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璐眯起眼睛打量气定神闲的梁红斌。
梁红斌让他女儿坐在老板椅上,自己拉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细声细气地指导女儿写作业。
她女儿今年也才四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怎么也不肯老实下来写字,时不时鬼鬼祟祟地朝叶璐瞟上一眼。
“主任,这个调查报告怎么办?”叶璐问。
“你跟小白律师了解一下情况,把事情说清楚就可以了。”梁红斌不以为意。
叶璐面露难色:“白律怕不会跟我说实话。”
“没事,这是他在博川所执业时候的案子,跟我们其实没多少关系,他怎么说你怎么上报就行。”
叶璐戴上痛苦面具,十分不满梁红斌敷衍的态度:“这怎么行,如果他真的违规执业,而我们没调查清楚,可能会被认为在袒护他,律所说不定会被处罚。”
“不会的。”
“……”叶璐一脸复杂地看着梁红斌,搞不懂他哪里来的自信。
趁着两个大人说话的功夫,小姑娘开始分心,悄咪咪去拿不远处的手机,眼看就要碰到了,被梁红斌一把抓住。
梁红斌对着叶璐问:“那个投诉是怎么说的来着?”
“说白律在办案过程中教唆罪犯做虚假陈述,导致凶手逃避法律的制裁,至今逍遥法外。”
梁红斌把手机收了起来:“那你觉得小白律师会这样做吗?”
“不太可能吧,”叶璐小心斟酌,“这样做风险太高,他没必要冒这个险。”
“所以说,这个投诉十有八|九是无法成立的,小叶同学你不用这么焦虑。”梁红斌抬起眼皮看向叶璐,“而且我觉得,小白律师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人。”
·
从梁红斌的办公室出来,叶璐后知后觉自己又被他忽悠了。
虽然梁红斌嘴上一套一套的,但对怎么处理这个事情根本就没给有用的主意,最后还是得自己忙前忙后。
靠!
叶璐在心里怒骂,又被这个老狐狸滑过去了。
白复今天不在所上,发了消息也没回复,叶璐恹恹地趴在桌上思考人生,连袁云回来都没发现。
“怎么,病了?”袁云问道。
叶璐爬起来:“人为什么要工作啊啊啊。”
“又被梁主任压榨了?”袁云见怪不怪。
叶璐刚想吐槽,话到嘴边又顿住,想了想改口问道:“芸姐,你被投诉过没有?”
“客户投诉?”袁云整理着桌上的杂物,她桌上的东西五花八门,忙起来就没空收拾,每次落座都需要临时腾个空地出来,“当然有。”
“是什么事啊。”叶璐挪着椅子凑过来了些许。
“不满意办案进度,觉得我拿钱不办事之类的。”
叶璐战术后仰:“……他们认真的吗?”
袁云是怎么工作的,叶璐都看在眼里,她手上的案件不论标的大小,只要有一丝希望,袁云都会尽力争取,消极怠工发生在谁头上都不可能发生在袁云头上。
“挺认真的。”袁云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叶璐叹息:“白律师被投诉了,是以前的案子,跟荆芥所关系其实不大,不过律协这边要我们出个调查报告。”
“投诉什么?”袁云问。
“说他撺掇当事人做虚假陈述。”叶璐顿了顿,补充道,“刑案的。”
刑案风险往往比民案高,搞这种小动作很容易把自己也送进去,袁云直觉白复没必要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什么罪名?”
“具体的不清楚,等白律师回所上再问他。”叶璐单手托腮,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纠结,“我还没搞过这种东西,梁主任又甩手不管,愁死我了。”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把来龙去脉写清楚就行。”
事情如果真的严重,这会白复可不会悠闲到现在,袁云没把这个投诉放在心上,只不过一提到白复的名字,她又自然而然想起来李狗田说的话。
确实,作为帮绒绒脱罪的律师,绒绒把关键证据交到他手上不无可能。
袁云轻轻摇头,就算白复手上真有什么把柄,他肯定不会拿出来,自己惦记这件事毫无价值。
叶璐翻着手机,试图找个模板,随口嘟囔:“也搞不懂白律师为什么转来荆芥所,他过来之后好像也没什么业绩吧。”
律师本身就是个流动性很大的行业,在不同律所之间转来转去不足为奇,怪的是白复来荆芥确实看不到任何好处,也不知道梁红斌是怎么打动他的。
不过跟她实际上也没什么关系,袁云沉心静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专心致志地忙活了一会,袁云感觉自己旁边的空气有些违和,她抬头一看,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小小的女孩,啃着棒棒糖盯着袁云,眼里满是好奇。
见袁云发现了自己,女孩还从口袋里又掏了一根棒棒糖递给袁云。
袁云:“?”
“芸姐,这是梁主任的小孩,”叶璐在旁边提醒,“叫妮妮。”
“哦。”袁云恍然大悟,她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仔细想想梁红斌的小孩确实跟她年纪差不多大。
妮妮还在执著的给袁云递糖,袁云只好接下:“谢谢妮妮。”
“这可是她的宝贝,我这个老父亲都没有。”梁红斌跟了出来,酸酸地说道。
“小孩可以最单纯的,说明梁主任你平时在家形象管理不怎么样,小孩都不喜欢你。”叶璐连忙倒油。
梁红斌摸了摸小孩的头:“作业不做,就想着玩。”
袁云有些发怔,很久之前她见过这个小孩一次,当时妮妮还是蹒跚学步的小不点,这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时间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小袁律师最近工作怎么样?”梁红斌也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很随意地跟袁云闲聊起来。
“托我自己的福,大部分案子进展得还可以,年前应该能有几笔回款,够我过个好年。”
“那可真不错。”梁红斌照例不做人,“你们努力做案子,我才有管理费赚,很好。”
叶璐翻了个白眼:“……”
“深禅那边呢。”
“没什么进展。”
“哦?那小袁律师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摆烂。”袁云摊手,“山穷水尽了属于是。”
听袁云这自暴自弃的话,梁红斌神色逐渐沉重起来,以他对袁云的了解,这个人撞了南墙都不见得会回头,这个案子不好推,但她肯定不会摆烂。
她嘴上越是云淡风轻,心里执念大概早已深不见底。
沉默片刻,梁红斌说:“量力而行,执行本来就不容易,拿不到钱也很正常。”
“知道。”袁云不以为意。
·
李狗田坐在车里,举起手机疯狂地拍照,每一帧都是傅娇的身影。
直到傅娇跟朋友们进了店,李狗田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偷白复的卷宗已经走不通,但他的案子还悬在头顶,只能继续跟踪傅娇,试图等一个奇迹出现。
走正常的路子肯定是不行的,到底怎样才能让傅娇心甘情愿把钱拿出来。
李狗田烦躁地点烟抽了起来。
正当他想得出神的时候,有人不怎么客气地敲了敲他的车窗,一开始李狗田还以为是交警来贴罚单,仔细一看车外站的人竟然是袁云。
李狗田:“……”
这会他并不怎么想见到袁云。
不过袁云执著得很,见李狗田没有反应,她就一直敲着车窗。
无奈之下,李狗田只能摇下车窗:“这不袁律么,好巧啊。”
“不巧,专门跟着李律来的。”袁云笑眯眯。
李狗田一时语塞:“袁律有事?”
袁云不答,示意他开锁。
两人无声地对峙片刻,李狗田现在对袁云多少有些忌惮,上次夜闯荆芥所的事没闹大,但袁云肯定拷贝了当天的监控存档,还真不能跟她撕破脸。
李狗田只能开了锁,可客客气气把袁云请了上来。
“李律又在跟踪傅娇啊。”袁云扫了一眼李狗田手中的相机说道,“设备还挺专业。”
“旁门左道,上不了台面。”李狗田不动声色地把相机藏了起来,“袁律今天有什么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能突然想起来,既然李律师这么留意傅娇,她的穿戴应该也没放过吧,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曾经亲眼见过她戴那只翡翠镯子出门。”
李狗田想说没有,如今地位逆转,两人之间连平等的合作伙伴都算不算,袁云可以轻松拿捏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狗田着实不想跟袁云打交道,但袁云的语气笃定,她并不是在询问。
“见过几次。”李狗田只能实话实话。
“照片呢。”
李狗田沉默。
“这么好的相机买来不用太过可惜,”袁云贴心地换位思考,“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让它做个摆设,相信李律师也不是什么铺张浪费之人,在李律师手里,相机应该有好好地发挥它的作用吧。”
李狗田轻叹一声,从后座翻出电脑。
他拍的照片已经悉数导入电脑保存,文件夹甚至得按日期分类,每一天都有无数的照片,可想而知他花了多少精力。
李狗田轻车熟路地调出几张照片,分别是在不同场景拍的,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傅娇手腕上的镯子,哪怕只是看照片都能感受到它价值不菲。
“李律师还真的不容易。”
袁云看了这些密密麻麻的照片也不得不感慨,他律师做不下去完全可以去无缝做狗仔。
“照片就是这些,其它的我也没有。”知道袁云来者不善,李狗田连忙给自己叠甲,生怕袁云口中再蹦出什么难搞的要求。
“是吗。”
袁云没有过多关注照片,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狗田。
李狗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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