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月走后,宋皖本该觉得清静,这样一来,就没人会打扰她看书了。
宋皖拿起架子上的藏书,这本书是早晨她才看过的。当时是背着棠溪月偷看,许多东西没能看得详尽,如今得到了棠溪月的允许,宋皖便仔细翻阅。
书上的字迹十分工整,只是写道尉迟文烨谋反,便再无记载。
这本书,并未提及自己的祖父,想来棠溪月不是从这本书上知道的宇文家的事情。
不是这本书,又会是哪本呢?
有些书虽被保存得十分完好,但因为时间太久,封纸张的线已经有些断裂,泛黄的纸张也缺了边角。
看样子,这本书,棠溪月翻阅了无数遍。
宋皖抬起手,正欲触碰,却又停止。
她想,或许她应该等阿月回来再说。
万一有些书,与那些陈年旧事无关,再被自己不小心破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宋皖最终将手移到了一本看上去很新的书上,这本书看上去似乎不会一碰就坏。
这本书看上去太新了,用的纸张也不太一样,一下子便吸引了宋皖的目光。
宋皖将书拿下,信手翻开一页。看清了书中的内容,她一下子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居然是小姑娘亲笔写下的话本。每一个故事结束,棠溪月后悔在末尾落款处留下自己的名字。
这小姑娘的字迹十分秀气,只是看了一眼,宋皖便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字如其人。想不到这个小姑娘自己喜欢听话本也就算了,现在还会自己写话本。
宋皖知道偷看别人写的东西不太礼貌,尤其是这个容易闹脾气的小姑娘。
可不知怎么,她就是生出了一丝好奇。
她想知道,小姑娘眼中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
宋皖一边警惕着外头的声音,一边一目十行,快速阅读着棠溪月写的故事。
小姑娘的心思十分细腻,看上去是在向往美好的爱情。
只是,为何小姑娘写的故事是女孩子与女孩子相爱?
看到里头的描写,宋皖只觉得脸颊有些烫。
虽说她也见过女子与女子结为连理,也知道当朝长公主便抢了小皇帝的皇后回家做夫人。
在大魏,这些事情好像很平常。
可见了棠溪月写的故事,宋皖觉得实在太难为情。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如此喜欢美人。
话本中,棠溪月总喜欢把漂亮姑娘称作美人姐姐。又听她的婶娘说,这个小姑娘总喜欢抓了美人上山,也不知为何,宋皖竟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看样子,这个小姑娘并非只对自己这样。
想到她一赌气便说什么再不喜欢自己,宋皖的内心有些复杂。
宋皖还想往后看两页,却听得外头传来了欢快的脚步声。
是棠溪月回来了。
宋皖将书迅速放回了原处,而后装作一脸纠结地望着高高的架子。
棠溪月推门进来,见宋皖还未开始看书,她有些疑惑:
“美人姐姐,你还没找到自己想看的书么?”
“是,阿月姑娘,你这的藏书太多,有些书看上去有些旧了,我担心弄坏,想等你回来,问过你再说。”
说罢,宋皖心虚地不敢看棠溪月。
要是小姑娘知道自己看了她写的话本,只怕又要闹了。
“这样子啊,你想看什么书?”棠溪月打量着架子,想帮宋皖找书。没等宋皖开口,棠溪月也瞧见了那本崭新的话本。
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宋皖。“那个,这本书你没碰吧……”
“这是什么书?”宋皖虽知道,却还是强装镇定,试图糊弄过去。
“没,没什么,这本书你应当用不上。”见宋皖一脸平静,棠溪月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其实,这架子上的书,你随便看就是了,没关系的,我相信你。”
棠溪月嘴上这么说着,手却移到了话本上。她将话本从架子上拿下来,而后藏在身后。
“美人姐姐,你自便,我先把东西放好……”
“好。”宋皖担心小姑娘发现自己的心虚,只能尴尬地别过头。
棠溪月放好了话本,这才松了口气。她再次踱步到宋皖面前,与宋皖一同看着架子上的藏书。
过去她不曾发现,没想到自己父亲留下了这么多珍贵的史书。要想查当年的事情,这里的书或许能帮到宋皖。
可这么多书,要想三天看完,只怕不容易。
棠溪月认真思考了许久,随即从架子上拿下了一本书。
“我记得这本书,好像有提过宇文大人的事情。虽是寥寥几笔,却记录了许多关键的事情。其余的……我再好好想想。”
“阿月姑娘,谢谢你。”宋皖接过史书。她知道,宇文家当初虽也是盛极一时,但毕竟是臣子。史书工笔多记录的是帝王之家的事情,他们家,还不够格。
“你直接叫我阿月就好,阿月姑娘听着太生分了。”
“好……阿月。”宋皖拿过书,走到窗边,就着外头的光亮,仔细地翻阅手中的书。
棠溪大人是有名的史官,即便宋皖生在大魏,却也听说过他的故事。
这位大人,在大齐时高中状元,入了上书房后,不仅整理了许多史书,还留下了许多诗词文章。
若非改朝换代,棠溪月或许会成为棠溪家的掌上明珠,最后在家里的安排下,觅得一个如意郎君。
自己或许也没机会与她相识。
宋皖看完了整本书,再次抬头,却发现天已经黑了。她放下书,看了眼陪着自己的阿月,却见这小姑娘正撑着下巴,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样睡觉,脖子会累吧。
宋皖将书放回原处,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吵到了这个小姑娘。
“阿嬷,冷……”
棠溪月的口中再次发出呓语。
入秋以后,夜里总是有些凉意,宋皖拿起榻上的薄被,轻手轻脚地替阿月盖上。
许是棠溪月睡够了,薄被盖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她悠悠转醒。
才一睁眼,棠溪月便对上了宋皖一张好看的脸。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宋皖身上的香气。
“美人姐姐,你用的什么香,好香啊。”棠溪月深深吸了一口,迷迷糊糊说:“你好香,我好喜欢你啊……”
宋皖没想到阿月会这么说,她有些慌张地替阿月盖好薄被,然后别过头,“那个,阿月,今晚我睡哪里?”
这个小姑娘,今晚总不至于还让自己裹着被子睡在地上吧。
“你……”阿月撑着脑袋,仔细想了想。“糟了,这里从未来过外人,好像没有客房。没关系,我既知道你不是坏人,便不会再绑你了。今晚,你就与我睡一张床吧!”
自己与她睡一张床?
宋皖看了眼那帐幔后的床榻,又想起棠溪月写的话本。
自己,当真能与她睡一张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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