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她为什么讲故事而不是去做兼职,把更多的资源留给孩子。她说——钱财会花光,名利会过时,血缘会老去,最后一定只有这些从小印刻在脑海里的善良会陪伴这孩子一生,在重要的时候给予他光明!”
“但你却走不进她的世界?”鬼皮打量着凝视画像的柳泉,走到他身边轻声问。
“她对待孩子的时候那么温柔……”柳泉笑了笑,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令鬼皮和绿草二人浑身发凉的话,“可是有些人的温柔实在受条件所限,也只能给一个至亲之人。那天我斗胆对她说出心里话,但立刻被她拒绝了——她用那对教育孩子懂得爱的嘴唇告诉我,她绝对不会接受我,因为我没有能让他们母子活得更好的钱,而不答应我,他们日后就还有机会碰上更好的人!”
“她说的是事实,我没有反驳的理由,也没有怨恨的权利!”柳泉抬起眼看着鬼皮,他的眼里确实没有一点怨恨,只有语气里的遗憾浓得化不开。
鬼皮和绿草一时无言,只好沉默地看着柳泉,仿佛两个面对濒死的病人却无从下手的庸医。
“那……如果我们——”半晌,绿草转了一下眼珠,瞄了一眼鬼皮。见鬼皮没有反对,他便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我们帮你得到挚爱之人,你能给我们什么?”
“你们?”刚刚还无怨无悔的柳泉闻言反倒有点退缩了,警惕地打量鬼皮和绿草,“你们怎么帮我,难道你们很有钱?”
“这个自然无需你担心!”绿草又回头看了一眼鬼皮,“依我看你只是不太懂女人心,所以才只能用血汗钱追在她们身后,其实捕获芳心有许多方法——难道你从来没见过空手套白狼的人?!”
说罢,绿草俯身靠在柳泉身旁,嬉皮笑脸地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看着绿草从诡异变成猥琐的表情,鬼皮的眼皮不由得一跳,费了不少力气才慢慢压下了心头火气。
倒是柳泉的眼睛慢慢开始发亮,双颊红润得好像刚刚喝下整杯鹿血。
“你看怎么样,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绿草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攻略展示”,轻轻拍了拍柳泉的肩,亲昵得好像一家人,“如果我们帮你得到心上人,有什么好处?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手里的票我一定会给你们……但我想你们想要的一定不止这些……”柳泉看着绿草的双眼,掰着手指,奋力地回忆,“我家里的家具并不值钱,还有一箱‘她’的画像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可对你们来说只是废纸……剩下的只有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如果你们想要就、就都送你们了!”
柳泉狠了狠心,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
“这是我房间的钥匙,现在给你们!只要你们能帮忙,有什么看中的东西,尽管拿走!”
“可……这……”绿草为难地看着双眸亮起火光的柳泉和近在咫尺的钥匙,求援般看向鬼皮。
“你平常有什么爱好?”鬼皮想了想,开口问柳泉。
“画画……”
“画画以外呢?”
“……下棋,输了的人请喝酒!”
“你请过别人几次?”
“从没请过,我就是为了喝酒才下棋的!”
“那——你在附近的棋友之间可是威名远扬喽?”
“那当然!”柳泉咧开嘴笑了,变得神采飞扬,“只要我坐在桌边,摆出认真的模样,对面的人就会紧张到握不住棋子!”
“那为什么他们还会一次又一次和你下棋,请你喝酒呢?!”
“这……”柳泉的神情突然僵住,话也变得有点结巴,“应该是对棋的执着吧?不挑战高峰,生活怎么有乐趣呢?!”
说话的时候,柳泉的神情有点古怪。他抬起头凝视鬼皮,似乎想凭眼底的诚挚证明他没有说谎,然而在与鬼皮目光接触的刹那,他却又条件反射般别过头,反而愈加显得有所隐瞒。
“……好吧,我们答应帮你!”但出乎绿草意料的是,鬼皮竟然向柳泉点点头,表示他通过了。随即鬼皮又拉起绿草向他们的房间退去,“不过我们需要先商量一下计划,明天一早绿草会去找你!”
“老师,您为什么会答应他?他分明一无所有!”还没有完全退到安全地带,绿草便迫不及待地停下脚步。
“你我初见,你以为我是乞丐,为何还与我相谈甚欢?!”
“那是因为……”绿草刚要脱口而出“那是因为您是老师”,便突然心有所悟,沉默不语。
“一个人拥有的最大资源不是钱财和某种尖端技能、天赋,而是人们是否愿意帮助他。某种程度上,在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信任时,这一点更值得参考!”
“可您怎么知道……他获得支持不是出自于利益转换呢?”绿草小声嘀咕,微微抬起头,有点不敢看鬼皮。
“……如果有一天你的世界足够大,而你仍然说出这番话,我才会骂你。”鬼皮叹口气,盯着绿草咽喉处的浅浅伤痕,想摸摸他的头却最终缩回手,“你的表很贵吧,我见你和柳泉聊天的时候总是心疼地把它藏在衣袖里。”
“对绿区来说,连路边货都算不上!”
“我在问你。”
“——很贵,我最后饿了三天才凑齐硬币换它!”
“为了给姑娘看?”
“为了有一刻活得像自由自在的人……也为了紧急关头能靠它和演技钓一根救命稻草,女人也好!”
“可他在笑。”
“谁?”绿草呆了一瞬,很快便明白过来,“您是说柳泉?”
“还笑得很不屑,虽然只有一秒。”
“……所以他那幅模样只是假象,真正的他并不简单,至少见多识广?!”
“他给我的感觉,令我想起一段不太愉快的回忆!”鬼皮点点头肯定绿草的推测,同时陷入回忆,“那时危机关头里,我总是自以为足够冷静。后来回想起来,我的一切都是他们当场一点点依靠诈术逼问出来的,与赌桌上靠骗术赢钱的老赌徒没有两样——就像今天柳泉故意对你示弱,一件件细数他的资源,同时看着你的眼睛。”
“当你的眼睛亮起来的那一刻,你心里的一切就暴露无遗了。这一局获得点数的是他,因为你完全被他的表演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掌握着控制权!”
“原来……我还以为……”绿草微微垂下头,努力攥紧拳头,在脸上泛起红晕的同时咬牙切齿,“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调查一番他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同时‘帮助’他的计划也不能落下,否则就没有理由再接触他,深入了解这个可能对我们有帮助的人,而且我觉得他对佩珂的感情是真的,我们日后或许也可以利用这一点!”
“佩珂?”
“老师,您没看到画像左下角的落款——‘我亲爱的佩珂’吗?”
“……”
“然后在调查柳泉和帮助他捕获佩珂的心之前,我们还要先向鲁魏申请一点‘启动资金’,以便于我们展示己身强大的实力!”
“所以——你所谓的‘追女攻略’,其实还是以金钱为内核的策略?!”
“这……老师,其实追女人不就是一个‘怎样将钱舒服地送出去,并且换成无形资产’的过程吗?!”
“……拿来!”鬼皮突然向绿草伸出手,额头稍稍凸起的青筋和冰冷的目光预示着他的话不可违背。
“老师,至少先告诉我要做什么吧……”话虽如此,为了避免鬼皮的怒火,绿草仍然在说话的同时将手机递向鬼皮,期待这部手机至少可以起到盾牌的作用。
但鬼皮没有回答他,他恶狠狠地夺过手机。绿草伸长脖子,看见鬼皮在联系人列表里选中将近千人,而后指尖迅速挪向批量操作——
“老师!”绿草差点不顾危险地尖叫,赶忙伸出双手去夺手机。
然而鬼皮很灵活地躲开了绿草的手,转身背对着绿草,而绿草也藉此看到了鬼皮正执行的操作——鬼皮将近千人划为一个分组,命名为“无形资产”,随后又建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分组,名称是“只此一人”。
“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在新分组里放进一个人,而且一生只此一人!”鬼皮把手机丢回绿草手里,转身坐在书桌旁,可他丢出去的手机却顺着绿草的手指滑落地面。
绿草蹲在地上,独自一人盯着地面上自己的手机,似乎受到了某种打击。
“老师,你一生里遇到过只此一人的人吗?”过了一会儿,绿草用手指抚摸地上的手机,轻声问。
“有过,可惜我配不上。”鬼皮看着绿草弯曲成一张弓的脊背和他稚嫩尚存的脸,“那是我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但若论带给她的伤害——我恨不能杀了那时候的我!”
“嗯~那果然男人还是要有如珠穆朗玛般巍峨的钱包!”绿草突然换上一张笑脸,背后长眼般准确地趴在鬼皮的书桌边,努着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鬼皮手里的笔记本空白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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