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第六章

马车与行囊已被柳文徽安排妥当,只待择日出发南下。

沈砚柏休沐那日,萧褚安带了些薄礼到王总管宅上。王鉴殷切地邀他留下吃饭,他只说自己来找砚柏有事。王鉴言曰,他这时正在后院练功。萧褚安谢绝了他要带领的好意,独自去往后院找人。

沈砚柏正在木人桩前练拳,浑然不觉后身有人靠近。萧褚安摘了几颗正盛的海棠果,瞄准了朝他投去。

脑袋被不大的红果实击中,不痛却打散了他集中的注意力,他这才发觉身后不远处的萧褚安。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忙道,“殿下。”

萧褚安解下腰间水囊给他。

他在这后院待了足有两个时辰,体内的水分都被汗水流光了。沈砚柏大口大口地饥饮水囊里的水,直到见了底,他才餍足地摸了把嘴,这才发现萧褚安正盯着自己看,他不好意思地将水囊还了回去,忙搭话道,“多谢殿下。”

“本王才该要谢谢你,谢谢你前些日子对我的照顾。”

“殿下不必言谢,这些都是我应当的。”

萧褚安绕着他走了圈,击了下他前肩,又定了定他后背督俞,随后绕到他跟前,难得正色地说“你方才心不静。出拳迅猛有力却乱得毫无章法,明显心思不在这上。”

沈砚柏没想到萧褚安这么会看识人心,他已经极尽所能克制心绪外露,可还是被他一眼看穿。

他又怎么能告诉他,导致自己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萧褚安。

他既不愿说,萧褚安也没刨根究底的打算,便言曰,“这会儿正起风了,你流了不少汗见风容易着凉,领我去房中坐坐吧。”

沈砚柏点点头,带着人去了他常待的书房。他让人沏好热茶端上,又上了几道他平日里爱吃的点心。看着萧褚安现在气色不错,他关心道,“殿下身子最近如何?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萧褚安放下茶盏,“你这一说,本王确实有处不舒服,难受得我几日茶饭不思。”

沈砚柏心忧,“何处?李太医可有瞧过?”

萧褚安朝他招招手,心里起了逗弄他的玩心,“过来本王告诉你。”

沈砚柏天真地趋近。

“再近点……”萧褚安贴着他耳语,“本王有心病难医。”

正当沈砚柏困惑不解,萧褚安浅吻了下他耳垂,轻声道,“你休沐这三日,本王没有一刻不想你。”

沈砚柏迅速与他分开距离,耳边像有年节时候燃放的烟火在噼里啪啦绽放,他不敢去看萧褚安那双眼,只觉得浑身的燥热都往下'腹聚集。

萧褚安一脸正色,“沈砚柏,你知道本王有多欢喜你吗?你若是同意跟了我,本王保准不会亏待你。”

“殿下的欢喜,属下承受不起……”沈砚柏强自镇定冷冷回绝他。这几日来好容易压下的乱七八糟想法这一刻又升腾起来,占满了他的脑海。

“别人都受得起怎么就你不行?!你那脑袋能不成天跟个葫芦似的闷吗?”

沈砚柏故意堵塞他,“殿下的欢喜分给了多少人?到我这又有多少?我自幼至今见识只懂男女之事,男人间的床笫之欢恕属下愚昧无知,若殿下同意我把你伺候舒坦,那属下也不是不能答应。”

萧褚安挑眉看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如此胆子妄想压他?!他起身抬起沈砚柏下巴,细细端详他那张冷俊的脸,讥讽道“你连上女人的经验都没有,还妄想把男人伺候舒服?”

沈砚柏撇开脸,不愿接他这个话茬。他有些愠怒道,“殿下今日来不会就是为了来同我拌嘴?”

萧褚安顺着台阶便下,终于说起了正事,他重新端起茶盏,轻轻刮沫“收拾好行李,两日后同我一块南下。”

“去哪儿?”

“勤安王府。”

马车在白杨林里不紧不慢地前行着,树干光秃秃的一片,只不时有几只鸟儿在头顶盘旋鸣叫。

林子里空旷安静地似能听见回声,马儿踏蹄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亮,与这处安静之地格外不符。

柳文徽骑马在前探路,马夫驱着马车,还有两个便衣侍卫跟在车后。车内气氛愉悦,萧褚安从怀中掏出小儿酥糖丢给他。

沈砚柏伸手接着,看清那是大人哄孩子时才奖赏的东西,握在手里便不好意思吃。

“你小时候不是最爱这酥糖?”

“属下已经长大了,不在是几年前的孩童。”

萧褚安笑道,“光阴须臾,短短四年你就长成了少年郎。初见你那会儿还没我胸口高,这如今都比我高出一个头了。还记得你那时候不爱说话,整日里愣坐着寡言少语,我都要以为你这孩子是有什么痴笨了,现在看来恐是你自幼便这么沉闷,也难怪现在也总冷着张脸。你这生冷的性子,往后只怕没姑娘敢嫁给你。”

沈砚柏只任他说教也不反驳,他对于自己身世知道的不多。仅限于王鉴告诉他的,他是程安王外出游玩途中捡回,对于此他从未怀疑过。

沉默半晌,他诉说道“我总觉得自己像失去了什么,可我想不起来。时常梦着些无边际的梦魇,我亦试图从中找到些什么,可醒了之后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萧褚安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他目光精锐地看向沈砚柏,几年前的那场事故仿若重现他眼前,“你……想到什么了?”

沈砚柏摇摇头,“没有……我该想起些什么吗?”

萧褚安道,“……本王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殿下?”沈砚柏问,“你能再给我讲讲我的身世吗?”

萧褚安轻蹙眉头,闪躲开他的目光,“王鉴不是同你讲过。”

“我想听你亲口讲。”

萧褚安的眉头拧得越来越深,经年岁月冲淡的内疚重燃而上,“这都多少年了本王也不太记清了,等这趟回去,想知道就再问你爹去。”

沈砚柏不再说话,环抱着佩剑靠在车厢上。

萧褚安悄悄看了他一眼,整个人心神都像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晚上——他惶恐不安。他心中暗骂自己真是个昏货,沈敬一家全因他而死,剩下的唯一独苗他竟还想将人染指。

真怕是色'欲熏心昏了脑子,难怪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只怕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给他降的惩罚!

“殿下?殿下?!”

萧褚安回过神,“嗯?怎么了?”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沈砚柏道,“我们已经赶一天路了,这方圆百里只怕是没有庄户人家了,要不趁着现在还有余阳先停下歇歇脚,明儿一早再赶路?”

“也好……”

马夫和柳文徽拾掇了些干柴和猎了些野味回来,搭建篝火开始燃烧炙烤。不一会儿的功夫,野兔就被烤得焦香,外皮金黄开始滴油。

柳文徽将烤好的兔子率先递给了萧褚安,“殿下,来,这只好了。”

萧褚安接过,用匕首割下兔子身上最好的部位,他拾起地上干枯变黄的白杨树叶,包住烫人的兔腿递给沈砚柏,“砚柏,拿着。”

“殿下你吃吧,我这正烤呢。”

“那么多废话,本王让你吃你就吃。”

沈砚柏无奈接住,“多谢殿下。”

柳文徽转动着手中木棍,在熊熊篝火前目光在他们间徘徊不断。

萧褚安自然地挨近他坐,旁人或许不觉有什么,但柳文徽清楚,自那日在堂中见他时的痴迷眼神他便知道,萧褚安怕是看上这小子了。

他早说过这小子留不得,只不知以后会生出什么祸端。

看着萧褚安那般殷切地贴着他,心中嫉妒得有些发疯,可苦于内心桎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与旁人火热。

裹腹以后萧褚安便上了马车,此刻天色已暮,早已不适合赶路。他披上大氅抵寒,几人今晚要在这白杨林里度过。

萧褚安因下午沈砚柏的话久久不安入睡,看着身侧的人呼吸匀称,难得对他露出卸下防备的模样。他心控制不住的动容,倾身靠近碰了碰那红通的嘴唇。

他解下大氅,蹑手蹑脚,想替熟睡的沈砚柏盖上保暖。却见人闭着眼说,“殿下身子弱,这大氅还是留着自己御寒吧。”

萧褚安的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他轻咳一声,“你没睡?”

“属下出门是要时时刻刻护着殿下周全,怎敢安然入睡。”

“也罢……”萧褚安兀自披上,方才偷吻人的事仿若从未发生过,“正反你年轻气盛正值心火旺的时候,这点风寒应是冻不了你。”

沈砚柏不再接他话茬,萧褚安亦有些尴尬,他侧了侧身背对着他,懊恼自己方才的冲动,他好歹也是个殿下,怎沦落到亲人都要偷摸的地步了?!

“那个……本王乏了,你别睡太死啊。”

沈砚柏缓缓睁开眼,坐正身体。黑暗中,他摸了摸唇,又轻轻探出舔了舔。

这马车内实在闷热,闷得他生出燥汗有些透不过气,他出了车厢,在前板上坐下吹风浸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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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
连载中偏北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