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工重新收拾了院子,他坐门口摇椅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挑张方软纸,往舌头一舔,再从旁边的红塑料袋里捏出点烟絮,卷起来。
一根简易的手工烟,在他指尖反复来回滚动,确定烟絮填实了,纸也没破,关工点上火,夹食指和中指间。
雨后的细风断断续续吹着,烟头火星子时不时闪动,关工隔好一阵子才抽上一口。
刘下午回家,就看到悠哉的关工,以及满地烟头。
她熟练地收拾完,看了关工好一会儿,站他旁边给他卷烟。
关工平时不抽烟,他说抽烟影响使刀的手感。
今天有点反常,但刘不问,她说:“少抽点。”
这是一句毫无作用和意义的话,轻飘飘从关工耳朵飘过,对他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如果她真的有建议的权利,或者说,她的建议曾被采纳,她应该具体说——“抽完这根就别抽了。”或者反问——“抽那么多,肺不要了?”
但她只是重复自己的语言,像是无知无觉中被驯化过。
“少抽点。”
类似于:“早点回来。”
“早点睡。”
“多吃点。”
关工有时会点头或者哼一声,有时什么也不说,就像现在这样。
刘不再过问,放下卷好的散烟,转头去做饭。
饭做好,先和关工打招呼:“饭好了。”
“嗯。”
她于是喊其他人:“芾宝!宝珠!吃饭了!”
连喊了几声,没人应。
关工只是自顾抽烟,甚至有些冷漠。
“孩子们呢?出门没回来?”
关工长长吐出深白的烟,向后仰:“总会回来的。”
“这个点,有些晚了。”刘用围巾擦手,脚也不停,一路走到门口,路上捡个扫帚,盖个水缸帽,按老一辈说的,就是眼里有活。
门口转了几圈,坐外面吃饭的邻居才告诉她,梦芾带着宝珠风风火火出去了,看起来很生气,估计和关工吵了。
刘问关工,关工只是说:“孩子不听话。”
刘愣了一下,问:“还回来吃饭吗?”
关工低头扒菜,一眼没抬。
“你说呢?梦丫头上次生气出门,几年才回来。”
刘一口没吃:“去找找吧。”
“找屁!”关工筷子一撂,“我欠她不成?”
说完,又拿起筷子夹菜,只是表情气忿:“吃你的。找?掉了我的价。爱走就走,我管不着。”
刘还是担心,起身去打电话,打完回来,关工已经走了。
于是她安安静静一个人吃了饭,一个人收拾桌子,而后思量再三,给万珍打了个电话。
……
“爸。”万珍推开门。
关工把玩雕刀,没抬头。
万珍侧手敲门,依然没人应,她的影子自门口延伸,随脚步慢慢融入关工那方的阴翳。
“那个叫宇的,没找到。”她说,“那人是个惯犯了,地址不是他的居住地,发来的视频估计是提前录好的。”
“知道了。”关工声音没什么起伏,“辛苦你跑这一趟,万珍。”
万珍踱步拉过一张椅子,在关工面前坐下。
“听爸你的语气,不介意那人骗了你的东西?”
关工拉开皮卷包,将桌上的刀一个一个有序收纳。
“介意,我的心血,怎么会不介意。”他面无表情,自顾自收拾,“介意又没用,再说了,如果他真的喜欢我的偶,自然会对它好的,最重要的,是他喜欢。”
万珍手搭上桌,四指轮流点桌,仿佛只是无聊之举。
“哦?”她说,“难得爸你这么豁达。”
紧接着状似无意道:“对了,小宝和小芾呢?”
关工看了她一眼:“你妈告诉你了吧。”
“哦。”万珍搭上另一只手,十指交叉。
“妈没说她们是为什么走的。”
“不重要。”关工说。
“为什么?”万珍盯着她,话语里却不是疑问,“爸,你不在意你的女儿吗?以至于认为她们的情绪无关紧要。”
关工放下手里的事:“会回来的。”
“会回来的?”万珍哼笑,指尖复又点桌,很慢,像是思考,也像是酝酿。
良久,她却什么都没说,身体向后仰,直至靠上椅背。
她望着桌上的木屑,不知道在想什么。
父母的自信总是如此强横,横久了,竟认为蹲下和孩子平视说话,是一件丢脸的事。
而当孩子渐渐长大了呢?他们会不会怪孩子不会蹲身与他们对话呢?
家庭里所谓的“威严”,实在是非贵族家庭可笑的拾人牙慧,这种低级的平替“威严”,渐渐沦为了不需要思考的身份延续产物。
万珍看起来还算平静,有一搭没一搭与关工说着话。
她叮嘱关工注意身体。
“爸,你烟怎么又开始抽了,不是说了很多遍别抽吗,自己的身体自己不关心?今天开始继续戒烟啊。”
关工点点头,问:“你妈说的?”
万珍无奈:“你也知道我妈管不了你啊?”
关工顿了顿,说好吧。
“爸听你的。”
关工的好说话并没有让万珍心情好起来,她依然有规律地敲击桌面。
“爸,这个家,你好像只给过我好脸,对我倒是好说话。”
关工对她时不时的阴阳怪气早习以为常,安静听她继续说,不反驳也不承认。
万珍在外打拼多年,有了自己的公司和事业,已经过了看人脸色的时候,但她记性不错,况且从小到大,这个家总归有些不好的回忆驻扎在她脑海里,万分深刻。
“爸,你总是这样。”
万珍挑眉。父母难道都是如此吗?当孩子渐渐长大了,话语权也渐渐偏移,太过自然,导致长大的孩子时常恍惚,莫不然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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