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开始了。
每天上演的事情让人渐渐麻木,可心脏的跳动不会撒谎。每一次点名,每一次翻名册的声音,都是一根绞索,在提醒我们:今日必有人死去。
一天只会消失一个人。
正是这条规则,把我们牢牢固定在倒计时里。昨天的那个女生的身影还在脑海回荡,我还记得她的垂死挣扎,空气里溢出水泡,喉咙被无形的海水填满。我们只能坐着,感受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的逝去,却却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
这个教室本身就是一口牢笼,而我们只是被钉死在座位上的囚徒。
但是选到她是随机的吗?还是和隐藏规则相关?
第一个课间,米拉站了出来。她走到黑板前,像天生的班长一样,直接拿起粉笔,把大家召集过来。
“我有两个推测。”她用力写下“1”“2”,字歪歪扭扭,但是还算能看出写的是什么。
“第一,有隐藏规则。比如第一天山下的离去,他在自我介绍时,违反了他那一列的人的命名方式,所以被老师打断。这可能是某个隐藏的规则。”
教室安静了一瞬。是的,那是所有人都亲眼见到的场景。
“第二,”米拉换了一支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划下粗重的线,“昨天的溺水,不像是随机。”她顿了顿,锐利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在她的注视下开口:“第二天的同学回答了错误的问题。老师问他一天有几节课,他其实不确定,所以才说‘两节’。第二天我们确实只上了两节课,但那是因为没有人触犯规则。”我顿了顿,“根据第三天的节奏——如果无人犯错,应该是三节课、两次课间的完整日程。若始终无人犯错,最后一节结束时也会自动处决一人,再开启下一天。”
米拉轻轻点头,抄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我刚才总结的课程表,目光里带着几分认可和赞许:“结论成立。接下来我们可以整理一个题库,用来应对那些不确定答案时的提问,算是保命的措施。”
她的字迹依旧歪歪扭扭,为了让大家更好理解,米拉甚至在“题库”二字旁边画了一个图示——大概是个灯泡,可惜太丑了,圆得像瘪掉的气球,旁边还伸出两根莫名其妙的线条,我甚至怀疑那是个迷你外星人。黑板上那团涂鸦看得我心里发凉,却又忍不住在这种压抑的氛围里生出一丝荒诞的笑意。
“如果问题无法避免,那就要准备题库。”米拉重新看向我们,“像‘学校是否只有我们一个班级?’‘是否有出口?’这类问题,即便得不到答案,也不会害死我们。并且可以得到有用的信息。”
第二天时,我用问题搪塞过去,没有真正回答,却依旧活着。那意味着用反问来规避回答,未必是死路。
“所以我们可以轮流提问,把风险分摊。至少不会让某个人平白送死。”她在写完最后一串字后擦了擦手上的粉屑,收回目光。
教室里响起低声的窃语,有人点头,有人沉默。混乱依旧存在,但第一次,同学们认识到了或许这个副本是有通关的方法的。
随后我突然想了什么,忍不住问了身旁两名参与讨论的学生:“你们有没有觉得……班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他们愣住,茫然地摇头。
“没有啊,一直是三十个。”
“你是不是看错了?”
他们的反应真诚,不像说谎。
可是直觉却告诉我班上绝对有着第31个学生,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这个观点。
我抬眼看米拉,她重新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五颜六色的粉笔交错,像一张凌乱的蛛网。除了“题库”“命名”“出口”几个词清楚外,其余完全无法辨认。
我忍不住苦笑。她的逻辑是清楚的,但字迹与图表乱到令人抓狂。可正因如此,她更像一个称职的班长,用自己的方式把所有人聚拢起来。
相比之下,黑泽夜的背影早已消失在走廊尽头。
……
图书馆的大门紧闭。
黑泽夜抬手敲了两下,回应他的只有空荡的回声。沉默片刻,他忽然抬脚重重一踹——“咔嚓!”木门炸裂,碎屑飞溅。他跨过残骸,径直走了进去。
书架高耸,空气潮湿,霉味混着尘土味扑面而来。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像濒死的萤火虫,时隐时现。这里空无一人,死寂得像一座被遗忘多年的坟场。
他缓步走过书架,目光随意扫过那些陈旧的标题。大多是破旧的史书、泛黄的教科书,纸脊开裂,像随时会化成灰。整个图书馆都像被冻结在某个久远的年代里。
直到最靠里的书架。
那里赫然摆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与周围泛黄的书籍格格不入,像是被刻意放置在此。封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永夜高中三年三班
下方原本似乎有个名字,却被粗暴地用黑色马克笔涂抹殆尽,只留下晕开的黑色痕迹。
黑泽夜伸手,指尖划过那个被涂黑的名字,动作冷静而缓慢。随后他翻开笔记,纸页泛黄,但某一行却鲜红刺目:
“今天会消失的是:格里德。”
红色钢笔划下的字迹冷酷在空白的纸张上格外显眼。
他沉默地盯了几秒,然后随意的合上笔记,顺手塞进西装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思考片刻后,他又从隔壁书架上抽出一本古文书,放回原位,遮住了空缺。
黑泽夜回到教室时,目光与我短暂对上。那眼神深沉得看不透,像是在思索,又像什么都没想。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直接走到第一排的洛伦佐面前,声音低沉:“你是翡冷翠的居民,还是流浪旅客?”
我们好奇的回头望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班上的同学交流。
洛伦佐抬起头,嘴唇张开,吐出一串破碎的词句:
“……我不是……不对……高中?……”
所问非所答,像卡壳的复读机。
随后,黑泽夜转向刚刚走进教室的老师:“洛伦佐不是和我们一样的参与者,对吧?他是这个班的一部分,本来就存在于这里。”
老师笑容依旧温和,回答道:“是的。”
下一秒,狼牙棒重重砸下。
“砰!!!”
洛伦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瘫软了下来。他的身体抽搐几下,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皮肤塌陷,骨骼塌缩。几分钟后,地上只剩下一滩污痕。
鸦雀无声。
米拉深吸一口气,很快镇定下来,低声总结:“他早就死了。”她的声音依旧冷静,稍微安抚住了班里其他人的恐慌。
我喉咙发紧,胃里翻涌。可有一点我现在明白了,那就是班里混杂着两种存在。我们,和他们。我们还活着,但是有一些人早就死了。
老师笑容不变,温声说道:“今天的课程结束了。”
第四天的最后,我只记得手里还握着狼牙棒的黑泽夜。他的银色眼睛平静,却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看着我,带着一种我无法看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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