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炎霖被释放出来的当天上午，文鑫明也出了讯问他的公寓大楼。
车子一路开到民国路北侧。临下车前，钱云荣对他说：“老文，不要介意我这么做。”
文鑫明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还没等文鑫明迈步，车子便“嗖”地一声开走了。文鑫明定定神，抬脚往南走到民国路，招手叫了车子去宪兵队。进了大门，他直奔大佐的办公室，敲了门进去，大佐迎上来，把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他，询问他被捉的情况。
文鑫明摇头说道：“把我关在啥地方我也不清楚。”
大佐指了指沙发，两人并排坐下，大佐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你不在这阵子，出了个事情。少佐自作主张把姓许的一家杀了。”
文鑫明闻言不由暗惊。
“少佐说姓许的通知所有有联系的人即刻终止联络，全家准备潜逃，他觉得留下姓许的没用了，所以下令杀了那家人。”大佐的话里有明显对少佐有微词，“姓许的能逃到哪里去？这一杀不要紧，这条线完全断了。”
文鑫明不解地问：“他怎么知道姓许的通知了人还要潜逃？”
大佐背部离开沙发，双手放在大腿上磨挲了两下：“小费给的情报。还有，这个事情，实际上是有人借小费之手，除了老许。我分析是王机关那几个人做的。”
王机关是上海几个大汉奸成立的组织，虽然成立的时间不长，但是势力和影响越来越大。
可王机关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呢？八成是从**内部得到的消息，这样说来，里面应该有王机关的内应。那这个内应又是谁？文鑫明对此很感兴趣。
听大佐说到小费，他想到这个人和吴鸿杰的关系，心下暗叹赤木的布局功力和培养能力。一抬手就能掀起这么大浪，这个小费无疑是赤木的得意之作，很快他也要去接受赤木的邀请了，如此看来，自己一定要比小费更出色才能获得赤木更大的信任。
大佐看他沉思不语，歪着身体对他说：“你要想办法打进**内部，这是个任务。好了，现在回去休息，两天后再回来报道。”
文鑫明点点头，起身告辞，把原本要跟大佐辞掉翻译工作的话咽回肚子里暂且不说。他知道要是现在说不做了，那他从大佐这里就再也得不到一点消息和情报了。
从大佐那里出来，文鑫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太太拨了个电话报平安，问了一下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人拨电话来找，太太一一告诉他后，他再问：“赤木，赤木没有拨电话来？”
文太太说：“这个事情你回来再说。”
于是，他挂上电话走出办公室。
他下到二楼，在走廊里站定，看向对面左手边的少佐办公室，只见房门紧闭，再左右各张望了一眼，发现走廊上没有其他人，考虑着要不要去寻少佐，好借机试图从少佐那里得到更多的情报。他心里暗自思忖着，两只脚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前，抬手敲门。听到里面的人用日语说“请进”，他便推门进去。
少佐坐在办公桌后面，眼前的桌面上放着一沓照片，桌子前面两侧立着宪兵队的副队长和一个身量修长的中国人。少佐用手点着两张照片，吩咐道：“查清楚这两个人。”
抬眼看见文鑫明进来，少佐挥了挥手，两人退到一旁坐下。交错走过时，文鑫明暗暗留意那个中国人，记清楚那人的样子。他转回头再抬眼向前扫过桌上的照片，看到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照片，默默地把他们的样子也记在心里。
“大佐说姓许的这条线断掉了，要我想办法查下去。”文鑫明把视线从桌面的照片移到少佐的脸上。
少佐耸了耸肩，转头望向小费，手一摊：“这个案子小费最清楚，现在已经没有头绪了。”
文鑫明扭头，看清了坐着的小费的模样。
刚见他进来，小费心里已经暗自打鼓，此刻又见他看向自己，神经立即戒备起来，起身告辞离开了办公室。
文鑫明心下想着要和小费说话，嘴上应付着和少佐聊了两句老许家的事情，就赶紧退出少佐办公室。他疾步下到一楼，看见小费正慢慢往外走，他随即又退回去，进到一个办公室，哈腰点头对里面的日本人说有急事要用电话。
拨通电话，他只说了句“你们去东洋旅馆等我”便挂上听筒，又疾步追出去。撵上那个修长的背影，他从身后往那人肩胛上拍了一记：“小费。”
小费转身，惊诧道：“文先生呀。”
“你认得我？”他讶然。
“大佐的心腹，又是赤木看重的人，谁不认识？我姓费，费江寰，叫我小费好了。”
文鑫明笑着问：“在少佐那里吃瘪了？”
小费把两只手插进裤袋，点了点头。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文鑫明热情地说。看到手下小鲁已开车来接他，他便顺势邀请，要送小费一程。
小费说了地方，文鑫明说他正好要去那边，拉着小费便往车上去。
大约碍于他是日本人眼前的红人，小费无奈，只好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置上。
车子开到吴淞路的东洋旅馆门口，小费似乎是急于摆脱文鑫明，就转头说：“谢谢文先生，我在这里叫车子回去。”说完就打开车门下了车，准备离开。
文鑫明赶忙也下了车，上去再次拉住小费，说东洋宾馆有他的长包房，执意邀请小费上楼去吃咖啡。小费警觉地转头，看他微笑着，脸上是一副让人看不出真正用意的表情，低头沉吟了片刻，再抬起头时，面上已经多了抹讨好的笑容，嘴上答应跟他去吃咖啡。
两人并排走进旅馆，爬楼梯上到三楼，转弯向西边走到最里面的房间，一个颀长身材的男子正守在门口，看他们来了便伸手开门，待他们进去后，男子随后也进了屋，顺手把门关好，和另外一个守在门内的敦实男子一左一右堵住了门。
《上海的海》为小撒、浣月汐合作作品，感谢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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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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