中密友了,比萧续和陆淮认识的时间还要长,即便双双嫁作人妇,也没有切断她们之间的联系,真是难能可贵。
林氏品了一口卢氏准备的雨前龙井,连连称赞是好茶,与万氏有说有笑,她们的感情一如当年。
萧裕站在母亲身侧,他对面,站着陆家千金,陆浣云。
万氏问道:“此次圣人召萧令公归京,所为何事?今日萧令公觐见,圣人都说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过嘘寒问暖罢了,他总得给圣人几分面子。”
万氏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萧裕,出色地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位,就是令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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