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送信人把之前没能告诉我的消息告诉我,我听完后明白一件事——如果你没有毁掉小金鱼,我和小金鱼到现在还能彼此相爱,我也不会落在现在这样的生活里。或许我们只能留在公寓,可能会在享受阳光的某一天毫无征兆地被杀,但那也是同幸福一起走到终点!”
“所以我要你的命。虽然你死了并不能挽回什么,但这里的那颗污点就不在了。”绿草指着自己心口,冷静的目光刀一样指向鬼皮咽喉,“公寓里的日子无穷无尽,我看不到山顶也不想落在谷底,终究是挣扎,不过总算做成了一件事!”
“你没想过,比起要我的命,去挽回她更重要?!”鬼皮语调沉稳,但看着绿草手里那张照片,他的指尖却不自觉地抽动。
“我想过……她走错了而已,我有义务把她领回来,帮她洗净落在身上的污泥。可后来我去找她,见到的只是一名用黄金补全了美貌的舞娘。她为身边的男人载歌载舞,为了感谢他用世上最有价值的金属补全了她无价的青春,那男人的手还拉着另一个更妖冶的女人!”
“虽然我也想过是不是我也走进……走进极乐之地就能靠近她了。但现在的我与她无关,不过是一场凡人的沉沦——就是这样,世界上我再也找不到她了,所以想要你尝遍所有的苦然后偿命,仅此而已!”
“我还以为依靠胖子和鲁魏两个人,依靠我在他们之间独一无二的位置和垄断的信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趁乱实现目的——我知道这与他们的目的相比小得可笑,像一捧水花。不过这没什么,反正凡人于世间也不过蜉蝣!”
谈到复仇这个“梦想”时,绿草的脸上和眼里闪着光,好像在谈论一场用一生去征服的伟大征程,但说到“蜉蝣”二字之际,那场“伟大征程”与“梦想”燃烧出的光芒在现实与**前终归落寞。
“可谁知最后胖子与鲁魏竟然是一丘之貉,老师也早已盯上我。可能我还是太高估自己,选了不擅长的事和人生,所以才会被命运嘲弄!”
“那就过来,同我们一起做正确的事!”
“知道了这件事,合作之后,老师还能真心待我?!即便现在的位置重要,也只是一时的价值。如果老师事成之后……那不如让我早些知道得好!”
绿草说完便以一种执着的姿态挡住鬼皮的视野,似乎在说如果不弄清这件事的答案,他绝不会答应任何事。
而鬼皮在这一瞬间想起的却是曾经为他和小金鱼斩断缘分的螃蟹。当时的鬼皮眼中,螃蟹的所作所为是一场胜者对败者的屠杀,作为失败者的鬼皮只能看着螃蟹肆意切割他视为珍宝的记忆,把这些记忆变成可怕的模样。
可现在鬼皮知道,螃蟹做这件事其实未必感受到快乐。因为在切割旁人情感的同时,他也必须切割自己的感情。
“绿草,你还记得你的‘无形资产’标签吗?”
“记得,老师是想在这个时候再重温一遍这笑话,还是想让我最后感谢一次老师的细心?”
“那是我为别人做的标记……我们找到标签里的人,收集到你每一次醉酒的呓语,然后拼凑成一个关于你的故事——其实我知道你和小金鱼的事,凭借的不是那张烧毁的照片。我只是习惯于思考,并不是神仙!”
“所以呢?”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一直与你朝夕相处,哪怕知道你真正的目标可能是我!”
“……我怎么知道,‘不是神仙’的你不是最后才弄清一切,只是装作好心?”
“绿草,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地调查一只蜉蝣的目的。我决定弄清这件事,是因为我在你眼里看到过光,而不是相信你就是喜爱花天酒地的人,否则我就会用这些诱惑你!”
“呵呵,你这孤寡老人,难不成还认识什么不世出的绝世美女?”绿草愣了一刹,但很快又不屑一顾地嗤笑,露出玩世不恭的表情,“你够得到的白区里,还有谁我不认识?!”
“……我之前和珠子打过一个赌,珠子说如果我赢了,他会把任何人带到我面前,无论这个人在公寓的哪个角落。”
“……”
“现在这个名额我已经捏在手里了,珠子的手段你也见过。”
“你想说什么……我不是说过,我已经找不到她了!”
“在这公寓里,还有很多你没见过的东西,我也有你没见过的人脉……珠子说他能把任何人带回来,自然也有他的手法……”鬼皮盯着嘴唇微微颤抖的绿草,故意把“任何人”三个字咬得很重。
“你所求不过是与曾经的她再度相爱,让现在的她脱离深渊——但在此之前,我要你先做到一件事。”
“这里……有一张她被夺走面容后尚未修复的照片。因为管理员夺走的东西我无法修复,岁月留在她身上痕迹也无法修复如初,所以我要你在脑海里刻画这样的她——她拥有与照片里一般无二的爱,但有残缺不全的可怕面容,还有岁月留下的疲惫与成熟,而你要与这样的她白头偕老,永远不再踏入公寓的这面!”
鬼皮把另一张照片塞进绿草手里。绿草本能地接住它,但只瞄了一眼这张照片便落在了地上,不过绿草很快又红着脸把它拿在手里,这次他的眼里很快蒙上一层雾气。
绿草把两张照片并排放在一起,目光从小金鱼的起初流转到小金鱼的现在。水气朦胧中照片里的两个女人开始重叠在一起,而绿草追寻她们的时光也同时在他眼前重演。
开始那些记忆里还有无忧无虑的小金鱼和他,小金鱼欢快地围绕在他身边,世界好像一块无瑕的美玉。
但不过几秒,绿草的记忆里只剩了他。他看到他找到小金鱼时,金碧辉煌之下感受到的自卑,后来再去找小金鱼时注意到的那个他从未想象过的世界,还有第一次走进那个世界的好奇……
白头偕老……绿草看到他与小金鱼最初的那个世界,那块美玉般的世界早已被黑色的藤蔓缠满,世界也早已落灰、染上了淡淡的黑色。
原来他只当自己从未变过,但其实“绿草”也早已不是过去的“绿草”了。
“如果你还确定能与她白头偕老,我就让珠子把她带给你。但那个小金鱼没有在公寓生存下去的能力,你接了就不要丢。丢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不能。”
绿草沉默了很久,直到脸上浮起几道青筋才缓缓开口,脱力地跌倒在地上,脸上绝望的表情好像耗尽一生去寻找财宝,最后才发觉不过是镜花水月的探宝人。
“我不能再和她在一起了……原来我找不到的她就是当初爱她的那颗心……我以为你和心一起死了,我就能平静下来,安静地面对世界……”
绿草的话与他的绝望一起在脸上纵横交错,无声无息地崩溃,他连抬手去擦的力气都没有,只好鸵鸟一样藏在自己怀里。
鬼皮和珠子静静地等着绿草释怀。如果不是公寓的重压,他们可能不会这样凶神恶煞地生生挖去绿草心里的血肉,如果不是公寓的重压,他们或许会看着这件事在绿草心里横着,一直到老。
“我可以……留下她最初的模样吗?”
“可以,你只是不甘心不能再爱。留着它,或许你就不会失去爱的能力!”
“我到死都会带着它。”
绿草慢慢转过身,背对着鬼皮和珠子藏好那张被他丢弃过的照片。随后他背朝鬼皮和珠子起身,用袖子胡乱擦擦脸,咳嗽几声,转身若无其事地问二人:
“你们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我们想让你给胖子送去一个假消息。”
“想让我送死吗,鲁魏已经看过我的脸了!”
“不,鲁魏不会让胖子知道真相……这么大的纰漏,是你的话,你会对胖子实话实说?!”
“所以你们——”绿草瞪了一会儿鬼皮,半晌无力地摆摆手,连后半句“早就知道”也不想再说。
“……那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按照计划,你要对胖子面对面演一场戏——一个人。”
“你们呢?”
“我们……”鬼皮回头望了珠子一眼,珠子点点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们那时候都不能靠近胖子,甚至——还离得很远。”
“所以我可以随意导演这场戏喽?”
“导演戏的可不止你一个。”
“胖子……”绿草眨眨眼,“他怀疑我了?”
“如果他没看中你,事成之后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杀你——胖子就是这样的人,你猜他会完全相信你吗?!”
“你是说我还会经受他的‘考验’?!”
“大概是。”
“……”绿草默默地看了鬼皮几秒,眼里瞬间多了几条血丝,转身一拳砸在墙上。
“但如果你能善加引导,而且今天我们几乎把——”
“没错,只差让我当场在窗口上吊!”绿草不停地摇手,示意鬼皮不要再说,“所以现在的我几乎没有‘弱点’对吧?!”
“我总算明白了,老师……改日我们来过一局!”
“随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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