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驴言鼠语

宽墙,墙角。

阿离:“会武吗?”

小济又气又憋屈,表情狰狞:“不是说带我逃命吗?你怎么带我逃回来了!”

两人所在的地方,正是留容所东面墙角。

阿离面不改色:“正在逃啊。你会武吧?”

小济死命压低暴躁的声音:“我就不该信你一个小屁孩。”

阿离瞥他一眼,微笑:“不反驳,那你就是会。我们去墙上。”

小济无语:“干甚,做墙上君子?”

阿离:“去趴着,然后小妹我带你逃命。”

小济眯眼,到底还是叹口气,带阿离上了墙。

“然后呢?”

然后阿离丢下一把银子,霎时清响一地。

小济瞪她,无声道:“丢那么多?”

“什么人!”

小济警觉缩了头,阿离抓住他手:“没事,这个边角晚上看不见的。”

她自己考察过。

果然下面两人没发现,虽天降银钱实在奇怪,可两人无声对碰手肘,环顾几圈,便打定主意昧心分掉。

“小济哥,这些人不是衙役,以你的功夫,应该可以敲晕他们吧?”

小济了然:“反正你就是让我来干活呗。”

阿离:“都到这份上了,快去吧,哥。”

眼见底下两人背身将走,阿离拍拍旁边的小济。

小济手一撑,轻喝一声:“算我赚了,好歹得一句哥。”

“什么声音!”

底下一人扭头,瞬时受小济一掌,软趴趴倒地,另一人的惊呼还未脱口,呼吸一滞,与同伴齐齐晕在一起。

“现在去哪?”小济侧头问。

阿离:“这里有个地下密室,曾经民仁堂用来储药的,现知道的人极少。”

“哟。”小济弯腰摸两守卫身上的银子,漫不经心道,“知道的人极少,你却清楚位置?”

阿离迅速捡拢地上的碎银,左右看看,再摸上守卫衣服。

小济拍开她手:“男女授受不亲。”

阿离:“找找有没有令牌,以后方便。”

小济摸索一通:“没有。”

阿离:“那走,悄声走。”

小济抚了抚衣领,在身后看阿离这个半大的孩子领路,她不直接去目的地,而是绕了半圈,灵活避开其他的守卫,虽绕,却走得果断,似乎这条路已经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

等到其他人发现那个墙角下晕倒的守卫,两人已经闪跃入密室,眼中昏昏的月光随石门的关闭而暗去。

小济还未说话,橙红的火焰乍现,在阿离的眼睛里绽放。

她手里捏着一根破烂的火折子,看样子早知道进入密室会遇到这种情况,故而提前做了准备。

看火折子的样子,估计是别人丢弃的,火光并不强。

不过在现下,已是暂时够用,不至于让两人摸黑前进。

正想着,小济手里塞进一个筒状事物,低头一看,竟也是一个破烂火折子,只是竹筒坏了,被人为用细草绳绑了几层,强行维持不散架。

小济:“这……”

“抱歉,但嫌弃也没用。”阿离说,“这两个烂折子,已是来之不易。”

小济目光飘过阿离膝盖,想来她膝盖的伤就是这样来的。

“不嫌弃。”他和阿离并排而行,“你还没说呢,怎么知道这个密室的。”

阿离似乎不想回答,自顾走着,脚步却慢下来。

面前是茫茫的黑暗,肩膀突然被身后小济撞了一下,她偏仰头,恰看见小济关切的目光。

“别人告诉我的。”

“哪个别人?”

“一个……剃头匠。”

城镇里,消息最灵通的唯三种人,专业的暗探楼,街边的乞丐,以及串巷上门的剃头匠。

“剃头匠?你也不怕他骗你?”

阿离皱眉:“他不会骗我。”

小济哼声:“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还相信他,你傻?”

阿离瞪他一眼:“我就是信。不知道名字又如何,小济哥你还和我不熟呢,为什么也愿意相信我?”

小济笑:“你说得对。”

“不过你既然知道这里有密室,为什么不早些躲进来呢?岂不是少受许多苦?”

“那时我还在留容所,所中每日清点人数,如果我不在,其他人会遭殃的。”

“况且。”她顿了一下,摇头道,“在马厩干活,不比他们辛苦。命还在,尚且做着人。”

阿离说到这里,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小济:“我希望我没有猜错,小驴官,我、留容所,以及大齐无数留容所里的民众,都需要一个人将真相上达天听,我们等人救命,我相信那个人是你。”

小济面露紧张:“我尽量。”

火光渐浅,阿离的笑容也清浅,弯眉无虑颜,才是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

“十日,最晚再需十五日,上面会有人来救我们。”小济难得严肃起来,补充道,“我、你、我们,都会得救。”

阿离松了一口气,她猜小济或许会留一手后路,可是她也不确定,她其实什么都不确定,一切都是赌,她的高度有限,挣扎着,也只是能围观高人之间的博弈。

她别无所求,只想活下去,和她爱的人,和无辜的人,一起活下去罢了。

小济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你之前不是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吗?现在啊,还是做了一路人。”

“感谢你当时跑出来提醒我们驴的事。”

他拍拍阿离脑袋:“很勇敢。”

“他们大概给驴喂了发狂的药,其实不算什么大事,至少与你无关,你那时大可不必叫我,徒惹麻烦。若那时不是突发事端,你或许就……”

阿离低头:“不止为你。也是为我自己,还有驴。”

“他们不仅是喂了发狂的药,还有发qing的药,蒙汗药,以及乱七八糟的东西。为的就是到时候出事了驴也死了,无从下手调查。不管怎样,我必是第一个背黑锅的。”

小济倒不在意驴,他惊诧于阿离怎么会认得这些药。

“闻。”她说,“有些药,在牲畜身上用,在人身上也用,我鼻子好使,以前闻到过。”

“那你,经历挺丰富。”他突然笑了一下,“想必是他们把驴牵出来的时候下的,毕竟我那会儿时常去马厩找你,不能做得太明显。”

“不过,关驴什么事呢,它只是畜牲,你也关心它?”

阿离抿嘴,正色道:“它叫了一声,我听见了,它说不舒服。”

“是吗?”小济眨眨眼,那样子分明在说——你果然还是个孩子,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小济哥,你对我似乎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小济:“是吗?”

“我并没有小济哥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想活命,离开。只是别无他法,不得不筹算,每一步每一种可能都计算到,我也没你说的勇敢,更不聪明,你知道吗,我,已经等这个机会太久了。”

黑暗里她的目光比焰火还炽热,她端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静,一字一句说她等太久了。

每一个小小的情况,小小的机会,她思虑了无数个日子。

见惯了不幸与苦难,听腻了哀悼和悲泣,再也不想经历这样的生活了,哭完了眼泪,捱过了伤痛,她要自己救自己。

小济不再言语。

阿离小心将火折子的气口扭转,关小一些,免得太快燃尽了。

她捧火,停在一个灰漆铁锁箱边,箱子只是草草扣上,她一推一拉,便向上掀开了。

潮湿的甘味扑鼻,火光凑近一看,只是一大箱廉价的甘草,虽然放在地下室,但放置得过于随意,现已发霉。

“这里以前是药堂?真不像。哪有这样存草药的。”小济说。

“确实不是专门存药材的。”阿离关上箱子,“这里藏过金银。”

小济又一呆:“你怎么知道?这是能随便知道的吗?”

阿离扫一眼地面:“我说是老鼠告诉我的,你又不会相信。”

“换谁都不会相信吧。”小济囧。

阿离突然蹲下来,指尖敲了敲箱顶,不消片刻,暗影一闪而过,箱顶立着只抖胡须的毛老鼠。

“吱吱吱吱。”

“嗯。”阿离抬头一本正经看着小济,“是它。”

小济:“嘶……”

他揉揉鼻子,一副那我尽量相信的模样:“可药堂也是好几年前有的吧,你们这个药堂多久以前建的?”

“约莫十年前。”

小济摸下巴:“所以它十年还没死?”

“吱吱吱,吱吱!”

“嗯嗯呢。”

阿离在一人一鼠之间来回转头,最后面向小济:“它说你讲话太没礼貌。”

小济:……第一次被老鼠评价呵。

阿离:“他曾曾爷爷在这里住过,咬烂了一个装夏枯草的箱子,结果里面有东西硬邦邦的,难吃,很难吃,是玉。”

小济几乎要无话可说,扶额用气音道:“老鼠,老鼠还认得夏枯草?”

“不认得。”阿离站起来,“我根据它的描述猜测的。”

小济:……

小济:“不胡闹了。我信这里暂时安全,我们只要最多挺过十五天,等到上头的文书到了,自会得救。”

“当务之急,是这十五天里我们吃什么?”

阿离:“不要担心。”

“你知道哪里有食物?是不是提前准备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妹子心思缜密,必然做足了功夫。”小济长舒一口气。

阿离:“那倒……没准备那么多。平日里本来就吃不饱。”

小济:“那你说不要担心?”

阿离笑:“放轻松,小济哥,你忘啦,我们有它。”

小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灰扑扑的老鼠打了个滚,耸动鼻尖跳下箱子。

小济:放松不了一点……

“它为什么还在?”

阿离:“它们既然能在这里生活,说明附近必然是有水源和食物的。”

总算是说了句听起来靠谱的话,小济艰难笑了笑:“拜托了。”

阿离却朝老鼠的方向挥挥手:“拜托了。”

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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