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样一个地位，放弃其他跟着他的人？！”
“没错。我向他提出的条件就是——他要把白区里对绿区有威胁的人都交给我，这样他就是绿区的最大功臣。我会带着他出入所有绿区人最喜欢、最雅致的场所，他会看到过去在聚光灯下才能见到的人，和每个人谈天说地，享受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其实开始我对他的要求也很惊讶，还问了他一个问题，但后来我想起了一句书上的话——人与人的想法从不相通！”胖子对重新出现在面前的第二名亲信点点头，转身放下橙汁，对绿草拍拍手，“好了，压轴大戏已经备好，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是您刚刚提到的‘清洗’？”
“不止，我还准备了一个小节目——鬼皮，我记得之前同他说过，只要他再踏入绿区，我就不会放过他！现在虽然有点早，但他也几乎算半只脚踏入绿区了。”
“羡慕繁华还是增量，我记得当时就问过你。”荒野之上，鬼皮坐在公寓阴影里，抬头看着沉沉压在头顶的黑色公寓。
“我记得当时我也回答过你——到我这个位置了，根本不必选，两个我都会得到！”酒桌——看外观倒更像供桌——对面，鲁魏举起酒杯，看着鬼皮的眼里闪烁出兴奋的光，倨傲地用眼神示意鬼皮也端起酒。
“来吧，为我干一杯，一起庆祝我的胜利！”
鬼皮凝视着鲁魏溢于言表的得意，沉默了几秒，不声不响地依着鲁魏的意思端起酒，却没有理会鲁魏高举酒杯的手，而是径直把酒倒在地上。几具尸体横躺在鬼皮身后。他们年纪比鲁魏的大部分手下大一些，身体还都精壮。鬼皮把酒缓缓倒在他们面前，悲戚之色溢于言表。
“现在才摆出这幅模样是不是晚了点，他们都是信你才跟着来的！”鲁魏翘起二郎腿，拿着一根筷子轻轻敲在桌上，好像看戏时候的模样，“柳泉已经被你亲手交在我手里了，就算我杀了几个人，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官官相斗，他们绝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背叛我。‘杯酒释兵权’，你知道吧？他们最喜欢看这样的戏码，然后说一句‘不管是谁最后取胜，天还是天’，反倒是我们听了这话才会噤若寒蝉。”
“事情到了这里，你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随着鲁魏的手指，鬼皮看到了远远地围在他们周围的、一张张几乎看不清的脸。柳泉和他的人已经没入其中，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转眼就不见了。荒野上不是他们的主场，为了争取更好的前途，他们使用“白纸合同”，与陌生人交换身份才能参加这个交接仪式，希望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真诚，但现在他们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而荒野上原本住着的人都见过那场以年轻女学生丧生为标志的惨案，谁也不敢帮鬼皮。
所以他们一起静默在远处，好像消失了，但或冷淡或嘲弄的目光本身就能杀人。鲁魏则毫无顾忌地笑。
鬼皮不回答，倒空酒杯后向地上狠狠一掷，透明的酒杯碎片立刻四散而去。
“这么多人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联合胖子绞杀他们？！你当初对他们说了什么，本来你应该带领他们寻找更好的生活才对！”
“‘更好的生活’……你知道这几个字在我心里想了多久？！”鲁魏上下打量鬼皮，盯着他愤怒的脸冷笑一声。
可正当鲁魏还想说点什么时，几点阳光突然打在他脸上，硬生生打断了鲁魏的话。
怎么……那几点阳光跳动在鲁魏脸上，呈现出某种规律。鲁魏顿时愣在当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怎么回事？！鬼皮的神色微微一动，今天第一次显出迷茫的神情——哪里出了问题吗？
他禁不住担忧与好奇，稍稍侧过头，想用余光偷看身后。
可鬼皮尚未看见身后的景象，鲁魏却忽然一掌拍在桌面上。
鬼皮悚然望去，看见鲁魏额头青筋暴起，连桌面也被他砸出一道裂痕。
“鬼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鲁魏一对发红的眼珠死死盯着迸裂的桌面，问话的语气却冷得如同千年深谭。
“什么意思？！”鬼皮眼里明显透出一丝惊骇，但他仍然沉着地反问，却还是忍不住向鲁魏目光正对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高度……半明半暗的阳光里，黑色的公寓反而纤毫毕现，鬼皮看到其中一扇窗户里有人用镜子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柱，并且通过手上的动作让光的出现呈现出规律。
即使没有看到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样，鬼皮也不会忘记那扇窗户——因为他当时就是差点从那扇窗户里被丢下来。
是胖子！鬼皮心上一沉，也只好强作镇定，顺势偷偷向那扇窗户又看了一眼，谁知转过头却看见鲁魏遍布嘲讽的脸——鲁魏早已把鬼皮的慌张尽收眼底。
“你也该露出真面目了吧，鬼皮？轮头脑你比我好一点，可有些人的头脑永远凌驾于你之上，而那样的人现在正支持我！”
“什么真面目，我是鬼皮，你早就认识我！”
“嗯，好！那我说得更明白点……有些人嘛，性格的确是这样的。”鲁魏哼了一声。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用舌尖细细品味，“孤身一人时反而破绽很少，可一旦与别人在一起便漏洞百出——所谓的关心则乱。”
“鬼皮，你是用脑子的人。若不是有这样的缺点，我还考虑过带兄弟一起飞黄腾达，可是我们早晚会到这个地步！”
“你想说是因为我们曾经的感情，你相信我才回到这里，对吧？”鲁魏伸手指向刚要开口的鬼皮，“这话你本人说，我可以信几分！可我们现在手里都握着其他人的性命，我相信这句话你真正说的那一刻，是对着我的尸体！”
“所以你此刻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当初我虽然让小婉嫁给你，算是帮你安了家，有了羁绊，可到底不过是为了捆住你，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而后我还用了许多办法迫使你重回公寓，就算你心里真正在乎小婉，不得不委曲求全，凭你心中的傲气，定然不会像今天这样乖乖送上门！”
“或者再说得清楚一点……”鲁魏顿了顿，表情里居然罕见地露出几分羞愧，“以你的头脑，应该知道事成之后我不会留你，至少也会为自己和小婉留一条退路吧？！所以现在的你，一定是以自己做饵的陷阱，只可惜对手是我。你既然来了，我就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原来你还会内疚！”鬼皮看着目光躲闪的鲁魏，笑了一声，刹那间灼亮的双眸慢慢归于沉寂，终于没有再为自己辩解，“那既然你早就看出来了，刚见到我和柳泉时怎么还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你说的这些，都是‘养’你的人告诉你的吧！可怜一世英雄，只做了别人的传声筒！”
鲁魏眉毛一动，几秒钟内就憋红了脸。不过他盯着鬼皮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到底没有反唇相讥，只是不声不响地从桌子下面搬出一箱罐头。
“给我送行？”鬼皮瞧着那箱罐头上贴着的标签。想必鲁魏为了找它们费了好一番工夫，连牌子都和那时鬼皮丢下去的一模一样。
“和别人一起时，你的心思总在别人身上，所以今天你才会出这样的纰漏，可我们也因为这样才相识！”
“如果抛开其他，我还算欣赏你……”鲁魏抬头看了一眼公寓那扇闪烁着耀眼光芒的窗户，叹了口气，绕过桌子，靠近鬼皮耳边，“可是我的老板不这样想。鬼皮，今天你一定是有备而来，老板命令我除去这个隐患！”
“……动手吧。”鬼皮盯着对面鲁魏的酒杯看了一会儿，脸上微微发白，深吸口气回答。
鲁魏却摇摇头，用手拍了几下酒桌上的那箱罐头。
“如果你肯主动说出一切，斩断牵绊，答应和我一起侍候胖子，我就把这箱罐头换成等量的足金，每一块值十倍于金块重量的硬币。”
“你这样做只是在炫耀自己的财力。”
“那我就帮你！”
鲁魏说着走回酒桌后，随即从身后拿出一面镜子，在鬼皮面前晃了晃。
“如果现在一切顺利，你的小朋友就站在窗边。之前老板派人给我送来一件礼物，等一会儿你会让他亲自试试一件刚出炉的小发明，这样你也能活下来！”
“……”
“……如果你不做，我就使用镜子，你的小朋友还在窗边。”
“他和我无关！”
“你觉得这句话能瞒过我？！”鲁魏不为所动，朝远处吹了一声口哨。
几名精壮且沉默的壮汉从远处搬来一个冰箱大小的半透明箱子，上面连接着几只管道，其中一个管道连通一只密封桶，另外几人则押着一个人紧跟在那只半透明箱子后。
来到鲁魏和鬼皮近前，几名壮汉放下箱子，另外几人把押着的人锁在半透明箱子后也退开了。离开的时候，他们随手扯下了押着的人头上戴的头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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