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偏向虎山行

“……江湖太子爷?”褚远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拜托……别这么叫我。”

“这难道不好吗?我想当还没这个机会呢。”凌泉看出他的窘迫,觉得十分有趣,“说起来,我以为江湖中人都是自由自在的呢,武林盟主的存在不是给其他人设限吗?其他人如何服气?”

“三年前东北边境有一魔教兴起,常在夜里出动烧杀掳掠,有数个小门派惨遭灭门。后来又不知习得了什么邪法妖术,功力大增,许多武林高手都斗不过他们,各大门派无奈,只好结成联盟,又四处寻访世外高人,请其出山共抵强敌。我师父就在受邀之列。”

褚远画望向远山,“多方齐心合力,耗时数月,总算击败了魔教。在那之后联盟没有被解散,反而延续下来,并选出当时贡献最大的孤鸿山庄庄主……也就是我生父,暂任盟主。此后武林盟主三年一换,在武林大会上夺魁者即可胜任。”

“听起来你师父很厉害的样子,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很感谢你夸奖我师父,但其实他老人家已经是耄耋之年,用‘英年’二字恐怕不妥。”

凌泉嘴角抽了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们武林盟……虐待老人啊。”

褚远画没有反驳,只说:“此役过后,师父元气大伤,便回到山中修养,直至去年底仙逝。葬好师父后我便遵循他的嘱托,前往雁城认亲。”

“唔,”凌泉趴在桌上,懒洋洋地开口:“那你和刚认的家人们关系如何?”

褚远画被他感染,也愈发放松,加之此处人迹罕至,环境幽雅,竟让他找回几分当初隐居深山的闲适心境。

其实他刚回家门时,褚家人便以礼相待,待确认身份后更是补偿般地加倍对他好。只可惜这种厚待让他像来借住的宾客,不像家中的一份子。

更不消说他归家时,他的二哥恰好被奸人所害昏迷不醒。庄内不少拥护二公子的弟子都不大欢迎他,一开始他们还发生了口角大打出手,没想到褚远画还未使出全力,就把对方六七个人都打倒在地。

师父曾跟他说过,不能恃强凌弱,他一直谨记在心。只是没想到山外的人这么弱。

他在家中待得不大自在,又没有与之一敌的对手,便向父母提出要闯荡江湖,最好能为二哥寻一神医。

褚立人同意了他的请求,为他配好坐骑与盘缠,临行前又叮嘱褚远画江湖险恶,在外一切小心,不可轻信任何人。

话虽这么说,但……褚远画将视线移向凌泉尚稚气的面庞,自己是不是已经说多了?

褚立人说过要在十月的武林大会将他引荐给大家,他便从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偶尔有人询问他和孤鸿山庄的关系,他也只会沉默应对。

现在他却将自己目前所有的经历都说与凌泉听了。而且……好像……是他自己主动说的?褚远画猛然清醒,额头渗出两滴冷汗。难道自己中蛊了?

再抬眼,只见凌泉好奇地望着他,眼神清澈,看上去颇为无辜。

“父亲待我很好,只是相认不过数月,确实不大亲近。”褚远画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他在心里怪自己太过先入为主,其他人说苗疆人为人狠毒、擅使蛊虫玩弄人心,便觉得自己如此轻易地吐露心声是因为中了蛊。

实际上褚远画回到山庄后,一直没有可以倾诉之人,家人太过客套反而生疏,不少弟子又因为无端的猜疑冷待他。明明山庄里那么多人,却让他体会了荒山野岭都没有感受到的孤独。

而凌泉自始至终都以平常心对待他,虽然性情多变,但褚远画与其相处时确实没有任何压力,让他不自觉将凌泉当作倾诉对象。

“你心里还是很怀念你师父吧?有一点我很好奇,他既然能在逝世前告知你的身份,说明他早就知道了,你会不会怪他没有早点告诉你,害你和家人错失培养感情的良机?”

“这么一想更奇怪了。”凌泉疑惑道:“你师父与你相处十余年,该是最了解你秉性的人。为什么不干脆让你继续留在郊野,当个自在山人?”

倘若别人提出这种疑似挑拨师徒感情的问题,褚远画定会生气,但不知是不是凌泉本身就不按常理出牌,此话由他问出口,褚远画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我从来没想过怪师父。我也是归家后才得知,自己是在三岁那年的花灯节走失的,若不是师父收留,只怕我早就没命了。至于家人……”褚远画神色茫然道:“能与家人相认,我很开心,却不打算一直留在家中。等二哥好起来,我才能放心彻底离开。”

“彻底离开,你打算去哪儿?你二哥又怎么了?”凌泉不解地歪歪脑袋,“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就算你年纪轻轻就看破红尘不至于这么早就追着师父去了。”

“不、不是。我没想不开,是退隐江湖的意思。”褚远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我二哥受伤昏迷有一段时日了。家师略懂卜卦之术,所以我想,师父既然令我回家,也许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恰好听闻神医劳百德医术了得,没有他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我便想出来碰碰运气。只是他性情古怪,行踪不定,据说已经销声匿迹七八年了。”

“劳百德……”凌泉蹙眉垂眸,喃喃道。

“你认识劳神医?”褚远画双目放光,难得情绪外露。

“不认识,但他应该真的挺有名气的,连我对这个名字都有些印象。”凌泉的语气有些怪异,“不过你们叫他神医吗?我怎么听到的是毒医劳百德呢?”

“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我师父以前提过这号人。”

“你也有师父吗?”

“喂,”凌泉当即拉下脸来,“人人都可拜师,我有师父是什么很奇怪的事?”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褚远画立刻慌不择言,“我只是想不到什么样的师父能教出凌兄这样的徒弟……不对,我的意思是,你的师父一定也很有趣。”

听到这话,凌泉顿时眉目舒展,刚才的阴霾仿佛不存在过一般,也许他根本就是假装生气,“这么说,你觉得我很有趣咯?”

实际上褚远画并不觉得“有趣”是什么很了不得的形容词,不过凌泉的思维一贯异于常人,从他这段时间的言行来看,“有趣”没准是他的人生宗旨。

于是褚远画点点头,神色认真,“你确实是我认识的人里最有趣的。”

“你才认识几个人啊。”凌泉被他逗乐,“不瞎扯了。话说回来,你打算去哪里找劳百德,像现在这样没有计划地瞎找?”

“我还没想好。”褚远画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听说劳神医最后一次现身是在郁林城,便想来碰碰运气。”

“确实,”凌泉若有所思道:“一个本就神秘的人消失七八年的话,再想找他的消息可就难上加难咯,也只能从郁林着手去查了。嗯……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已经死了?”

褚远画长叹口气,“若真是如此,也没有办法了,我本就无甚把握。”

“既然你也没有具体计划,那就这样好了,”凌泉两掌一拍,轻快地说:“和我一起回郁林吧?”

如果旁人说出这话,褚远画会觉得这人在开玩笑,但既然出自凌泉之口,就代表他是真的想回郁林。

褚远画自幼跟随师父在山间修行,对危险有着野性的直觉,面见少镖头时他觉得浑身不自在,本能地想要远离,哪里有立刻回去的道理?

而依他对凌泉的了解,这个贪玩的少年多半想去找少镖头的不痛快,这与褚远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原则相悖。

于是他说:“多谢凌兄好意,但恐怕少镖头不大欢迎我,不如就此别过。”

“你不找劳百德了?”

“……家兄虽陷入昏迷,但脉搏稳健、呼吸正常,寻找神医之事,不急于一时。而且你刚才也说了,劳百德不一定还在郁林。”

这么思索一番,他确实没有去郁林的理由。

“你实在不想去,我自然不会勉强你。”凌泉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不愧是盟主家的儿子,这么好的玄铁说不要就不要了。既如此就由我去取走好了,相信对小褚而言,便宜镖局的人不如便宜我,是吧?嗯,你的行李干脆也归我好了,反正你有钱还能再买嘛。”

褚远画这才回想起自己到郁林,除了寻找劳百德,还想去忘锋庐锻剑。

谭磊的死让他慌了神,竟忘了除了自己身上的钱袋,其余行李都还留在谭磊的院子里。

衣物之类的他确实不在乎,但那块玄铁不仅品质上乘,还是褚远画师父送给他的礼物。

听闻郁林城中忘锋庐中的铁匠手艺了得,代代传承,至今已有二三百年的历史,不少名剑都是由此锻造而出,褚远画才想将宝贝玄铁送去那处锻造。

可那块玄铁明明一直被布包着,凌泉如何知道它的品质呢?

他无意识地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看形状就能猜到你背了块铁。至于品质嘛,我猜你不至于背着一块烂铁到处走,多累啊。”凌泉眨眨眼,“怎么样,你还要不要了?”

他本已决定不论凌泉如何劝说,他都不再回郁林。没想到凌泉不过轻轻将饵一抛,他便主动上钩了。

褚远画做事从来只遵循自己的心意,不在乎莫须有的面子,既然反悔便不拐弯抹角,当即直言道:“抱歉,凌兄。那块玄铁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不想把它交给任何人,还是我自己去取回吧。”

凌泉对褚远画的直率非常满意,“不错,这才有意思嘛。放心,有我在,少镖头为难不了你的。”

褚远画:“……”

少镖头虽然与他气场不和,但貌似还没为难过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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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盟主今天也没解开情蛊
连载中九层塔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