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黑猫和螃蟹正等着鬼皮回来。为了在鬼皮回来之前死死缠住对手，二人扭作一团，在鬼皮眼里化为一片纠缠不休的水草。
鬼皮持刀站在二人面前，脑海中因为紧张而一片空白，又因为事关命运而强自冷静。
“鬼皮，你在犹豫吗？！”螃蟹竭力制住黑猫，手脚都开始微微颤抖，“你不明白，现在同你说话的就是我本人，我能百分百决定你的未来！而胖子呢，他只派了一个叛徒，一个随意策反的小喽啰，他会珍惜你吗？”
“是嘛，可是你口中的‘小喽啰’正在要你的命！”黑猫更加凶狠地扭转螃蟹的手腕，“你年轻，更需要未来！现在胖子手下的一个小喽啰就能收拾他，他又只会压榨你，你不过是一辈子牛马。可同样做牛马，在胖子手下你还可以压榨其他人，还有过得好一点的希望！我做牛马这么久，难道会骗你！”
鬼皮望向黑猫，黑猫的眼睛诚挚得仿佛可以看到眼底——他甚至对鬼皮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笑容，而比较之下，逐渐失去力气的螃蟹显得腐朽而苍老。鬼皮想了想，慢慢走到螃蟹身旁。但他没有将刀交给螃蟹，而是对他举起了刀。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看重，但我还是想要更多未来……胖子会因为我亲手杀你而更看重我——你有什么愿望，我一定替你实现！”
鬼皮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掉落的血袋，那是刚刚鬼皮起身时掉落地面的。螃蟹将它放在鬼皮身上，装作是鬼皮受伤流出的血，以此吓唬鬼皮——他根本没想要鬼皮的命。鬼皮叹口气又握紧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没有进入公寓之前的那个“好人”了。
“哈哈，我知道了。你一定只是无法脱离‘印随’，无法脱离带你长大的人和舒适区！但你不用担忧，我会准备好一切让你过得舒适——我没有儿女，如果你有本事，我会将你当做亲生儿子看待！”螃蟹瞥了眼悬在头顶的刀刃，突然哈哈大笑，竭力为鬼皮推销他能赋予的未来。
然而鬼皮并不为螃蟹的说辞所动，悬在螃蟹头顶的短刀没有一点颤抖，只有鬼皮眉宇间浮起深深的愧疚：
“我承认我害怕……但这不是原因。我想要未来的希望，哪怕只是骗骗我，但你一定会用你的上限作为我的上限，我的生活会压抑成地狱！”
“……我希望你代替胖子，你能做到吗？”看着鬼皮的脸，希望逐渐从螃蟹脸上消失。他冷笑着面对鬼皮刺下的短刀，半开玩笑般说出最后一句话。
浸透血的短刀从鬼皮手里掉落在地，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和兴奋让鬼皮透不过气，他捂着胸口后退几步，瘫倒在地上。
黑猫则面带笑容地推开螃蟹的尸体，走近鬼皮，捡起地上的短刀，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刀刃抵在鬼皮喉咙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胖子一定要我用这种方式杀掉螃蟹！”黑猫用刀刃在鬼皮喉咙上蹭了蹭，留下道道血痕，“但现在我知道了。胖子真的很聪明，也很会玩——你现在的模样，这种将活生生的人变成一滩渣滓的感觉简直让人充满满足感和成就感！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活在地狱里，可看着你在地狱里的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在天堂！”
“我好像从地狱出来了，你更疼，我就不会痛了！我要一辈子跟着胖子……你怎么不挣扎了呢？！”黑猫晃着手里的短刀，毫不在意鬼皮喉咙上越来越多的细小伤口。
鬼皮则平静地盯着黑猫癫狂扭曲的脸，自从黑猫宣布鬼皮选错了主人后鬼皮就是这般模样。现在他凝视着黑猫疯狂的脸，终于露出一点好似胜利的笑容，怜悯的神色下居然涌动着一股大人物般的坚定。
“你像一个重病缠身渐渐腐朽的病人。我贪财、好色、渴望投机取巧……可能一生平庸，但死也做不到你这般无耻。因为坚守这底线我会被嘲笑，会因为嘲笑悲伤，同时也会私下里憧憬坚守终究带给我不凡！”
“那你就去死好了！”黑猫举起短刀，用舌头舔了一下刀刃，“我会划烂你的尸体和脸，看有谁在这般惨状面前还能记起你的坚守——旁人只会看到你狼狈落败，死得凄凉！”
“哦，对了，我忘记同你说一件事。”眼见短刀的影子落在鬼皮脸上，鬼皮却连眼也不眨，黑猫索然无趣地放下短刀，但不过片刻，他脸上很快又泛起了笑容。
“其实这局里你与螃蟹有胜出的机会——你猜胖子有多想要螃蟹藏起来的那件东西？之前他不惜送我大笔大笔的硬币，有一次还有一个女孩被他从白区带上来，在他的授意下对我投怀送抱！”
“可是我一旦落败，再多的东西只是过眼云烟！那些东西都被我拒绝了，所以胖子才出了最后这招——送来女人让他迷恋，又送来与女人有过往且单纯的你与女人眉来眼去，打击他最引以为傲的自尊，最后将我在账本上做手脚的证据送给他，明目张胆地嘲讽他错信于我！螃蟹受不住打击才决心换掉我，原本他才不会在意那几个硬币，我们私下里在同一张桌子上喝过酒，他相信我会束手就擒，我才有杀他的机会——只可惜我威胁螃蟹的刹那才想清楚这些，但已经不能回头了，螃蟹绝不会原谅我！”
“你想想，能让天不怕地不服的胖子耗费如此心思的东西。假设你刚刚与螃蟹联手，再用它牵制胖子……螃蟹只要得到喘息的机会，胜负尚未可知！可惜螃蟹或许是太看重你，或许他还不想对你说出实情，竟然没有用这一点说服你！”
“另外还有一点，那个叫金鱼的女人……”黑猫眼珠一转，一刀刺在鬼皮腿上，而后大步向金鱼走去。
“你要做什么？！”原本石雕般一动不动的鬼皮猛然惊醒。看着黑猫的背影，鬼皮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金鱼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惊叫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金鱼的哭腔激起了鬼皮心底的勇气。他挣扎着追过去，可终究无法跟上黑猫的步伐。
“螃蟹自视极高，尚江湖义气，毕竟是生意人。其实以他的脾性，你没想过若忠心于他，区区一个女人，他也未必愿与他人共享吗？啧啧……真可惜，差一点点你就能一跃成为这块地盘除螃蟹外的第一人，再与你心爱的女人结为连理，过一段神仙日子！”
黑猫来到金鱼面前，将一块破旧的手帕塞进金鱼嘴里，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拎起转向鬼皮。金鱼眼里的泪在被烛光照亮的刹那夺眶而出，鬼皮的动作则在那滴泪掉落的瞬间戛然而止。
“我虽然不能帮你们结为夫妻。不过我倒很想知道，你对于‘老婆’会做出怎样的牺牲，会不会还能坚守你的底线！”
黑猫说完就一手抓住金鱼的头发，另一手持短刀，刀尖在金鱼胸前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黑猫！你要我做什么——”鬼皮避开金鱼的目光，蜷缩的手指在地面上抖作一团。
千钧一发之际，几人头顶骤然传来机械转动的声音。眨眼之间，隔开几人房间的墙壁便落下一半。
这局游戏结束了？！黑猫莫名其妙地四下望去，正看见一只黑色的东西从金鱼背后滚落出来，上面亮着血色的灯。
“按键器，我的？！”黑猫看了一眼那只按键器，骂了一声，恶狠狠地对着金鱼举起短刀。
“你敢！”金鱼红着眼睛，又一双泪珠从眼里滚落出来，但依旧寸步不让。
“嘁……”黑猫又骂了一句，最终还是悻悻收起短刀。
公寓中不成文的规矩：游戏间隙不得袭击，互通有无。因为若连续互杀，最终所有人都得死！
“哼，看你还能逍遥几时！蠢女人，竟然做出这种蠢事！”黑猫口中不停地骂骂咧咧，却面带恐惧地向四下搜寻。看见一股白色的雾气从墙角缓缓飘出后，他很快退向相反的房间，同时幸灾乐祸地望向金鱼。
“有人违反公寓规则，擅自使用他人按键器进行投票！因此我宣布游戏结束，如有违规所得将被公寓扣除，其他游戏奖励正常发放！”雾气里，公寓管理员汲着拖鞋向金鱼走去，口中宣布对她的处罚决定。
“金鱼，将被逐出公寓，同时上交身体的一部分给公寓！”
“真奇怪，擅用别人的按键器会被处罚，但利用各种条件，使得投票人自主投票却不会！”金鱼讥讽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公寓管理员。
“只要不是以暴力逼迫公寓都会鼓励。毕竟被人崇信的观念即可算作那人的观念，在此之上做出的行为怎么算不得‘自愿’呢？！”
“那是骗子！”
“对于太多渴望却被固有思维压缩时间和空间，无法真实获得爱与安全感的人，真实的世界残酷且无力挣扎，所能做的只有说服自己和周围人本来如此，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宁愿被骗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公寓管理员回答金鱼时毫不犹豫，但他看看金鱼凄楚的模样，还是缓和了语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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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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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选择成就英雄与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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