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有追寻梦想的心！”面对螃蟹的挑衅，鬼皮为了不落下风，只好咬牙切齿地硬寻了一个答案。
“哦，那你们的梦想到底是彼此促进，还是南辕北辙？”
“……”
“应该会将你们越分越远吧？”
鬼皮呆呆地盯着地面，却想不到什么来反驳。之前的感情如一团乱麻盘踞在他心中，螃蟹的几句讽刺则利剑般将它们寸寸斩断。飞舞如飘雪的情感中只剩下螃蟹的话格外真实，鬼皮已然分不清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看不清，尚有些风花雪月在怀，可看清了，怎么事实就如此平淡又比刀锋还锋利呢？！
“你的梦想又是什么呢，鬼皮？”
“……”
这次鬼皮想要回答，但答案却只有模糊的形状和五彩斑斓的色彩。
“该不会只是一团混沌吧？！”
“存留在我脑海里的故事，总是被风口浪尖的人评为平凡无味的故事……我只想做那些故事里的主角，难道那不该是人人皆可为吗？那为什么又要给我看这些‘平凡人’的故事呢？！”
鬼皮的手指紧抓着地面，他看见苍白的手指边流过自己鲜红的血，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丢盔卸甲、无比狼狈的败兵。
“你错了，那些是英雄。”螃蟹平静地打断鬼皮，手指在袖中相互交缠，似乎同时在考虑着什么，“在公寓这么简单的交换规则、单一成功纬度的世界里，你都无法成为自己，而故事里的人从小觉醒、坚定不移……你们怎么能相比呢？！”
“而且故事里的主角根本不是孤身一人，一定有更平凡的人来衬托他，也一定会有人在某个人生转折处指点他……”
“但我已经出生了……我一定要做点什么……”
“来帮我吧。”
“……你说什么？！”
“不同于绿区不少人，我也从白区里来，天生不喜欢那些‘有基础’的人！我觉得你尚有可塑之处，而我——可以在人生转折处的成为指点你的人！”
螃蟹慢慢在鬼皮面前踱步，每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声声回荡。鬼皮难以置信地看着螃蟹，目光紧紧跟随螃蟹的脚步。他生怕再落入螃蟹的另一个陷阱，被螃蟹再嘲笑得无言以对，又担心胖子听见螃蟹的话，从此被胖子视为眼中钉，而自己只不过从一棵树挪到了另外一棵树上，同样的艰难，同样只是一只吊死鬼！
可与此同时，一股温暖的幸福感又缓缓流遍全身。从来到这里后，鬼皮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看重的感觉，他能看见这股幸福是金色的，如同温暖的阳光，也像诱人的金子。
这是那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可怎么会来自螃蟹身上呢？！鬼皮想起胖子对他说的话，丝丝憧憬开始从心底涌出——公寓本就是无奇不有的世界，所以胖子口中的机会才会出现在螃蟹身上吧？
鬼皮不知不觉间弯起嘴角，但想到螃蟹就在身侧，又连忙收敛笑容。
“怎么样，不会不答应吧？！”螃蟹突然重新在鬼皮面前站定，弯下腰胸有成竹地打量鬼皮的表情。
难道刚刚的笑容被发现了？！鬼皮的脸几秒内便红到了耳根，他低着头，闷声守着最后一分倔强：
“可是你周围已有得力的人，公寓里符合条件的未必只有我，为何还要再招我？！”
“这个……你日后自然会知道，我会慢慢教导你！”螃蟹愣了一下，有点生硬地转开了话题，随即将手伸向怀中，“今天只是解开你与金鱼的纠葛，方便日后你全心全意忠于我，至于……”
螃蟹的话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鬼皮本以为螃蟹在思考，谁知许久过去，头顶仿佛一片虚空般寂静无声，透出丝丝诡异
鬼皮迷惑地抬起头，看见螃蟹泥塑石雕般站在面前，身后隐约露出一张人脸。
“……黑猫？！”震惊之下，鬼皮发现了那道横在螃蟹颈上的乌光。
“你要的答案，在我这里！”黑猫盯着鬼皮，手里的乌色短刀纹丝不动。
“所以在账本里做手脚的果然是你？”螃蟹瞟了一眼紧贴颈上的短刀，神色镇定地问。
“难道不该是我吗？”黑猫冷笑。
“我并未亏待你，你得到的硬币远远高出市价！”
“可我还剩下什么呢？你的东西，镶金嵌玉；你的身旁，美女如云；而我只有一条陪伴我的老狗！这些年为了随时响应你的召唤，表现对你的忠诚，我没有时间经营家庭，也没有好友敢倾吐心声。表面上我得到不少硬币，回去后我只能看着它们冰一样冷。”
“你心里很清楚，你给我硬币足够我向其他人吹牛，但并不足以让我脱离你生存，被挤占殆尽的时间也让我无瑕他想，因此我只能永远为你所用——所以我当然应该加快积攒硬币的速度，这样苦役般的生活才有出头之日！”
“你——我想他拉拢你是为了处理掉已生二心的我，而你一心以为的‘飞黄腾达’，也不过是像我一样，成为终生苦力！”黑猫说着便伸手摸向螃蟹胸前，从螃蟹衣服里掏出了他方才本想拿出的东西，“若我没有猜错，螃蟹刚才就想将这件东西交给你——你可要看好了，里面的东西怕是香艳得很！”
黑猫将手里的东西扔给鬼皮，猥琐地笑了笑。
鬼皮有点迟疑地看着地面上向自己滑过来的东西，用仅有的力气按下了上面的开关。原来那竟是一个接收器，它可以接收到某个摄像头里传来的画面。
从影像的背景里来看，位置正是螃蟹的房间里的小套间——鬼皮为螃蟹按摩时偷偷看过几眼，而画面里的人……是螃蟹和金鱼。
画面里的金鱼与鬼皮印象里的完全不同，身上毫无那股出尘脱俗的美丽，反倒妖艳魅惑得好像封神演义里的苏妲己。鬼皮看着她在螃蟹怀里吃吃娇笑，尤其在螃蟹拿出耀眼夺目的首饰时，她眼里的光不逊于一旁桌子上的烛火。
鬼皮倏然关上接收器，面红耳赤地将目光转向一旁，竟没有注意到手臂上已然有了力气。
“想必螃蟹想用它来说服你收心，再施以恩惠，进而令你死心塌地为他奔忙一辈子——反正你也不剩什么了，不是吗？！”
“还有，我这里也有一件小礼物要送给你。”黑猫看着沉默不语的鬼皮露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丢向鬼皮，居然也是一只接收器！
“……同样的东西吗？”鬼皮打量着地上的接收器，语气冷冰冰地问，伸手慢慢拔出了插在肩上的柳叶刀。
血再度沿着伤口涌出来，鬼皮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只是用另一只手慢慢拨弄着接收器。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里面的东西比刚刚的更加惊艳，胖子果然比螃蟹懂得更多！”黑猫看着鬼皮的手骤然从接收器上挪开，竟然笑出了声。
“……可你怎么会有这件东西？”说话的时候，鬼皮也盯着胸前已经愈合的伤口，但耳边并没有传来胖子的声音。
“哈哈，我能拿到胖子的这件东西，你却还要多此一问！”黑猫笑弯了腰，不防胳膊却被螃蟹猛地一推，顿时令那把乌色短刀离开了螃蟹颈前。
电光火石间，战局已然逆转。螃蟹一招便打落了黑猫手里的短刀，欺身上前向黑猫扑去，反而想将他制服。
“我不是说过，我从白区白手起家！你做过的我都做过，你没做过的我也做过！”螃蟹暴喝一声，眼里杀气尽出，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但黑猫不愧年富力强又经验丰富。他很快冷静下来，并未从开始就全力与螃蟹相较，而是一点点耗尽螃蟹的力气，趁他体力逐渐不支的间隙猛地扭住螃蟹手腕。
螃蟹虽然力气渐弱毕竟老奸巨猾，他将计就计，使出浑身解数缠住了黑猫。
“鬼皮……现在就是你选择的时候了！”螃蟹气喘吁吁地望向鬼皮，用眼神示意他去取掉落在一旁的短刀，“我知道你此刻不肯杀人，只要将刀递给我就好！”
“我的接班人，你想不想尝尝胖子手里的橙汁？”黑猫看到螃蟹的眼神，也同样招呼鬼皮，“他说如果我们把他要的东西送回去，他就给我们尝尝！”
“小子，去拿刀吧！现在就是你‘飞黄腾达’的机会——无论你选择谁。你自己选，我绝不干涉！但无论你做什么，这个世界仍然会按照它固有的规律运转！”
鬼皮终于又听到了胖子的声音，但这次胖子的声音前所未有地严肃。
去取刀的途中，鬼皮在短刀旁边的一片暗影中看到了被捆绑结实的金鱼。原来她一直被螃蟹藏在烛火的背面，刚刚亲眼目睹了鬼皮的一举一动！
拿起短刀的时候，鬼皮看了金鱼一眼，目光里透出几分冰冷。
“小子，你绝不可伤她半分，否则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那是我早就计划要拿到手的东西！”
“……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鬼皮对着空中回答。他冷漠地看了金鱼一眼，转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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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飞黄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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