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道：“分离？”
四无点点头，走到他身旁坐下：“我虽是魔灵，但也没有到随便找个魔尊之血的魔族就附上去。我先前也同你说了，他是个性格软弱的人，未来如果要去灭掉某个家族的时候，可能看到自己的熟人都会放一马，这样的魔族，怎么有资格统领赤陵十三支呢？”
他语气淡淡的，内容却叫宋端暗暗吃惊。在原作中，他就是在灭掉宋家的时候放过了主角受。什么叫软弱呢，他心里不觉得宁姚软弱，然而和魔灵在这个时间点讨论这个话题还是没有必要。
宋端道：“我知道了，你只管把东西拿来，我会尽快看的。”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我想问一件事。”
四无道：“你说吧，能回答的我就告诉你。”
“分离以后，宁姚……还能离开魔域做个普通孩子吗？”
四无道：“他身上是魔尊的血脉，不管身在何处都没法成为普通的孩子，总有一天那血脉会现世，他被世人所唾弃。如果你想让他成为普通的孩子，就要舍弃他的血。”
宋端苦笑道：“那种东西怎么舍弃，舍弃了不就成了死人。”
“我接下来的话你可以随便听听，”四无道，“毕竟实现的可能不大，把他的灵魂用当年提取魔灵的能力分离出来，但是不把他做成魔灵，而是放入一个人族的身体里，这样他就可以作为人活下去。”
宋端道：“有几成可能？”
四无挠了挠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是当当魔尊，这破秘术我还真没用过，你要问几成可能我只能说是纯碰运气……”
宋端疑惑道：“你当过魔尊为什么不认识魔族的文字。”
四无长叹一口气：“你以为魔尊都干什么……主要就是杀人啊，我杀了几百年的人，杀得灵整个灵都麻了，做了魔灵以后更是麻烦，时不时还要取人的血肉维持行动能力……”
宋端猛然想起来朔北发生的事情，偷偷打了个寒噤。这段日子他头铁得不行，谁都不怕了，忘了眼前的人其实是杀死数日的魔物，见过一面的宋家剑修们都死于他的手中。
“你怎么说，”四无道，“既然开始重新说交易了，你也说说你想干什么？还是让我杀了你？”
青年沉默半晌道：“不，我想让你想办法让宁姚变成普通孩子。”
四无：“……”
“你还是让我杀了你吧。”
“就尝试下你刚才说的办法，”宋端道，“这是我的条件。”
活了不知多久的魔灵思考片刻道：“行吧，要是他变成了傻子我可管不着。”
“变成傻子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灵魂的调整很麻烦，我说了我不擅长，”四无说，“他变成傻子不还有你陪着他，他肯定高兴坏了。”
他看见眼前的青年沉默了一下，而后轻声说：“我陪不了他，我就快死了。”
四无差点将你不会死你那蠢蛋弟弟用半条命救你了，可是当他看到宋端的神情他闭上了嘴，那是一种淡漠的神情，眼神中闪烁着魔灵看不懂的决意。他是一定会死的。
宋端不清楚魔灵想什么，也不想知道，他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即便四无说宁姚总会被命运追赶上，即便他自己也清楚，可是他心里仍然想着少年的人生和他曾经的仇恨。
宋端道：“那他的灵根也能转移到新的□□里了？”
四无乍听“灵根”两个字一怔，他反应很快：“自然是能的。”
宋端道：“好，你把可能有这些东西的书拿过来吧。”
*
宋端将翻译过的几页誊了一遍，还是打算再进行一次校准。
眼睛酸痛，他看向窗外，春暖花开不过持续了几日，外面又是浓雾笼罩，有时候都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仿佛窗户上糊了层白纸。
门被推开了，分出了轻微的嘎吱声。
宋端的眼珠动了动，道：“还没看完，再等等。”
“哥哥，是我。”
宋端不出声了。
宁姚走到他身边，带起一阵土和血腥味的风，宋端皱了皱眉，拿起书桌上的纸开始翻看。
无意间的时候就很容易和宁姚说话，有意的时候他频频出汗，竟没憋出一个词来。
过了一会，他看见宁姚一手支着下巴，睡着了。
他悄悄地从椅子上起来，找了件外衣披在宁姚身上，后知后觉：修士还会怕冷吗？
宁姚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他想，可能还是冷的吧。
他在宁姚身边站了一会，又掏了个薄薄的被子给他披上，被子是红色的，分为喜庆。
“哥哥，”他小声呢喃着，抓住了将要离开的宋端的手腕。宋端顿时感觉自己被一块冷铁擒住了，问道：“你都去哪了，手怎么这样冷？”
宁姚道：“无事，出去逛逛而已。”
宋端道：“我去给你找一床厚被子来。”
宁姚没有放手，他说：“我不冷，你在这里就好。”
两个人就维持着这种奇怪的姿势待着，宋端先站不住了，他是最近好起来了，体质还虚弱，站一会胸闷气短，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两声让宁姚如临大敌，他松开抓着宋端腕子的手，换做两只手钳着宋端的肩膀，让他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连声道：“哥哥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
宋端被他快出虚影的动作弄得还没有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道：“我挺好的，最近好很多了。”
他的话自然地说了下去：“我听四无说你用了魔族的秘术救我，是不是对你的身体有伤害？”
宁姚松开他，双手不自然地握了又松开：“没事，就是最近损耗了点功力。”
宋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让修真界多少医修束手无策的情况就被这么治好了，宁姚道：“有四无在旁协助的，他功力深厚，我没事。”
四无堂堂魔灵，力量自然不同凡响。宋端发现自己松了口气。
宁姚道：“哥哥身体好了，我想带哥哥出去转转。”
“你不是说我哪里也去不成么？”
“哥哥可以出去的，只要在我目所能及的范围里。”
宋端撇撇嘴，听到宁姚又说“我想回凉城去”。
“你回凉城如今也进不去宋家的院子了，”宋端冷冷道，“我也进不去。”
“我知道，”青年低着头，注视着他给宋端的小灯，“可是我还是想回去看看。”
宋端顺着他的目光也注视着灯，这种灯和测灵根的玉石的原理相似，不过是一个更为敏锐。宁姚离开的这些日子里，灯里面的灵力渐渐减少，亮度只较普通蜡烛稍亮些，却要比蜡烛占地方，但宋端一直没有把它撤下去。
在屋内仅有的两个生物的注视下，它可能不太自在，变得忽明忽暗，如风中残烛，少顷，它永远地暗了下去。
黑暗里传来沉重的叹息，宋端的记性确实不好，努力一下还是能记起重要的事情的，许多年前宁姚握着他给的玉石，屋内明亮如白昼。
宋端道：“对不起。”
宁姚说：“哥哥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记得从前我问过哥哥，我名扬天下的时候，哥哥回来看我吗，如今我也算曾经有过名扬天下的时候了，哥哥和我却都回不去凉城了。”
名扬天下，宋端心中微微一动，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以为宁姚是主角受，总有一天会名扬天下的。
他终于悲哀地意识到，不管怎么说，他其实都不讨厌宁姚，甚至有点喜欢，他们两个一起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如果不是该死的任务，如果不是他非要求生，他们两个不会走到这一步。可他又想过，实在是太晚了，而且绝不可能。
“我听四无说过你们两个的事情了，”宋端说，“我会把你们两个分开。”
他略过了他和四无谈的条件：“结束以后，我们回凉城一趟。”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紧紧包裹住了自己，冰冷又柔软，唯独在脖颈处的吐息是热的。
两个人在黑暗中相拥许久，宁姚如冬日中的蛇一样冷的身躯慢慢热起来。
他夜视能力好，在屋内柜子摸了根蜡烛点上，照亮了一片狭窄的空间。
*
又是一个清晨，宋端整理好了所有的所有的纸张，递给笑吟吟的四无。
“应该就是所有了，”宋端说，“有一些你们魔族的东西我看不懂，找了其他词替代，你自己看吧。”
四无随手翻了几页道：“二公子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四无道：“我去准备材料，到时候还需要二公子帮助。”
宋端道：“我？”
“你。”
“我修为全无，能帮的上什么忙？”
“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四无道，“根据这上面说的，分离的时候我们两个之间可能会连着一条黑色的线，二公子用剑斩断即可。”
“我能斩断？”宋端愣了一下，“我怕是做不好，还有没有别的人选。”
“二公子，你说这是哪里？”
“魔域啊。”
“是啊魔域，”四无笑道，“那么多不怀好意的魔族，哪里能放下心呢？”
“那你要找一把锋利的剑来，”宋端说，“我会尽我的全力砍中的。”
宋端道：“分离之后，你要信守承诺。帮助宁姚变回人类。”
“是了，是有这么回事，”四无一拍脑壳，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宋端死死地盯着他，四无全然没有危机感，他的身高较宋端高处三四寸，垂眼看着身体绷紧的人族青年，眼中红光蔓延了些许，而后落了下去，他并未注意到自己眼的慈悲，轻声道：“在这一切之前，我建议你还是去和他道个别，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宋端心道他是在说风险的事情，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我会的。”
第二世界正文完结噜，剩下的故事会在番外里。
更新完正文以后会停更一段时间存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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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霸道魔尊爱上我【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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