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后的工作是最多的,从初八开始,裴凝天天窝在屋里开视频会、看报告,基本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井稚也忙,书店不分节假日,过年期间是正常营业的,新年活动办得如火如荼,他时常需要远程指挥。
为了两人工作方便,裴凝的脚几乎刚有好转,就不顾井稚劝阻,买了返程票。
落地青城后,井稚把她安顿好,又去父母家接了爆米花,然后也马不停蹄赶回江城。
之后,两人将近半个月没有见面。
即使过年时他们经常暧昧到底线边缘,但目前依旧只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自然不再需要分享、报备,也没有那么多理由频繁联系对方。
所以两人不常发微信,除了有事找对方,就只是偶尔发些日常,或牢骚,或闲聊。他们也并不期待对方能及时回复,有时忙忘了,话题便停在那。
裴凝恍然发现,他们都变了许多。
井稚离开的一年里,她回想过很多两人恋爱时的细节,发现自己原来真的经常忽视他的情绪。比起需要格外多独立空间的她,井稚更需要时时刻刻的陪伴和反馈,而那对曾经的裴凝来说,无疑是一种负担。
现在,井稚似乎不需要了。反而是裴凝更加主动地和他聊起无聊的话题,给他发一张看腻的城市雪景,或者一段偷听的八卦。
只不过裴凝始终是裴凝,她不会因为井稚没有回她消息而敏感内耗,她更多的,是享受。
享受这种随时可以开始、也随时可以结束的对话。
她的情绪只需要出口,不需要依赖。
寒冬褪去时总不如来时那样轰轰烈烈。
银装不再,气温连升,直到厚重外套被收回衣柜,人们才终于意识到,又一年冬结束了。
工作狂属性让裴凝的身体恢复能力都比别人快上几倍,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没到三月中旬,裴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以上就是公关部近期的工作总结,后面我们会重点跟进下一批版权改编的预热工作。”
会上,许溪照常汇报工作,裴凝仔细看着手里的资料,点了点头。
“网站的舆论维护也辛苦你们多费心。“
最后一个汇报工作的是编辑组组长,调出PPT的时候,裴凝习惯性看了一眼手机,却正好看到井稚打进电话。
他现在几乎不会在她的工作时间直接打电话过来,所以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裴凝的第一反应是,他有急事找她。
“小情人儿,我出去接个电话。”
裴凝凑到朱情耳边,压低声音道。
走到会议室外,裴凝马上接起来,几乎是在接通瞬间就问出口:“怎么了?你没事吧?”
奇怪的是,裴凝并没有听到井稚的回答,只能听到几声嘟嘟囔囔的哼唧。
她心里更加不安。
“井稚?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嗯?”井稚终于开口,嗓子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来的声音,“怎么给你打电话了?”
“你还问我呀。”
裴凝哭笑不得。
“嗯,不知道,那挂了。”
裴凝听出井稚的胡言乱语,出声叫住他:“生病了吗?”
“嗯,好像。”
他显然已经把手机扔在了枕头上,传来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那边又没有声音了。
“井稚?井稚!”
裴凝只能提高音量,喊了两声才终于听到回应。
“嗯?谁在说话?裴凝吗?”
“……”
井稚显然非常不清醒。
“你在家吗?”
“家?……在家。”
这句他倒是听明白了,裴凝无奈,终于问出点有用的。
“你等我。”
挂断电话,裴凝重新回到会议室。编辑组的汇报一般都不长,她进去的时候已经进行到一半,裴凝听完最后十分钟,在散会的同时原地下班。
“小情人儿,我先下班了,去趟江城。”
朱情没多问,摆摆手,提醒她注意安全。
-
井稚连轴转了几天,本来还在为自己能在高强度工作下保持精力充沛而沾沾自喜,结果转头就得了重感冒。
他以为抗几天就过去了,所以没想着和裴凝说,但连续三天高烧不退,被店员强拉着去医院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是流感加肺炎,堪称病毒结合体。
医生都忍不住给他竖起个大拇指,说,他可真能抗。
输完液,开好药,井稚不愿意在医院占着最近紧缺的床位,所以当天就回了家。
只是人生病的时候难免脆弱,他一进门,陡然面对着空荡荡、冷清清的房间,瞬间有些委屈。
他很想给裴凝打电话,和她撒个娇。
但拿起手机,井稚看着上面显示的时间,顿了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下午两点,正是她忙的时候,他不该给她添乱。
没有胃口吃东西,井稚空腹喝了药,钻到屋里,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好多梦。有的梦里,他收养了一堆猫猫狗狗;有的梦里,他把松林间开了全国分店;还有的梦里,他骑着摩托,和裴凝一起去环球旅行,实现了他最大的梦想。
最真实的一个梦,是他终于忍不住给裴凝打了电话,告诉她,他好难受。
好想她。
井稚在酸甜苦辣咸的梦里跌跌撞撞,睡得累极了,比他连上一周班都累。
在梦里累晕过去的瞬间,他似乎听到裴凝对他说:
等她。
井稚心甘情愿地昏厥,倒下的时候还在想。
如果不是梦,就好了。
-
裴凝开出公司不久,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她有些急躁的心情,赶上晚高峰,更加按捺不住。
平时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裴凝开了三个小时才到。晚上八点,她按照之前井稚给她的地址,找到了他住的小区。
她从来没有进过井稚在江城的家,只是上次把井小二放他这的时候,在楼下接过狗。好在因为之前登记过,门卫没多盘问便放她进了,但上了楼她才想起来,她不知道井稚家的密码。
敲门无人应,她纠结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自己试。
先试了他的生日,不对。
又试了她的生日,也不对。
犹豫了一下,裴凝试了一下他俩分手的日子。
竟然对了。
这小子怎么不设点吉利的?
裴凝一进屋,就看到爆米花藏在客厅墙后试探着看她。直到确认了是认识的人,它才慢悠悠走出来,保持着一段距离,在裴凝面前踱步。
“你哥呢?”
客厅没开灯,裴凝摸着黑,一时找不到拖鞋,只好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爆米花倒也听懂似的,引着裴凝往一个关着门的房间去。
裴凝轻轻推开门,终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井稚。
厚厚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透不进一点亮光,裴凝摸索着墙上的开关,终于打开了灯。
“井稚,井稚。”
她踩在木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走到井稚床边,裴凝这才看清,他把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身子大半朝下,压着半床被子,后背□□露在空气中。
要不是她来了,他都能把自己憋死。
或者冻死。
裴凝刚从外面进来,身体凉得像覆了层冰,指尖触碰到井稚皮肤,被烫得下意识缩了一下。
她眉头紧锁,用两只手扶住他肩膀,费了些力气把他翻过来,一边轻拍他的脸,一边低声唤他。
“井稚,醒一醒。”
她想确认,他是单纯睡着了,还是已经烧晕过去了。
叫了许多声也不见他应,裴凝都打算给他穿衣服带他去医院,却瞧见他眼睛睁开一条缝。
“裴……凝?”
嗓音像是镀了锈铁,每一个音节都低沉而撕裂。
“是我。”
裴凝松了口气,手掌轻轻抚在他额上。
“……梦怎么还没醒。”
井稚不高兴地皱起一点眉头,又闭上眼睛,侧过身子,把裴凝刚给他盖好的被子又蹬开。
裴凝失笑,耐心地拽起被角,给他掖得更紧。
“傻瓜,不是梦。”
“不可能,”井稚模糊地嘟囔,“她才不会来找我呢。”
裴凝愣了一下。
“为什么不会?”
“因为,因为现在是,工作时间。”
井稚的体温压制性地传给裴凝,她的手心已经变得和他一样滚烫。
太烫了,以至于她眼睛都有些发酸。
裴凝看着重新陷入沉睡的井稚,缓缓起身,从医药箱里翻出一个口罩戴上,然后走到浴室打湿一条毛巾,回来给井稚擦干脸上的汗。
只是出去放个毛巾的功夫,井稚就又掀开了被子。
“乖,盖好,不能再着凉了。”
裴凝不知道第几次给他重新盖上。
“热,难受。”
井稚不满地嘀咕,手脚并用扯着被角,却因为身体乏力,徒劳无功。
裴凝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她褪去了外衣。
钻进井稚的被窝,裴凝环住他的腰,从背后与他贴合。炙热的温度在天生体凉的她面前,也被强硬憋灭了火。
“有没有好一点?”
井稚终于找到一丝清凉的舒适,他迫不及待地转过身,紧紧把裴凝按在怀里。
“哪里来的冰袋。”
裴凝的耳朵被井稚的胳膊捂住,没听清。她努力从他的胸前钻出来,疑惑地问:“什么?”
“冰袋子也没有裴凝凉。”井稚自顾自叨叨着,“裴凝太凉了,心疼死了。”
裴凝的表情,又想笑,又想哭。
“就你这样,还心疼别人呢?”
“你才是别人。”
井稚闷声怼她,声音不大,气势不小。
裴凝忍俊不禁,刚要再开口,就听井稚又道:
“她是我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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