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挑眉，有些不悦，眼睛直直看着T5241，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叶奢的眉头微蹙，他虽然和T5241相处没几天，但明显察觉到不对劲了，T5241什么时候脸上有过这种表情啊！
他试探地说道：“十九？是你吗？”叶奢猜测他刚才人格转换了，现在是向导菜侈。
“十九？什么十八十九的，我可没有这么有内涵的名字。”T5241恢复平常的平淡表情，目光从叶奢身上收回，对陈歌说：“基地联考我要带着面具。”
很显然，这是一个肯定句，不是“我想”，也不是询问能不能，而是“我要”。
陈歌皱着眉，他要是不答应，那就凑不齐两组人去参加考试，那经费什么的都会少的可怜，钱九教授可能也会因为没有充足的经费去别的基地。
他无奈点点头答应了T5241的要求，“行，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立刻马上离开我办公室！”
“没了。”
*
基地联考要去工会总部的塔里考试，但一直到要出发的那天，叶奢也没见到钱九教授的外甥钱一朗和他的搭档白英。
陈歌一大早给叶奢打电话，“小叶，钱一朗他们赶不回来，会直接向总部出发，你们一个月后在总部集合。”
“你说——什么？去总部要一个月的时间？难道要我们走着去吗？”
叶奢也不是没去过工会总部，他刚开始基础知识技能培训的时候去过，没用上一个月这么久吧？
但他确实没想起来上次是怎么去的，只记得总部上课的地方长什么样了。叶奢一拍大腿，他是在精神领域里模拟现实时去的工会，不算真正去过。
叶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陈歌说话他只听到两个字，“……申请……”
“陈哨，你说申请什么？”
陈歌长出一口气，“我说！你想走着去下次早点告诉我，我向上边申请一下，还能省点经费！”
叶奢赶忙摆手，即使是打电话，对方根本看不到他摆手，“不了不了，哥，我全听你安排。”
“我发到你们的黑环里了，自己看！”陈歌说完话立马挂断了电话。
叶奢和T5241装点完装备就上路了，他看着和那个登徒子长得一样的脸的人，总是升起一股无名火。
在模拟现实的时候，他记得菜侈亲了他，可出来后找机会问南方，她却说模拟的内容是基于现实的，不会平白无故乱搞，这让他很郁闷。
叶奢坐在出租车上全程闭眼，上了飞机就带上了眼罩，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旁边的T5241全看在了眼里。或者说，菜侈全看在了眼里。
没错，T5241是菜侈装出来的，这个人格根本就不存在。因为执念，他陷在精神领域一遍一遍重复地经历那天的事，他也清楚，如果想不开，他会一辈子陷在精神领域里。
菜侈平静的时候，会出现在一望无际的墨色水面上，无论他怎样奔跑，这里都一点涟漪也没有，他累了就躺下，也不会沉下去。
那时候他正安静地躺着，突然脑内景色高速变换，睁眼猛然看见一个护士在给他扎针，此时他的视角在天花板上，突然被巨大的吸力向下吸撞到了身体上，与身体融合后，他从床上跳起来，阻止任何人接近。
他冷静下来后一个人在病房，菜侈想明白了，现在这个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回到了现实，二是他还在精神领域，且进入了被模拟好的现实里。但他的一部分意识会时不时地从身体中飘离，不知何时又会被吸回去。因为无法分清是在现实还是精神领域，菜侈就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告诉自己也告诉他人，他是一个向导。
如果他是在现实，那这些话就是假的并不会实现，如果他在精神领域，那里面的一些事物都是为他服务的，他就是主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在精神领域里，他说自己是亿万富翁，那他就是亿万富翁，但那些钱也只能在精神领域里花就是了。
所以每次在这个房间里醒来，他都会说自己是一个向导，没想到他真的拥有了向导的能力，这时候他就明白了，他还在精神领域里，只是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异常，场景不是他想去的地方。
这样做的缺点就是，身份不仅改变了，记忆也会随之改变，原本的身份和记忆还会随时切换，就像身体出现排异现象似的。但好在说完自己是向导之后，记忆不会立刻改变，有半分钟的反应时间，让他确定自己不是身处现实而是精神领域，从而留下标记。
所幸每次来这里的时间都不长，最多也就两三个小时，他也就回去那片墨色的水面了，每次他都很平静，该干嘛干嘛。但有一次是例外，醒过来之后，护士已经把针扎进他血管里了，一时冲动就激烈地反抗了起来。
遇到精神不稳定的人，大多数人都不会贸然上前的，但他总是能遇到一些例外。一个人冲过来握住他的手腕，还用好听的声音说给他陪床，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放下防备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陈歌就叫他们一起执行任务，他发现和叶奢的任务都是他以前自己做过的，那时候他没有契合度高的向导和他搭档，做任务都是一个人摸爬滚打过来的。
现在的情况他还看不明朗，为了找出导致那次任务失败和人员伤亡的罪魁祸首，菜侈就就继续假装人格分裂。
直到模拟到那次任务，那次他们六个人一起出任务，临近基地联考也没什么任务，大家一起聚聚顺便培养默契，争取在联考时拿个好成绩。菜侈怎么也没想到，那次任务的结局会那样惨痛。
菜侈自愿陷在他的精神领域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经历那次任务，大家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他烂熟于心且倒背如流。
这次任务虽然是模拟的，结果也没变，大家死的死伤的伤，菜侈躺在地上浑身都没有知觉，慢慢地静下心来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墨色的水面上。
他倏地睁开眼，想起来那个叫叶奢的人，又去了精神领域深处，找到了刚才那段经历的最后一幕，他看了许久，并没找到叶奢的身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菜侈闭上双眼，感受着精神领域里的一切，果然感受到了异常，他莫名地开始焦躁不安，像缺失了什么似的。
仔细感受，果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离开他的精神领域，菜侈跟随莫名的指引过去，视野变得越来越亮，最后他就看到了天花板的灯，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视野还有些迷糊，这时听见旁边有人在说话的声音，视野清晰后就看到了南方的脸，还问他名字和年龄。
菜侈本想说自己是个向导，这样的话就答非所问了，但名字他一时间没想好，此时脑海里出现一串数字——T5241，17。
他脱口而出，“我没有名字，那些人都叫我T5241，我现在17岁。”
10秒，30秒，1分钟，两分钟，菜侈的记忆还在，作为哨兵的记忆！他强装镇定，拉上叶奢去吃饭，他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能专心思考，这样别人才看不出来，只会以为他在专心干饭。
菜侈沉浸在精神领域里不可自拔的时候，也动过回到现实的念头，但是每次想法刚一冒头，那些亲身经历的痛苦画面就会疯狂涌入他的脑海，他被刺激到后就会陷的更深。
他被叶奢的精神力歪打正着地带回了现实，是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还没等找到机会呢，这就又有事儿了，每年的基地联考快到了，又要操练，他真是一刻也闲不着啊。
叶奢带上眼罩前订好了两个小时后的闹钟，知道路线的那一刻，他真是看在工资的面子上忍了，现在卡里的钱他正常上班起码得干个五六年，但不可能一分不花，现在卡里的可是纯剩的啊！
黑环给他们的路线非常复杂，坐飞机转机加一起就得**个小时，下了飞机坐火车，下了火车坐班车，下了班车坐三蹦子，下了三蹦子坐牛车，下了牛车就只能徒步翻山越岭了。
他们要坐的那趟火车一天就只有一趟，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等第二天。他们要坐的那趟班车一天也只有一趟，他们到的时候也晚了，也只能等第二天。
好在三蹦子随时都有，就是找牛车的时候费了点劲，有牛的人家不多，还都不愿意拉他们，最后加了好多价才成的。
他们坐牛车晃晃悠悠地、走走停停的，那头黄牛有些老了，主人家卖也卖不上好价钱，一狠心就让其发挥它仅剩的价值。
就这样晃悠了三天，剩下的路什么交通工具也不好使了，就只能徒步去了。
这时候，被折腾得快要散架子了的叶奢发现，从他们出发到现在，才过去了七天。
天渐渐黑了，在丛林里也不能掉以轻心，虽说没有什么豺狼虎豹，但只一些蚊虫就很要命了。
他们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找了个合适的避风地方搭好简易帐篷，爬进去钻进睡袋里，两个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后迅速别过头，被迫早睡早起。
叶奢将放哨娃娃摆放在脑袋边才安心地闭上眼睛睡觉。
半夜，也不知是几点，叶奢被放哨娃娃的警报声给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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