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井稚来说,很是折磨。
裴凝睡觉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搭在眼上,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均匀起伏的胸腔离他只有一掌的距离,为了让自己忍住不再靠得更近些,井稚始终吊着最后一丝意识,导致他身心俱疲,心烦意乱。
谁知他撑了半天,睡着的裴凝直接打破安全距离,贴上来抱住了他。
本以为她是在装睡逗自己,可井稚僵硬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现她是真的睡得很熟。
他不敢随意乱动,只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
几乎一夜无眠。
所以第二天,裴凝睁开眼睛之后,就看到一张尽显疲惫的脸。
“你没睡好吗?”
裴凝一动,井稚就醒了,她看着比昨天还憔悴的人,很是疑惑。
“……还行。”井稚终于挪开了裴凝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作势要起床,“饿了吧,我去做早餐。”
裴凝反手将人扣住,把他按在床上,整个人钻进他怀里,抱得比昨夜更紧。
“再躺会儿。”
裴凝的发丝蹭着井稚的下巴,惹起他一身鸡皮疙瘩,痒得挠人,又无可奈何。
“……要不还是起吧。”
“你昨天累了一天,多睡会儿,不着急。”
井稚很想说,就是因为她这样,他才根本没法睡。
正在措辞脱身,井稚却冷不丁感受到身体传来的信号。燥热的血液在体内涌动,直流向一处,他呼吸一滞,绝望地往后撤了撤,试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他退一点,裴凝就贴上来一点,最后直把他逼到了床边。
“你老躲什么?”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裴凝睁开眼睛,“都要掉下去了。”
她的大脑刚刚苏醒,还在开机状态,好不容易才慢悠悠地运转起来,井稚憋红的脸冷不防闯入视线时,她还迟疑了一下。
然后福至心灵地往被子里看了一眼——
“我先走了!你躺着吧!”
身旁人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起身消失在视线中,徒留下一阵火热的风。
只剩下裴凝在原地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
白天,井稚跑上跑下地忙活,办续住、给裴凝换药、买菜、做饭,等等。他说裴凝现在是病号,得吃点好的,所以本着吃哪补哪的原则,买了一大块羊腿回来,要给她做红焖羊腿。
裴凝:“我伤的好像是脚吧……”
井稚表示都差不多,让她等着吃就行了。
于是裴凝这一天,除了躺在卧室玩无聊小游戏,就是在餐厅吃大补餐,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日子,舒服得她甚至想多病几天。
入夜,裴凝终于决定完成一件大事——洗澡。
“你这样能洗澡吗?再摔着怎么办呀。”
井稚听到后,如是说。
“可是我从昨天回来就没有洗过澡了。”
井稚为难地皱了皱眉:“那也不行吧……”
“不然你帮我洗?”
裴凝神色玩味,仰头看他。
“啊?”井稚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好吧。”
显然,他对裴凝安全的担心胜过了其他顾虑,一边说着,一边真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推裴凝去洗澡。
“逗你呢,”裴凝看着井稚拧在一起的五官,打断他的纠结,“你帮我放个椅子在浴室,我坐着洗,没事的。”
井稚偷偷松了一口气。
“真的不危险吗?千万要小心,别滑倒。”
井稚搬了个高度适中的椅子放在浴室,然后扶着裴凝坐上去,还是一脸担忧。
“放心吧。”裴凝见他一直看着自己,没有要走的意思,扬眉道,“你是要在这里看我脱衣服吗?”
井稚立刻站直,转身就走,火速关上了浴室门。
“那个,有事叫我,手机给你放旁边了!”
裴凝行动不便,虽然只是简单洗了一下,但还是用了很长时间。准备擦干身子的时候,她实在懒得再动,干脆坐在浴室,等着水分自己蒸干。
所以,等她洗完澡,大概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裴凝按照约定敲了敲浴室的门,早就等在卧室的井稚很快打开门,扶她出来,坐在床上。
裴凝和他预料的一样,根本没有好好擦头发,睡衣又被打湿了一块。他拿出准备好的毛巾,仔细帮她擦干,直到不再有水珠滴下,才拿来吹风机,调到中档风,撩起她的发尾,细致地吹着。
裴凝低头玩着手机,看到突然弹出的日历提醒,才想起,明天就是生日了。
吹风机的聒噪终于停下,裴凝合起手机,抬起头。
“我的生日,你想去哪里玩?”
“你想去哪里?”
“我都可以,生日嘛,我过不过无所谓的,就是想找个由头跟你约会。”
井稚在床边坐下来,拨弄着裴凝的头发,帮她理出一个好看的发型。
“那就在酒店吧,医生说,你最近要尽量少走动。”
裴凝任由他的手指在脸侧蹭来蹭去,眼波流转。
“会不会有点无聊?”
“跟你待在一起不会无聊。”
裴凝偏头笑了笑,胳膊搭在井稚肩上,指尖轻轻划过他脸颊的光滑皮肤。
“越来越会讲情话了。”
井稚眉毛一拧,拍落她的手。
“不过,还差几分钟?”
“什么几分钟?”
见裴凝眼神疑惑,井稚干脆拿起她的手机,自己看了看:“还有五分钟到零点。”
他说着站起身,架住裴凝的胳膊,把她扶到轮椅上,推到卧室门口。
裴凝这才发现,卧室的门一直是关着的。
她忽然有点紧张。
明明她一直说着生日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也早知道井稚一定会精心为她准备,可她还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止不住期待。
期待过了头,甚至有些焦虑。
在门前停滞的短短半分钟内,裴凝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想法。
过生日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怎样才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惊喜?如果她没有给予井稚恰当的反馈,他会不会伤心?
然后,问题的方向逐渐偏向了——井稚今年还会准备礼物吗?会有蛋糕吗?多大的蛋糕?一会儿可以抹到他脸上吗?
……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厌恶了二十多年的生日萌生出如此多的想象。
渐渐的,她想明白了。
不是生日对她的意义变了,而是和井稚一起过生日这件事,本身就意义非凡。
“门后不会有酒店工作人员举着牌子给我唱‘对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吧。”
裴凝用轻松的语气开着玩笑,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
只是双手已经忍不住藏到身下握了起来。
站在她身后的井稚也一样忐忑。
“裴凝,这次生日我准备得很临时,又是在酒店,所以没有什么华丽或者梦幻的布置,希望你……不会嫌弃。”
推开门,陡然降低的亮度让裴凝缓了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然后,一切的心理准备,在那一刻都化作虚无。
满室星光,盈盈流动。
卧室门关上后,裴凝仿若真的置身宇宙间,抬眼星辰,俯身银河。
流星从头顶滑落身侧,她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触碰到湿润的花瓣。
芬芳自指尖传来,皎月如辉下,裴凝看到铺满了整个客厅的红色玫瑰。
不是摘落的花瓣,是一朵朵鲜活盛开的生命。
井稚推着她踏入梦境,很快,一个双层蛋糕闯入视线。一只奶油小狗憨笑着坐在顶上,裴凝一眼便看出,是花色井小二的模样。
井稚走到蛋糕旁,插好蜡烛,点亮温暖火光。
放在一边的手机恰好在点燃最后一根蜡烛时响起,屏幕上跳出裴凝的照片,是破晓成立那天她让井稚帮忙拍的,他在上面给她加上了皇冠和蛋糕贴纸,旁边还用彩笔歪歪扭扭地写了“happy birthday”。
一段录音传来:“裴凝,零点啦,生日快乐!有好多人祝福你哦——”
紧接着,裴凝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
朱情、许溪、韩飞雀、徐鹤淞……
“洛洛,生日快乐!祝你永远自由!”
“凝姐,祝你生日快乐啊啊啊啊!一定要幸福呀!”
“老板,生日快乐哦。”
“咳咳,裴姐,井稚那小子说你今天过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啦。下次需要放烟花还找我嗷,包靠谱的。”
……
还有,裴悯。
“女儿,生日快乐。很开心我能有机会对你说这句话,以后每一年的今天,我们都来庆祝吧。”
最后,又响起井稚的声音。
“快许愿吹蜡烛哦,我给你唱歌,咳咳,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裴凝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什么时候偷偷准备了这些?
录音的主人把她推的离蛋糕更近些,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许愿吧。”
裴凝听话地双手合十。
但是,闭上眼睛后,裴凝却开始想:过生日可以许几个愿望呢?许多了是不是就不灵了?
纠结了一下,她决定,就许三个吧。
第一个愿望,她希望破晓能越来越好,成为真正的女性文学守护者;
第二个愿望,她希望身边的朋友和家人,都能健健康康,平安顺遂;
第三个愿望,她希望,井稚能永远幸福,没有伤心之事,没有蚀骨之疾,没有痛苦、不安和遗憾。
当然,如果这份幸福能够来源于她,再好不过。
这不算超出的愿望,只是她的一点私心,应该不会影响心愿的灵验吧,她想。
睁开眼睛的时候,生日歌正好唱完,裴凝凑过去,吹灭了蜡烛。
井稚蹲在她身侧,她扭头,俯视着他的脸。
他说:“裴凝,祝你三十一岁,生日快乐。祝你开心,不止今日。”
裴凝弯下腰,捧起他的脸,轻轻地吻上去。
好吧,她后悔了。
她在心里偷偷求那个负责实现生日愿望的神明,还是再让她多许一个愿望吧,不要怪她贪心。
毕竟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行使过许愿的权力。
她希望,井稚爱她。
不止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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