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暂时回不了牛津了,因为圣玛丽修道院出了一桩丑闻,一位修女竟然违背了上帝的意志,抛弃珍贵至极的贞洁和一个马夫发生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得知这个消息的弗朗西斯伯爵伯爵脸色青白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被紧急传唤来的詹姆斯医生在为他听诊结束后,又去隔壁维拉夫人的房间为她看诊——这位夫人在看到那段可怕的电报后,同样晕了过去。
索菲亚呆坐在维拉夫人的床边,目光停驻在床沿的一角,几乎和木偶一样,哪怕医生越过她去查看维拉夫人的情况,她都一无所觉。
而当艾伦和乔治跟着詹姆斯医生进入维拉夫人的房间时,两人所见便是这样的场景。
对这位庄园的大小姐,艾伦同情极了。对不列颠的淑女而言,贞洁是她们最为重要的品德,是纯洁、端庄、自律的象征。失去贞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社交圈的全面破产,名誉的全线崩塌,她们会成为破产的贵族子弟都拒绝的婚姻对象。而当菲尔德庄园出现了一个“荡|妇”,她的姐妹还会有什么好名声呢?还有谁会愿意娶荡|妇的姐妹呢?
里斯本的确爱着索菲亚,像是追逐着灯塔的船只,像是追随着鲜花的蝴蝶,但面对名誉受损的索菲亚,宠爱儿子的帕特里克侯爵还会同意吗?
伊芙琳终究还是牵连了她的姐妹。
“索菲亚……”乔治来到了他的姐姐身旁。
索菲亚一动不动。
“索菲亚。”乔治再一次唤道。
这一次,心神恍惚的索菲亚一个机灵,她抬起头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乔治的手臂:“乔治,维克多回来了吗?”
维克多已快马加鞭赶往了圣玛丽修道院,在弗朗西斯伯爵人事不省之后,自然由他接手了庄园的事宜。
乔治摇摇头:“不,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索菲亚嘴唇颤抖,如果不是詹姆斯医生还在,艾伦怀疑她下一刻都要扑到乔治少爷的怀里大哭一场了。
“乔治少爷,索菲亚小姐,伯爵和夫人都没什么大碍,”詹姆斯医生摘下了听诊器,“只是他们需要好好休息。”
乔治点点头:“谢谢您,医生。”他朝着身后的艾伦示意,艾伦便走上了前来:“辛苦您了,詹姆斯先生,请随我来。”
在艾伦关上门的瞬间,他依稀听到了索菲亚压抑的哭泣声,好在身边的医生上了些年纪,耳背的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是什么惊吓到了伯爵大人和夫人?”詹姆斯医生语气中带着不解,“尤其是伯爵大人,我还从没看到过他这个样子。”
“等伯爵大人醒来,我们就知道了。”艾伦说。
因为伯爵和伯爵夫人的当众晕倒,除了在场的菲尔德家族,他们的男仆和两位管家也都知道了伊芙琳的丑闻。被吉恩管家严厉命令对此三缄其口的高级男仆们,当然不会透露任何消息。
“上帝保佑,”詹姆斯医生说,“伯爵大人是我见过的最身强力壮的贵族了,他会没事的。”
“谢谢您,医生。”艾伦真心实意地说。
艾伦也不希望弗朗西斯伯爵出事,这位高贵的绅士虽然没有对每个子女都尽心尽力,但至少在物质上,他从来没有短缺过他们。如果伯爵意外去世,向来冷漠的维克多少爷会如何对待他的兄弟姐妹们,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
因为伯爵和伯爵夫人的情况还没有稳定,詹姆斯医生便被安排在了庄园的一栋小房子里,以便他随时为对方看诊。
安顿好詹姆斯医生后,艾伦没有任何停留,抬步便往回走。当他刚回到城堡门口,庄园的小听差急匆匆地追了上来:“霍华德先生,维克多少爷的电报!”
艾伦浑身一震,转头便看到了阳光下被举着的雪白的信封。
“谢谢你。”艾伦说,他接过这一封轻得让人害怕的信封,祈祷里面的纸条是好消息。
但艾伦的愿望注定落空了。
乔治接过艾伦手中的信,在索菲亚惴惴不安的目光下打开了它。
“他说了什么?”索菲亚身体摇摇晃晃的,几乎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我的好兄弟,乔治,请你告诉我。”
乔治沉默了一瞬,在索菲亚祈求的目光中开口道:“维克多会把伊芙琳送到卡尔特修道院去。”
卡尔特修道院,以苦行出名的修道院,如果说别的修道院是关上了窗户的房子,那卡尔特修道院就是全密闭的监狱。只有犯了大错的贵族,才会被流放到这个暗无天日的修道院去,并且,一辈子都无法再踏出修道院一步。
索菲亚瘫软在地:“伊芙琳真的和一个马夫做了不体面的事?为什么?”
“或许是她受不了修道院枯燥乏味的生活,想让马夫带她逃出去。”乔治推测着说。
乔治的猜测的确是最贴近事实的,娇生惯养的伊芙琳,又怎么能忍受修道院与世隔绝的可怕生活呢?
不说每周让伊芙琳难以忍受的素食,就连修道服,伊芙琳都嫌弃它们擦破了自己娇嫩的皮肤。但最让伊芙琳难以忍受的,是她竟然要像平民一样去工作。菜园、厨房,甚至是牛棚,她明明是菲尔德庄园尊贵的小姐,怎么可以干这么低下、肮脏、卑贱的活呢?
但修道院严厉的修女嬷嬷给偷懒的伊芙琳好好上了一课。
自此,不得不每天凌晨起床祈祷的伊芙琳,满脑子都是偷偷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但修道院的围墙太高了,伊芙琳纤细的身躯哪里翻得过去呢?后来,她将目光移向了每天都能进出修道院的马夫。
虽然伊芙琳和马夫被发现时还没到最后的一步,但是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还是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与上帝紧密相连的修道院不能留下污名,神圣的祭坛更不能被污泥沾染,于是在将伊芙琳赶出修道院前,院长给菲尔德庄园发了电报:“尊敬的伯爵先生,您的女儿和一个马夫做了非常不体面的事。虽然没有彻底犯下‘堕落罪’,但请原谅,我们已决定将她驱逐出修道院。”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了。
索菲亚再一次红了眼眶:“不……上帝哪,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会没事的,索菲亚,”乔治将自己的姐姐扶起来,小心地让对方坐回了椅子上,“维克多会处理好的,你知道的,他比谁都在乎菲尔德庄园的名声。这件事,不会被其他人知道的。”
“我说过,纸是包不住火的,”索菲亚流着泪说,“圣玛丽修道院里的人呢?那个马夫呢?他会不会炫耀自己曾和一个贵族小姐春风一度?到时候,我的一切都完了。上帝哪,应该让我去修道院的。离开这里,离开这一切,至少我还能保留我最后的体面。”
“不会有消息流露出来的,拼尽我的一切!”忽然,弗朗西斯伯爵被理查德搀扶着从连门走了过来,他的身体依然虚弱,神情却极为坚定,“乔治,你去报刊刊登声明,菲尔德庄园的二小姐受到上帝的感召,甘愿为上帝奉献她纯洁的一生。”
乔治点点头:“是的,父亲。”
“菲尔德庄园不会有那么不知廉耻的人,过去不会有,未来更不会有。”弗朗西斯伯爵深吸了一口气,“哪怕那是我的女儿。”
一个贵族小姐的偷情会毁了家族的声誉,但如果她对外宣誓一辈子不婚,为上帝保持永远的贞洁,那她将为家族带来美名。
从有夫之妇,到现在令人不耻的马夫,弗朗西斯伯爵痛苦地想着,或许他从来没理解过自己的女儿。但为了庄园,也为了伊芙琳,她不能再回来了,让修道院保全她最后的名声吧。
弗朗西斯伯爵又看向神思不属的索菲亚,他一直温柔宽和的大女儿:“可怜的索菲亚,我会和布莱尼姆庄园联系,尽快让里斯本成为你的丈夫。”
索菲亚咬着唇想说什么,但最终,她选择了沉默。
弗朗西斯伯爵还需要休息,而在维克多赶回来前,乔治要先一步把庄园的声明发出去。
“伊芙琳小姐不能回来了吗?”马车上,艾伦这样问乔治。
“一个随时会将家族拉入地狱的女儿,哪怕父亲再爱她,她也不可能回来了。”乔治按了按眉心,“就像索菲亚说的,这件事是一定会被传出去的。”
不被传出去只是安慰的话,这世上哪里还有不透风的墙呢?花边小报像蟑螂一样遍布了英国的各个角落,窥探着所有人的**,伊芙琳的事被许多人看在眼里,这是必然会被传出去的。
但只要在花边小报刊载之前发出声明,菲尔德庄园的名誉就不会一落千丈。
一个为上帝奉献一切的女人,又怎么会是不守本分的人呢?
“或许夫人会为伊芙琳小姐求情。”艾伦说。比起理性的弗朗西斯伯爵,维拉夫人要感性许多。
“为了庄园的未来,父亲不会同意的,”乔治说,“除非伊芙琳‘死’了,以另一种身份在遥远的国度开始新的生活。”
也许在夫人的多次求情下,伊芙琳真的能过上后一种生活也不一定。但如果伊芙琳没有成长,以她的愚蠢和傲慢,离开家族的庇护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但愿她能变得聪明一些,”乔治说,“无论如何,接下去的时间,庄园的日子都不会平静了。”
修道院名字作者君随意套的,现实不一定是这样的修道院哦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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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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