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准备联系鲁魏了,对吧?”
“不过不是为了什么‘启动资金’!”鬼皮气冲冲地白了绿草一眼,想出手把绿草推开却被他水汪汪的双眼弄得无从下手,“我警告你,千万不要想从鲁魏那里骗钱追女孩,不然我绝不会救你!”
说着,鬼皮拿起笔,飞快地在纸上描绘起来。
“如果是赌徒或者象棋高手,说不定鲁魏那边早就有人认识他。他那里的人当中也有像我一样从公寓中出来的人,为了不太早灰飞烟灭,他们隔一段时间也会在公寓住一段,多数人都在白区混日子,尽量过得悠闲!”
“老师,我怎么没听说过,您竟然有这么好的画功?!”绿草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惊叫。
只见鬼皮的笔尖在纸上不停划过,不消一刻,柳泉的脸便跃然纸上,精准得犹如照片。
“可是老师……您怎么不用手机拍照?”绿草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虽然不能直接联通公寓内外,只有同在一边的时候才可通信,但拍照还不错哦~”
“……因为手机相机镜头被占用了。”鬼皮掏出手机,按下停止键后用软件从视频里抽出一帧,尽量放到最大。
“这是……头?”绿草歪头看了看鬼皮手里的照片,用手比划了一下。
“你觉得是头?”鬼皮回头问。
“老师,最近这种简笔画小人又火了,你不知道吧?”绿草翻了一会儿手机,找出一张图片递向鬼皮,“有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和我说她最爱的就是这种出人意料和温柔浪漫。不过,这个小人好像有点不一样……”
“如果它是人的话……”鬼皮凝视着照片,思索着缓缓回答,“好像在牵着谁的手。”
鬼皮本以为鲁魏那边很快就会传回消息,然而事实却是他默默地在窗边守了整整一个下午,收获唯有借着天上的流云使灵魂暂时脱离公寓的重压,好好享受了片刻自由安宁的滋味。
只是耳旁总传来绿草高速敲打手机键盘的声音,每每让鬼皮坠落云端,鬼皮无奈地看了一眼正霸占他的床,翘着二郎腿,窝在枕头里的绿草,暗自感叹是不是越年轻的人亲眼得见这世界的机会越少,是不是当信息世界占满他们的生活和心神时,就相当于现实世界彻底消亡?!
但鬼皮很快又对自己摇摇头,自嘲怎么如今说话思考都是一股老人的味道?
单调且不停打断鬼皮的敲击手机声,慢慢令鬼皮也觉得流云失去了它之前的味道,何况主动用脑思考实在是一件极耗精力的事。他的眼皮开始渐渐下垂,一点点对时间失去了概念,一转眼,待他从半睡半醒中惊醒时,正见阳光已然坠落在天际,向逝去的白天散发出最后的璀璨。
鲁魏的回复依旧未到,而绿草已经沉沉睡去,手机被他死死抱在怀里。
鬼皮伸着懒腰走向走廊,阳光在他身后落下,未待他踏入走廊,夜幕已经在他身后打开。
刚刚进入夜晚的走廊很静,但也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白区里的人们“劳累”整天后,合家享受着难得的放松,烟火气从每一扇门背后飘出来,夹杂着各种夸张或者沉稳的谈天声。
鬼皮穿过那些足以令人驻足细听的人间烟火,来到一片灯光更亮的区域。这里有许多人坐在走廊里,黑色的走廊被各色凳子和矮桌挤满,生生将公寓诡谲冷酷的黑色走廊变成一块小小的休闲广场。人们吆五喝六,热闹非凡!
这里就是柳泉口中下棋的地方吧?鬼皮绕过一只只挤在一处的矮凳向前走去,果然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发现几面放着棋盘的矮桌。绿色的酒瓶和布满茶垢的茶杯堆在一起,主人每次落子都把它们气势汹汹地顿在地上,它们便发出即将碎裂的响声。
但令鬼皮失望的是,他并没能在这里发现柳泉,也没能在一旁的简易酒馆里找到他的身影。
难道是因为要和绿草执行明天的“求爱计划”,所以在做准备?!鬼皮想了想,转身打算回去。
“哎,你这小子,看了这么久说走就走?!”不料身后突然传来咆哮声,鬼皮刚刚转身,一股酒味便迎面扑来。抓住他的老头手持酒瓶,瓶里的酒精味熏得鬼皮阵阵头晕。
“来,说说,最后这手是不是神来之笔、虽败犹荣,比对面那投机取巧的东西强得多?!”
老头不依不饶地扯着鬼皮,看来没有达到目的前决不罢休。
“嘿嘿,输了就是输了!虽败犹荣,酒能少请一滴吗?!”鬼皮还没回答,老头对面的中年人揉了一下红红的鼻头,看着老头鼓鼓的腰包差点流下口水。
“不行,今天怎样也得刹你锐气,要不你又点了老板的镇店酒……你说!”老头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鬼皮,口气极冲地问他,“我最后一手是不是妙哉!”
“这个……”鬼皮想了想,为难地叹气,“老人家您既然有这样的信心,那一定是手好棋……只可惜我刚刚根本没有看棋局!”
“胡说!”老头把手里的空酒瓶摔在地上,酒瓶顿时裂了满地,“你刚刚一直站在这里,不看棋局难道看两个邋遢男人?!”
“是这样的,我听说有个柳泉棋下得好,就特地从另一边跑来看。结果他竟然不在,失望之下,我就……”
鬼皮的目光轮流在两人脸上徘徊。果然,听到“柳泉”这个名字,连老头对面的中年人也一声不响地丢下棋子。老头伸手想拿酒瓶再喝一口,结果指尖触到地面才想起酒瓶已经被摔碎了。
“柳泉……这小子确实有一手。”老头盯着棋盘发了会儿呆,挠着脸颊小声嘀咕,“可是你也别盼着了,连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这里高手也很多,想看棋有的是!”
老头话音未落,桌子下忽然传来一声玻璃碎片相互摩擦的轻响。
“老头子,是不是酒喝得太多?!”中年人突然抓起手里的棋子丢向老头,“你倒是希望柳泉走得越远越好,可他拖家带口能去哪里?!为了赖几瓶酒胡说八道至于吗,请不起这次我请你如何?”
“什么胡说八道,我哪里胡说八道?”老头闻言气得一欠身,好像想站起来掀桌子。不料他喝得太多,脚下一滑,又重新摔回椅子里。地上的碎瓶渣被他的鞋底摩擦,响起银铃般的响声。
“我什么时候胡说八道过,那天他请我们喝酒,说得明明白白!”
“明明白白什么,他只说那是他的梦想!”中年人猛地站起身,差点带翻了桌子。他双手撑在矮桌上,伸长脖子,口水几乎溅在老头脸上,“他只说他早晚会实现梦想,那是属于他的东西,我们凭什么妄加猜测!”
“总之我听懂了,我们都不希望他离开!”老头低下头,不满地嘀咕着,伸手想偷拿中年人放在身边的茶缸。
“人是因为信仰而成人的!”中年人眼疾手快地抢在老头得手之前拿起茶缸,浓厚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中,“就像‘君子爱酒,取之有道’……年轻人别急着走,既然遇见了,就帮我们分个胜负吧?”
鬼皮原本想趁着二人重归于好之际偷偷溜走,不想竟被中年人发现,只好重新转过身,看着中年人和老头一子子将棋盘复原。
“年轻人,我痴长年纪,既无财物,也无建树,唯有棋局上始终公平——这是我此生最大的骄傲,所以请你评判的时候务必一子不漏地看完这局。我们俩这盘棋下了四十分钟,每一步我们都会讲解清楚,也务必一字不落地听完!”
看着中年人正襟危坐的模样,鬼皮点点头,盯着棋局的同时也在心中暗自思索老头和中年人方才的话。
“老头子,这个方法我自以为很公平,你看呢?!”见鬼皮点头,中年人望向老头,锐利的目光里颇有些逼迫的意味。
老头用古怪的目光看看站在棋局旁一动不动的鬼皮,摇摇头叹了口气,算是认栽。
“那好!”中年人眼里总算露出一丝笑意,伸手请老头先行,“就像刚才我们下棋一样,老朋友!”
“请问……不知道您怎么称呼?”老头在棋盘上落下第一子的时候,鬼皮凑在中年人耳边,轻声问。
“鄙人姓孙。”
“孙哥,能否问您一件事,您刚刚说柳泉‘拖家带口’——”
“没错,他有妻儿。之前他每日同我们一起下棋,总有一个小男孩中途跑来找他,他对所有人介绍说那是他儿子。小家伙机灵可爱,也不太怕生,我们经常逗他。暗地里还想过借此转移柳泉的注意力,好多少赢回点脸面,可柳泉的棋路……算了,反正无济于事,也不是君子所为!”
“若是不信,你可以问问附近的人,他们都见过那名小男孩!”看见鬼皮盯着自己一言不发,中年人顿时瞪圆了眼,用手指了指周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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