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只好回答您，我想做英雄！”绿草无奈地笑了，脸上红得像小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公寓里这么不切实际，只是知道放开它会变成念叨一生的老头子！”
“好吧！如果你死了，我把这句话裱好烧给你！”
“……”
“三天前，我遇到的人是珠子——你知道他是谁吧？”
“有所耳闻……”绿草偷偷看了一眼鬼皮，没敢再问下去。
“我是他带出来的‘新人’。”鬼皮说着，悠悠喝了口水。
绿草低下头用手摸了一下脸颊，到底没能忍住，猛地咳了几声。
“我知道，白区的人看来，他手下的‘新人’比论斤称重的猪肉还贱……至于我为何能活下来就是我三天前得知的答案。这些都与我要与你说的无关，你只要知道，珠子借口给我答案，实则向我求援！”
“求援……”
“他的老板——胖子逐渐讨厌他的贪得无厌，听说后来又有了新宠，最近正想丢掉他这个累赘！”
“所谓丢掉，以胖子的脾气，大概率就是花式处死——当年我有幸见过一次，差点连魂也吓掉了！乖乖被他处死，还不如奋起反抗！”
“同时为了表示诚意，他还卖给我一条消息：鲁魏正在物色新的人选！”
“新的人选？！”绿草刚刚坐下，闻言霍然起身，连带椅子也吱吱作响。
“新的合作人选。”鬼皮把手指放在嘴上，左右看看，“据说是对方能力更强或者实力更强，但以我对鲁魏的了解，恐怕是实力更强些！”
“难道不会是能力更强些吗……”绿草避开鬼皮的目光，小声嘀咕。
“要是这样，我早该踢开你选个更强的人！”
“信任……鲁魏更信任您！”
“对。”
“还不是意味着您更容易拿捏！”
“……”
“可是……珠子难道不会说谎吗？”绿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提出其中的问题，“珠子是什么人，白区的人都知道，他说的话怎么能信？！而且说不定他就是胖子派来离间您和鲁魏的！”
“你是说幕后黑手是胖子？”
“不不……呃，我是说，绿区的人现在还未必会做这样的手脚！”绿草连连摇手，咬紧了嘴唇，“珠子会不会是为了钱做局，毕竟现在你身后有鲁魏并不是秘密，硬币要多少有多少！”
“他那天可是破天荒请我吃饭！”鬼皮感慨了一声，回头望望身后在云里穿行的月亮，“那时候无论是他受伤还是我这个‘货物’受伤，不管流多少血，他都不忘和医生砍价！”
“可我听说珠子为了得胜什么都做得出！几枚硬币又不是杀人放火，逢场作戏而已！”
“……所以我打算试试他！”待眼里的回忆随月光远去，鬼皮转头看向绿草，眼神异常冷酷，“珠子说他知道鲁魏物色到的人是谁，待他准备几日，他会以胖子亲信的身份约见那人，想办法破坏那人与鲁魏的合作。如果他成功了，对我们自然没有坏处，胖子也绝不会容忍冒名招摇撞骗的珠子，这样我们就能知道珠子是否说了真话。”
“而如果那人届时没有赴约或者珠子失败，谨慎起见，我们就上前杀了他！”
“是这样……”绿草重新坐回床上，低着头不发一言。
鬼皮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绿草思考的身影，慢慢将杯子送到嘴边，水入喉中才发觉杯里的水好像盛了夜色一样冷。他呆呆地看了几秒杯里的水，终于拿起一旁的水壶重新给自己续上一杯，却忘了擦去桌面上几滴由壶嘴漏出的热水，还径直坐在了上面。
“他要准备多久？”鬼皮刚刚坐在桌面上，绿草突然问。
“估计三天左右……”鬼皮立刻放下水杯，抬起头回答，却发现绿草正在翻找外衣，“你去哪里？！”。
“去找女性朋友们聊聊天！”绿草弯腰从鬼皮团做一团的被子扯出外套披在身上，“杀人……我今晚不回来了，你自己注意好好休养！”
“对了，你似乎手上还没沾过血！”鬼皮看着绿草穿好外衣，了然地点点头，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但明早天亮之前，你得出现在门前，眼下的公寓比赛还需要你！”
“老师，我怎么觉得您越来越有老板的气场？”
“没准——就是呢？”
“什么？！”绿草刚要伸手开门，听见这话却一愣，连忙回头看向鬼皮。
“没什么，玩笑而已！”面对绿草狐疑的表情，鬼皮半真半假地笑着摆手，“说真的，你一定要天亮前回来。可能你没觉察到，你这局比赛的对手其实很重要！”
“两个学生模样的小子能做什么？！”绿草不屑一顾地点点头应付鬼皮，转身就消失在门后。
“绿草！”
“明白，天亮前回来！”
走廊里的绿草隔着墙向鬼皮喊，话音未落间他早已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半条走廊。可就在两名学生从绿草身边经过时，绿草忽然间记起这公寓内似乎只有一所学校，而鬼皮好像给他讲过某个和学校有关的过往。
然而绿草的思绪很快便被迷离的灯光带走，仅剩的心思也全被可能染上人命的未来占据。如此他心中的不安全感和焦灼就只能靠身边的美女、灌满双耳的金属乐来麻醉了。
震耳欲聋的、来自外界的声音形成滔天巨浪，倒灌入空空如也的心里，绿草感到一阵飘飘欲仙的踏实，好像灵魂飘荡在时空裂缝里，永远也不会再落入现实。
原本宁静孤寂的夜晚被来自人类的发明染成不自然的彩色，不知道究竟是真相更好，还是人类摆脱孤独的努力更值得称赞！
这是曲终人散之际，绿草脑海里盘旋的最后的一个问题。他摇摇晃晃地朝家的方向走去，闻到了身上传来的酒味、烟味、还有脂粉味，干净的空气和灵敏的鼻子告诉他——此刻在走廊里挪动的“自己”就是一个怪物！
身边传来低且急促的关门声，待绿草看过去时眼里只剩了路灯下光亮的门板，门板里传来一阵呵斥和说教声，还有童音稚嫩的答话声。
绿草只好自嘲地笑笑。不必想就知道，他一定又被某个家长当做反面教材，教导自家的孩子千万不要做这样没出息的事！
可世上有没出息的事，就说明一定有人去做，对吧？！
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或者声音回答绿草在心里问出的问题，反倒是绿草的脚步声在耳畔显得越来越刺耳了，空洞、拖沓，好像一具没有目标的僵尸——绿草踉跄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心头涌上的第一缕恐惧却是怕自己就此酒醒。
……还好家就在前面了！绿草透过走廊的窗户望向另一边那扇亮着黄色灯光的窗户，那是鬼皮的房间，鬼皮睡下时总亮着灯，而在鬼皮房间旁边的就是……
绿草的脚步突然顿住了，随之而来的战栗从脚底一直爬到头顶——就在刚刚，就在他眼前，那点象征着家的黄色灯光竟然跳了一下，从鬼皮的房间跳到了别人的房间。
鬼皮……鬼皮不在房间里吗，还是他遇见了什么事……绿草不由得加快脚步，走廊里很快响起了他纷乱的脚步声。鬼皮的房间很快就呈现在眼前，但正要叫门之际，绿草却突然刹住脚步。
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转身透过走廊的玻璃望向对面。走廊的玻璃里，对面呈现出一片几乎纯粹的黑色，如此一来，当其他人透过玻璃望向这里时，这里也同样会呈现出一片黑暗——黑暗里，唯一的路标就是鬼皮房间里那盏不会关掉的灯，尤其是对于熟悉情况的人更是如此！
鬼皮……他早就知道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绿草突然觉得似乎有人在盯着他，抬头望去，竟见鬼皮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条缝，一张面目漆黑双眼却异常明亮的脸正悬在门后的黑暗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什么东西？！”绿草的手从腰间一摸，利落地挥出一道亮光。他正要踢向门缝里那张怪脸，身后却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
“哥哥，怎么啦？”一个孩子揉着眼睛从绿草左侧走廊第一间的房间里走出来，抬起头用圆圆的眼睛瞪着他。
“呃，我刚刚……”绿草转身看看，发觉眼前的门板竟依旧闭得严实，没有门缝也没有诡异的怪脸，不由得讪笑，“哥哥刚刚……做噩梦来着！”
“做噩梦？”孩子疑惑地看了看笔直地站在鬼皮门前的绿草，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哥哥梦游了对不对，我还尿床的时候也梦游过，很快就好了！”
“对……对！”绿草赶忙把随身刀藏在身后，避开孩子好奇的目光，随即蹲在孩子面前，“对了，哥哥问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哥哥的房间有人进来过吗？！”
“只有平常那位哥哥！”孩子望着绿草，轻轻扭着身子。
“还有吗？”
“还有……就只有你回来过一次！”孩子想了想回答。
“那——”绿草看着孩子有点躲闪的目光，总觉得有点不妥，又盯住了孩子红色的眼睑，“怎么这么红，你睡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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