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前,几个竹扁铺陈开来,一簇簇的野菜晒在上头,日头照下的影子偏在一侧,将竹扁影都驱了大半。
凤昭颜单手举斧头劈着柴,一侧帝卿坐在台阶下,生气的将浇菜的水瓢扔在地上,捂着空扁扁的肚子,委屈的盯住凤昭颜。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凤昭颜脚边堆的木柴越来越多,列的整整齐齐的,浑然半点不见生疏的样子。
慕言衡忍不住了,小步挪过去,凑到她身前,拉住了她的袖子,“凤昭颜,本帝卿都饿了一夜了。”
“那且容臣问殿下”,微弯唇轻笑了声,凤昭颜直起身子,将斧子撂在木墩上,指挑起帝卿下巴,抬袖抹了抹他额上的细汗,眸光轻敛,望进他的眸底,“对于昨日那些百姓,殿下可还要处置她们?”
慕言衡小脸微红,撇开眸子,像是认真思索了下,而后乌眸抬起,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饿肚子好难受,她们……她们也算事出有因,凤昭颜,本帝卿不告状就是了。”
凤昭颜凤眸些许柔色,抬指捋了捋慕言衡耳际有些乱的乌发,径直牵过他的手,领着人去了屋檐下简易搭起的小灶旁。
慕言衡眸间发亮,手抓住木头做的锅盖,满是期待的掀开,“饭做好了吗?”
希望多大,失望多大,看清锅子里干干净净,连个残渣都没有,帝卿的乌眸顷刻黯淡,举着锅盖,巴巴的看向身侧,委屈,“凤昭颜,你骗人!”
凤昭颜勾起抹笑,接过帝卿手里的锅盖,放回灶上,而后牵着帝卿的手,拉着人蹲下来。
灶台下,烧柴火的地儿火星子已经没了,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堆在一起,半点不见能吃的东西。
慕言衡乌眸瞪圆,看的眼睛都酸了,肚子咕咕叫着,唇越抿越紧,神色低落到了极点。
明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眼泪涌上来,帝卿垂下头,想哭。
凤昭颜眸光凝着,忽而晃开丝涟漪,抚了抚帝卿颊腮,“殿下,再哭,可就吃不上热乎的了。”
凤昭颜拾起火钳,挑开已经被烧成炭的木头,将底下东西拨出来,剥去了皮。
“殿下尝尝。”
东西香气扑鼻,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帝卿破涕为笑,难得看到吃的这样欣喜,就着凤昭颜的手,一口咬下,被烫着,也顾不上了。
女君席地坐着,单膝支起,手肘搁在膝盖上,撑起下巴,微弯凤眸,倒是丝毫不觉得累,任由帝卿吃着手里的食物,颇有些津津有味的模样。
老妪从灶前走过,抱着才捆好的柴火往屋子里去,一眼瞧见,脸色顿了下,晨起煮的粥,两个都不喝,抱着红薯倒是吃的香。
老妪眼睛里疑惑又觉得古怪,却是摇摇头,径直去了屋里。
屋外,凤昭颜余光侧了眼,手里又剥开一个,递了上去。
“殿下一会儿醒了,臣若是没回来,可莫要害怕。”
慕言衡眨眨眼,乌眸疑惑的停住嘴,还不待问上句凤昭颜,你要去哪儿,忽觉眼皮一沉,无所知觉的倒进了凤昭颜怀里。
老妪出来,走到灶前,板着脸,“你走了,他又睡了,谁来帮老婆子干活?”
凤昭颜垂眸,打横将人抱起来,看向老妪身后,“她们会留下,婆婆不必担心。”
老妪闻言转身,只见身后几个侍卫拿着剑,整齐的站成两列,冲着她一揖。
微微诧异一瞬后,面无表情的颔了颔首。
“行了,你去吧,不过老婆子得提醒你,容城可不止是闹饥荒,你得小心些,不然丢了性命,你的夫郎可就得年纪轻轻就守寡了。”
凤昭颜眸光微凝,看着慕言衡的脸,脸色极淡。
老妪看不透,皱着眉,指使了几个侍卫去菜地开垦。
侍卫长此时走上前,冲着凤昭颜行礼,低声道,“女君,太女就在仓云山,若是帝卿遇险,不出所料,凤君收到消息,也不会放心她人前来,定会去信,令只离容城两日左右路程的太女快马赶来容城。”
“太女若死在容城,京城怕是得乱了。”
凤昭颜轻轻笑了声,“看来确实是沐王府无疑了。”
“女君,属下这就给府里递信,请家主多派护卫,前来守卫。”
侍卫长脸色凝重,作势就要动身。
凤昭颜将怀中人放下,搂在怀里,轻抬眸,“我成婚之事,你觉得府里该知道吗?”
侍卫长脚步刹住。
凤昭颜看着她,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她的肩,“本女君知道你们效忠凤府,可有些事祖母和母亲不能知道,更不能插手,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
侍卫长垂首揖礼,语气却仍有迟疑。
凤昭颜眉梢轻挑,负手,望着菜地里忙的热火朝天的侍卫,徐徐轻笑,“此事虽还不清楚究竟是沐靖瑶,还是沐南王,亦或是母女二人联手做下的,但有一点却是明明白白,明耀帝,凤君,太女,以及当时落井下石的世家,凤家,江家虽不在其列,可当时方子和药材,却是两府临危受命,倾力搜罗来的,难免受到波及。
只是眼下,沐王府还不成气候,但从当年明耀帝惧于无法将其势力连根拔除,只能留下了沐靖瑶,以及她母亲的一口气,以做牵制来看,只要那些沐王府布下的棋子一日不除,明耀帝便不敢轻易动手,她也在等年少气盛的沐靖瑶哪日沉不住气,或是她彻底失尽沐王府亲信心的那一日,主动呈上名单。”
“原来如此,是属下愚钝。”
侍卫长彻底按下了心。
凤昭颜眸光轻敛,指使人过去菜地帮忙,抱起人,迈进茅草屋,将人安置在榻上,望着慕言衡熟睡的模样,勾起了唇。
“殿下,沐靖瑶虽会恨你,却也舍不得杀你,她啊,注定要被明耀帝与凤君算计到死,就这一点来看,殿下以往的胡闹也算歪打正着,但也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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