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姜稚月等人都不曾露过面。
白日的灵州又回到那种人山人海,气氛热烈的时候。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曳,喜庆的氛围感染了每一个人。小吃摊位前挤满了人,香气扑鼻引的街头小小的人儿垂涎欲滴。戏台上,演员们身着华丽的戏服,唱念做打,演绎着精彩的剧目,台下的观众阵阵喝彩。
“听说了吗,温家一连半月都不曾有过活人出来,今个早儿起来一瞧,嘿哟!也挂上那大红灯笼了!”
“不是说温家死人了么?怎地还挂灯笼呐!”
“死个屁!你是没瞅见那热闹样儿,哪像死了人呐!”
“不过说来也奇怪,温家那些人瞧着眼生的很。”
“别家是大家族,亲戚多十个八个的你也不清楚不是。”
“说来也是。来,继续喝!”
各名看官见下一场戏曲开幕,纷纷拍手叫好,将八卦抛之脑后去了。
灵州的青天似乎压制了黑夜的阴暗。一入夜,那种阴森寒凉的感觉又止不住滋生。姜稚月几人已在温家宅邸蛰伏数日,就等那罪魁祸首撞上门来。
“这都几天了,哪有什么凶手啊,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唐幼宜扬起头朝姜稚月没好气道。
“你若是觉得有何处不妥,大可先行离去,不送。”言罢,姜稚月便闭目养神,不再理会。
见姜稚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唐幼宜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正要上前与她理论一番,宅邸大门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姜稚月心下陡然警惕起来,手掌轻轻压在剑柄上,缓缓提步往门后靠拢。
她徐徐抬起手,准备打信号。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动静到大厅门口之后,猛的止住了。姜稚月迅速将手往下一挥,谢京云与苏婳等人以迅雷之势拔剑将房门破开!轰隆一声,门被断成两截倒下的同时,几人终于看到凶手的真面目,与其说这个凶手是个人,不如说他像个人。
此人头戴纱帽,穿着彩袍,面容迷离恍惚,最让人惊讶的莫过于这人竟然是个独足!
‘凶手’好似被吓到了,虽是独足,跑起路来丝毫不逊色于正常人,一会儿的功夫便穿过长廊,跑到玄关大门。那人接触到朱门时,呲一声巨响,被一道黄符挡了回来。
那黄符烧的那人的手冒黑烟,姜稚月等人趁机围了上去。那人见退无可退,倏忽吐出一道黑烟,姜稚月一时不察,被迷了一瞬。
她甩了甩脑袋,试图清醒几分。待她回过神时,眼前的独足人已不见了踪影,谢京云几人也同样不知去向。入目的是一个极其熟悉的院落。
姜稚月垂头看向自己的手,素心不见了,衣服也换成了现代装。她这是……回来了?
姜稚月漫无目的地在院落中走着,才发现这是她曾待过的福利院。福利院院长是位女院长,待人随和温良,对福利院里的小孩子也是公平的很。不管是一块糖还是一杯牛奶,分的都很平均。
不知不觉走到个角落。姜稚月呼吸一窒,转身想要离开那个地方,却怎么跑也跑不出去,一直在原地打转。
不多时,一个模样约莫**岁的小女孩从姜稚月眼前跑过去,因为急促摔了个狗啃泥。小女孩用力挣扎起身,那身子瘦的像一根豆芽菜似得,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身后追着三个年纪稍大的男孩。
“你跑什么啊!”其中一个男孩高声吼道。
男孩使劲抓起跌倒小女孩的头发猛的往一旁的墙角摔,“你再跑啊!再跑把你腿打断送院长屋子里去!哈哈哈!”
密密麻麻的拳头落在女孩身上,她痛苦的蜷缩着小小的身体,承受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姜稚月僵在原地,好似浑身血液都倒流了,她紧紧攥着衣角,眼睁睁看着那几名男孩欺负那个女孩。
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不甘,“真的要这么窝囊吗?打回去!打啊!打回去!”姜稚月捂着脑袋缓缓蹲下,脸色隐隐泛白。再睁开眼,场景变了,钻心的疼痛毫无预兆袭来,她变成了幼时的自己。
为了帮助受伤的小猫逃离那三名男孩的毒手,她偷偷把小猫放走了,随后遭到了几名男孩的毒打。
她不断的逃跑,又不断的摔倒,心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疼的她快要窒息,痛苦蔓延全身,却无力反抗。她没来由一阵心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烈的痛楚。
“真的要这么窝囊吗?真的不打回去吗?”心底的声音二次响起。
姜稚月无力阖了阖眼,忍住剧痛,踉踉跄跄撑起身。她卖力抱起角落的石头,在那三名男孩正要转身离开时,猛劲儿一砸。
世界安静两秒后,耳边瞬间传来恐惧的尖叫,聒噪极了。姜稚月再次拿起石头抡了上去。人在绝望时爆发的潜力总是格外大,鲜血洒红了她枯瘦的面颊。姜稚月把石头往地上一摔,浑身的精气神仿佛瞬间被抽走,眼中没有一丝光芒。她在那些人眼中,可能犹如亡灵一般,是索命的恶鬼。不过她不在乎。
姜稚月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瘦弱的身体虚弱倚靠着白墙,在她终于支撑不住合眼的时候,她仿佛听见了回响。来自深渊的回响。
眼前的场景再度变换,此地阴冷灰暗,寸草不生,不似人间之地。她垂眸一看,这回她变成了一名少年,手里攥着一把刻刀,刻刀染着猩红斑驳的血迹,黑雨细细密密打在身体上,早就浸湿了衣服,少年却毫不在意。
她能感受到少年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再也不能往前迈进一步。偏偏眼前的敌人一波又一波,她乏力的不行,诅咒与谩骂充斥耳边。
“畜生!你这个魔子!克死了你的父母!还有什么脸待在这里!去死!去死!”无数黑影群起而攻之,她似乎陷在了一池深不见底的沼泥中,一双双黑手死死拉着她的小腿,浩如烟海的辱骂几乎要将她淹没。
少年面无表情,毫不费力地将这些声音一一掐灭。她停止了陷落。少年的心中泛起一阵又一阵酸楚,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按住胸膛,他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掐住,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脸上蓦地流过一丝暖流,她抚了抚脸颊。
是泪。
她哭了?可这些不是她的记忆,他是谁?
还没等她进一步思索,眼前的场景再次反复。不知循环了第几次,姜稚月感受到心脏已经变得麻木,她不在掐灭那些嘈杂的谩骂,而是浑浑噩噩的向前走去,身体像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
终于,她无力抵抗身体带来的负累,一歪身体栽了跟头。再一睁眼,又回到了原点。
姜稚月的精神似乎被摧毁的差不多了,她不再问到底还要循环几次。任凭那些攻击与咒骂击打在身上,她只是虚弱的扬起头看灰蒙蒙的天,双眼三分无神七分狠厉。
在她摔倒n次后,她又变回了那个小女孩,只是眼前的场景仍然没有变幻,依旧是黑压压的。她敛眸几瞬,手边意外的摸到一块双龙纹玉佩,玉佩发着亮色的光芒,白光乍现。姜稚月眯了眯眸子,眼前瞬息出现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其眉眼有种无法言说的谙熟。
少年两眼无神却异常坚定,他伸出一只手,定声道:“要跟我走吗?”
姜稚月缓缓点了点头,眼神逐渐清明。眼前的少年流转之间变换成止渊的模样,看着熟悉的梦中人,难以抑制的委屈迅速席卷全身,姜稚月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渊儿,我好像陷在一场醒不来的噩梦里。”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瞬间土崩瓦解,飓风骤起。
“舒儿,抓紧我,我带你出去。”
可惜我文笔不好,不然也会为你写月。
这次,姜稚月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手放在止渊的手心。她第一次知道,他的掌心这么宽厚,足以承担得起诸多不堪,也握得住所有美好。
悠悠转醒后,姜稚月发现自己早已躺在客房之中,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她揉了揉僵硬的腰肢,才发现床榻边沉了一侧。
“渊儿……”
“嗯,我在。”
“你怎么会在这里?”
“舒儿以为趁我不在时离开,就能将我丢下?休想。”
“我没这么想……”
“那舒儿为何不光明正大带着我?”止渊的脸与姜稚月相贴,一股冷冽的气息将她包裹。
“此行危险。”
“那我可以理解为,舒儿是在意我的,对吗?”
姜稚月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止渊的圈套,没好气的别过头,“我觉得我们双方都应该冷静一下。比如,你现在应该从我的床榻上下去,男女授受不亲,你觉得呢?”
“你什么地方我没看过……”止渊嘴上嘟囔着,不一会儿还是动动身子,慢悠悠下了床榻。
“对了,那个独足人呢?还有,师兄师姐他们所在何处?是否安好?”
“尚好。你所见到的,那不是人,是鬼。”
姜稚月穿鞋的手一抖,震惊的抬起眸子,“你说什么?鬼?”
“据我所知,独足鬼也被称为独脚仙,是山魈的一种。他们经常夜里进入人家,不仅能让人噩梦缠身,甚至可以操控梦境使人不知不觉中死亡,这应该是那些人除了面露恐惧的原因。他们还会偷取钱财和食物,甚至连城里的人家也无法幸免,温家本家应当是七年前得罪了这独足鬼,被记恨至今。所以迁出了益州,来到灵州。恰巧灵州近日正锣鼓喧天的举办节日,温家是大世家,被找到并非难事。那独足鬼吐出的黑气,应当是为了使你们陷入昏迷,方便进入梦境攻击,下意识用出来的。”
姜稚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想到若非止渊来的及时,自己很有可能交代了,就一肚子火。
“那独足鬼呢?”
“地牢。”
姜稚月嘴角黯然一笑,轻水般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我要去会会这独脚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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