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月大人好雅兴，人从不踏出门槛，这画上的，却是我的院子。”
清风宿月伴着落花流水一齐被笔尖拓入宣纸里，作画之人从眼前景致上抬眼，闻言只是轻轻一笑：“锻炼锻炼下属，再者听闻山岳姑姑在山下新置一方小院，想着没机会去看了，便画上一画。”
“画上一画？”张山岳面无表情，盯着东方邻月微微弯起的眼，“你画着画着，还能把我的东西拿走不成，你要真有这种神力，何须困在这栋小楼。”
东方邻月酌了两杯热茶，一杯推向她，一杯举在自己唇边，氤氲水汽里，显得他眉眼间的柔和清明，平日里的淡漠消散，连声音都有些遥远：“落枫楼乃是家族根本，既然‘邻月’二字前为‘东方’，就哪有不管的道理。况且，晚辈只是借来用用，不是还回去了？”
张山岳扭过头，指腹无意碾过腰间玉佩，冷笑：“好一个‘借借’，二十年前我派的那株百年海棠，可不是被你‘借’去了，结果呢，至今连片新叶都不见。”
放下杯子，指尖轻抚未干的墨迹，一点殷红晕染透过纸张，东方邻月笑意依旧淡淡：“可是这株？我虽不善花鸟，有意给姑姑特意添上，如何？”他拎起画仔细端详，末了朝张山岳一展。
纸张上各色墨汁晕染，最吸睛的是占据一侧明艳绝色的海棠，团成满树，妖艳的如血，单调的如雪。
张山岳目光还没移过去，纸张“哗啦”一下被卷了回去。
“……”张山岳没辙，只得坐在一旁的椅子，头疼道，“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东方邻月将画卷搁在桌案上，只是慢悠悠擦指腹，一副云淡风轻：“也不难，我要只要当年抵押在他们家的东西。”
张山岳脸色微变，静静地看着他。
“当年落枫楼受朝廷招安，同时将落枫楼镇楼之宝“双玉印”交于朝廷保管，以表忠心。”东方邻月食指点点杯沿，表情淡淡，“如今这忠心没了，落枫楼也该回到山巅，镇一镇那些群魔乱舞的……毒瘤。”
“毒瘤”是指什么，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下，一时无话。
最后还是张山岳压低声问了一句：“确定吗？”
东方邻月卷了卷袖子，一张符纸从中窜了出去，两“脚”着地，一扭一扭地出去了。
他坐在最近的圈椅上：“只此这一物。”
片刻，符纸又一扭一扭，两“手”拽了个镂空盒子进来，由于门槛有些高，它费力背起，爬了进来，把镂空盒子举过头顶，献宝似的“哒哒哒”跑到东方邻月脚边
“咚”一下撞在了椅子腿上。
“……”张山岳默默看了一眼东方邻月，后者坦然自若，还饶有兴趣翘了翘椅子前腿。
镂空盒子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捏走，东方邻月把盒子朝张山岳晃了晃，里面一阵排山倒海的铃铛声。
这声音只要是驱鬼师，无不没人认识：
“十万火急铃？”
东方邻月捏着震感强烈的小盒子，身体前倾，松松垮垮的领口处胸口可见，他伸手把系带紧了紧，递给张山岳，微微点头道：“不止，姑姑可仔细看看。”
十万火急铃，名如其器。是各驱鬼师门派之间相互预警或者求救的灵器之一，早年间，驱鬼师流派涣散，人心动荡，为了典籍和上古灵器相互残杀比比皆是，更有血流满门的惨案。
直到，锻器一派锻造出“十万火急铃”，不仅可以派信，还用以传话等，直到现在，更是用处极广。
而今，“十万火急铃”更是各门各派不到最后绝不用的，一方面，是因为锻造材料稀缺，另一方面，是因为它不分敌我，听命于所有有法力的人。
张山岳及时接了过来，忍着手麻，看了一眼刻印的门派标记。
虬枝干练，花叶共舞，纹理细腻——是一枝盛开的梨花。
“梨花阁？”三大诡派之一。
“不错，但我怀疑也有可能是干扰线索，只是尚未查明。”东方邻月打了个响指，趴在地上的符纸收到召唤，立刻上前从张山岳手里接过盒子，左右摇摆着走了。
张大掌门一言难尽看着符纸的背影，带了点火气，没忍住问：“这是哪个弟子画的……”
东方邻月正要倒茶，闻言指尖一顿，轻轻挑眉，理所当然道：“哦，我画的。”
“……”静默半天，虽心中大致有了答案，张山岳还是问了：“你在哪儿找的。”
果不其然，东方邻月把自己塞回椅子，随手一指：“京城。”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最后张张嘴，化作叮嘱一句：“小心。”
张山岳拂袖而去，还不忘带走了画。
送走了张大掌门，推门进来，东方洋洋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师父懒洋洋靠着椅子，深蓝色银边交领外袍挂在肩头摇摇欲坠，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支着额角，一副困顿难耐的样子。
他给人拉好外袍，收拾好茶具和纸墨，适时轻声道：“师父，回卧房睡吧。”书房的灯点了一夜——他的卧房与书房就隔一个院，每隔两个时辰都起来 ，都能看见灯光与人影。
初春时节，晨里还带着冬的余威，守门的弟子还穿着冬服，就他师父，一年四季薄衣，偶见他披着狐裘，似乎还是深冬里下大雪那几天。
“人走了？”东方邻月陷在椅子里，眯着眼睛，昏暗里他声音清冷，“先派人去趟粤东，告诉小参，适时把消息散出去，最好走一路散一路，”他话音顿了一下，才继续，“还有，准备些衣服，顺便也带上几个影子。”
东方洋洋神经一紧：“师父这是……”
抿唇，东方邻月半天才吐了口气：“出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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