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过,客厅响起小孩子们看电视的声音,白云才找着机会问起之后的事情。
“后来啊……”院长回想了一下讲到哪儿才继续到,“他机缘巧合遇见一对夫妇,相处了一段时间决定跟他们一起生活。”
“唉,毕竟孩子很多,不能把关注点放在他一人身上,所以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促使他改变,总之他一年中大半时间呆在他们身边,有空就回来住一阵,年年如此。”
嗯!白云点头,嘿嘿,她还不知道养父母长啥样呢,有机会一定要去二老那儿挂个名。
她拿到了旧相册,对着青枫以前的照片傻乐,然后被本人敲了脑袋瓜。
她指着身着蓝白校服的照片,恶意眨巴大眼睛装可爱:“瞧着好水嫩,当年是不是有一群女生嗷嗷着追你?”
青枫点头:“那会普遍比较含蓄,告白信倒是收到一些。”
她惆怅,自己长得也不赖啊,还怪好看的,怎么没见有人追呢。
“跟妈妈打听旧事了?”他问。
白云用埋怨夹杂委屈的声音说:“你又不主动提起这些。”她明白自己没有要求的理由,她并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们才认识短短几年,对于修行者而言实在太过短暂。
可她想了解青枫多一点。
“你想听什么?”
她那点小埋怨顿时变作了怜惜,抱着他开始嗷嗷,企图让他真切感知到,有人在乎他,有人懂他,有人希望能和他一直走下去。
“当初是为什么决定跟养父母一起生活的?”
“不是养父母,是宗门弟子,你见过的送资料的那位,。”青枫失笑,“那时决定离开,是因为想知道为何前世的我选择修累世功德,我追寻的事物是什么。”
“那现在找到了吗?”
青枫肯定道:“找到了,我确实没有多么崇高的理想,只是不想看到那些理想主义者被火焚烧殆尽,希望能成为一棵树,为我爱的人们遮蔽风雨。”
“所以我来到这个世间,仅此而已。”
她继续问:“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永远相信真善美,相信善会战胜恶,相信人们内心的力量,你爱着人们,人们也被你散发出的光芒吸引,你是浪漫的理想主义者。”
白云鼻头发酸,那是一种猝然击中的喜悦,告诉她,她从来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和青枫,一个好动片刻闲不住,一个喜静温和少言,却拥有相似的坚持。
青枫又说:“除了我之前说过的不爱惜自身外,还有些逃避,你足够敏锐,让你发现身边的种种不寻常,却不愿去想不愿去面对,也不愿正视自己真正的愿望。”
“在你眼里我居然有缺点,我一直觉得你是完美无瑕的呜呜。”她哭了,她装的。
“人最多只能在真实与完美无瑕间选择一种。”他再度强调,“至于我的缺点……约莫是没有属于自己的信念。”
她满脸不信,若连青枫都算缺乏信念,那她岂不成了死鱼一条?
“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这世上多一个我少一个我并不会产生多大变化,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在漫长的时间中消解,所以我放弃了选择的权利,可不去选择本身也是一种选择,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具空壳,至少曾经是这样。”
白云捕捉到曾经两个字,脑中自动开始刷屏虐恋情深、你走后我活成了你、错位的爱情、等不到的道歉等等等。
然后她收获了来自当事人的一记板栗。
“想什么呢,没那么狗血。”青枫笑意温和。
她闷闷的哦了一声。
“以往都是你听我说,总算听到你自己的事,哼哼哼。”白云拿纸巾擤鼻子,“你怎么不哭,快哭,只有我一个人哭显得怪矫情的。”
虽然想看喜欢的人露出脆弱不设防的表情,但真要出什么事能够让青枫流泪,她保管第一个冲出来拿锤子把那个傻逼捶烂。
后来白云发现那个让青枫伤心的傻逼居然是她自己,自裁是不可能自裁的,还是滑跪请罪罢。
福利院的面积不算太小,空屋子收拾的很随便,孩子们回来住显然不合适,白云自告奋勇的提出帮忙。
带着拖把水桶掸子抹布,她先是呛了一鼻子灰,又是把脏水溅到墙上,看得前来搭把手的小朋友不忍直视。
她终于认清自己的家务能力,花了好一阵功夫把小朋友哄走,拉上窗帘快乐的使用法术,一分钟内解决战斗,怕露馅还特意窝在房间里看了好一会闲书。
青枫就比较惨了,那么多人围着他,凡事都得亲力亲为,穿着围裙也不够顶用,弄得灰头土脸的。
她屁颠屁颠的拿出湿巾给他擦擦,平日里他显得过于高雅,白云最多偶尔装自己是只宠物兔撒娇卖乖,心里虚的一批,觉得自己是玷污圣徒的坏女人,好不容易见着他凡俗气息浓厚的一面,那不得多贴贴。
怪不得有一群道士和妖精的小说,拉着一心求道的圣人坠下神坛,从此沾染上尘世烟火,他的眼里除了求道之心外还满满当当的装着一个小小的你,你让他痛苦也让他学会拥抱缺失的自我,哦哦哦哦哦哦哦。
可惜他俩身份对上了,但怎么看拿得都不是虐恋情深的剧本,唉~真不错。
到该准备吃食的时候,一清早青枫就带着白云去集市采购,身后跟着一群喜气洋洋的小朋友。
如今生活质量比早些年好了不少,过年赶集已经失去记忆中不可动摇的明艳色彩,对于小朋友和白兔精来说,依旧是有趣的。
她喜欢充满生活气息的氛围,商场、超市、菜市场、集市、公园,柜台里的商品,乐声萦绕在耳畔,食材散发着新鲜的味道,街角花坛开得正好的腊梅香气,人们脸上洋溢的笑容,讨价还价的背景音。
听得见,闻得着,看得真切,她不在过去,也不在未来,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在此时此刻。
青枫意外的很会讲价,摊位的叔叔阿姨看到他们也愿意让一些,还有个阿姨给小朋友们额外抓了一把牛肉粒。
她的目光一个劲的往卖糖画的摊位飘,换平时早蹿过去买了,但面对小朋友时偶像包袱有点重,想着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老妖怪了。
呵,幼稚。
转头就见青枫递给她一个玉兔图案的糖画,还怪可爱的,幼稚什么幼稚,明明是历经沧桑依旧童心未泯。
糖淡淡的焦色在阳光下泛着琥珀的光泽,像他那一双温柔的眼睛。
白云脸上挂着傻兮兮的笑,走路都是飘着的。
之后几天陆续有一些在外的孩子们回来,一下子热闹了不少,大家围在一起准备年饭,当然,她被分到了气氛组。
切菜惊心动魄,洗碗屡屡手滑,当个吉祥物接受投喂倒是很在行,夸得投喂的人眉开眼笑。
她随手拍了张青枫捏兔子包的照片发给于珑,附带了一串嘚瑟的表情。
于珑回了一段她跟小海豹贴贴的视频,旁边站着鸿雁。
呜呜,她也想去,流泪猫猫头.jpg
稍微得空,白云给院长捶背捏腿,嘛,她还是挺能干的。
她觉得有些老人家好似岁月沉淀的美酒,凡人明明只有百年寿命,朝生暮死,却有着她所羡慕的绚烂,像昙花像烟花,因为一瞬间而惊心动魄。
“对目前满意么?”
白云不知道该回带薪摸鱼还是回紧张刺激的被雷劈环节,不过确实她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
“那就好,现在的孩子太拼了,其实只要不是窘迫到没有时间,更应该去思考我是谁我喜欢什么我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去和自己对话,去认识真正的自己。”院长笑了笑,“老太婆的话你也就听一听,重要的还是自己开心。”
“哇,青枫这点跟您很像。”
“是吗?”
“嗯!”
转眼到了年夜饭,电视放着的春晚沦为背景音,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白云在这种场合下话反而少了,她在听,听去年的总结,听新年的展望,听家长里短,听奇人异事。
去年她在小楼屋顶望着远处的烟花,今年她成了点燃烟花的人。
烟花棒、摔炮、小蝴蝶、窜天猴、礼花……白云一个个玩了个遍,扎堆放放得味很呛人,可架不住喜欢,听说有一年没风,直接给他们放出了重度雾霾,清早放开门红的时候雾霾肉眼可见的往屋里进,连带着噼里啪啦的火光也罩进烟雾里。
相册里多了一张她拉着青枫一起挥舞烟花棒的照片。
钟楼传来了零点的钟声。
白云想,来年她和她喜欢的人们都要过得开心。
新年嘛,红包可是重头戏,喜庆的红色在手与手之间传递,现钞金片银币什么的都有,人太多光红包就发了好半天,白云也收到了几封。
院长婆婆年纪大先睡了,其他人过会也陆续睡下,明日还有大好时光,不急着这一会,倒是小孩子那边还叽叽喳喳的睡不着,催了好几遍才肯躺好。
等人散去,白云摊在沙发上当死鱼。
青枫出现在她身后,笑着说“伸出手。”
她照做,眨眼的功夫手中多出一个小小的礼盒,打开是月亮和兔子的小手链,嘿嘿一笑,美滋滋的戴上手,周身萦绕的粉红泡泡能让她双腿离地,飘到天上去。
“好看耶,有考虑当设计师吗?”她感受到灵力波动,“咦?”
青枫捏了个雷决,电流刚接近便凭空消失不见:“约莫能挡住三道天雷。”
“喔,那我岂不是可以多浪一会了?”
果不其然又被敲了脑壳。
生气了,要跳起来敲回去。
其实是想给他一个亲亲,可惜那天他没有俯下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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