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柜门

秦岭和关河还没来得及搭话,女士身后的车里跑出来一中年男士,这男士一身走街串巷溜鹦鹉的退休大爷扮相,行动飞快,一把夺过女士手里的一沓文件夹:“说了别忙工作别忙工作,这什么场合你还想着工作?二毛,去让你陈叔把车开走!”

秦岭把女士往屋里让:“妈,这就是关河。”

女士微笑着和关河握手:“你好,我是林雨风,秦岭的妈妈。”

秦爸自己挤进屋,也连忙找关河握手:“我是秦岭爸爸,我叫秦辉,关河同学你好你好。”

关河有点招架不住:“叔叔阿姨好!”

秦岭又接着陈叔搬来的大箱子,秦爸亲热地抓着关河的手把人往里面带:“快进屋坐进屋坐……大毛呢?大毛倒点茶来!”

秦淮在厨房里大喊一声:“忙着呢!”

白露正好端茶上来:“秦叔叔,林阿姨,秦大在炒菜呢。”

赵小青送果盘来:“叔叔,阿姨,你们不知道,秦大刚刚差点把厨房炸了呢,嗨,你们聊,我去帮帮他!”

秦爸笑:“这丫头,是去看大毛笑话。”

关河:“不然我去帮忙……”

“哎你坐着。”白露按下关河,自己起身去。

关河硬着头皮坐回去,隔着茶几向秦爸秦妈笑:“那……叔叔阿姨,喝茶,喝茶。”

秦妈端起茶杯,笑着看关河:“怎么还叫叔叔阿姨呢?多生分。”

秦爸掰了根香蕉,让给关河:“吃,吃。”

“……”关河面上赔笑,接着香蕉,迟疑道,“那,那叫什么?”

秦爸一拍大腿,哈哈笑:“傻孩子,叫干爸干妈啊!孩子,你对我们二毛有救命之恩,既然你们是拜把子兄弟,那咱们就是一家人——”

“爸!”秦岭终于接完陈叔的箱子,大步走来,“哪有人开口就让别人喊自己爹妈!别说了!”

秦妈一顿茶盏:“二毛啊,怎么和你爸说话呢,老秦,你也是,小青这都要办了婚礼才改口呢,咱们二毛的拜把子弟兄,你连个见面礼都没有,朝哪儿往自己脸上贴金呐?”

关河:“……”

秦爸朝秦妈:“那你有?你一年才回家几次?和大毛二毛一起吃饭几次?就知道送鸡蛋,送钱……”

“送钱怎么了?”秦妈从包里掏银行卡的动作一顿,“鸡蛋你没吃吗?比你让大毛送命强!”

秦岭:“……”

秦妈一把掏出银行卡,拍给关河:“孩子,你拿着!从今以后你就是咱家三毛!给二毛有的,你也有!”

“……”关河目瞪口呆,求助地看了眼秦岭。

“妈!爸!别说了!”秦岭一面拦在他爸妈中间,一面无奈地看了眼关河,“你先拿着。”

关河实在没法昧着良心拿这钱,因为据秦岭所编,秦爸秦妈以为秦岭曾经跟人两肋插刀的那场茬架,是仰仗关河“路见不平”、并及时拨打120才有幸脱险。可实际情况是秦岭因为关河才遭险。

秦岭编瞎话的初衷,只是想遵循秦淮一贯的意愿,向家里隐瞒他哥的行踪,同时心虚地掩盖自己打架斗殴的原因,抹去关河在事件中的“罪魁祸首”因素。

谁承想还有今天这一出。

这无疑是给他和关河本就处在冷战中的关系雪上加霜。

“三毛啊,”秦爸和秦妈短暂地吵完一架,终于重新把注意力转到关河身上,“古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今有你和秦岭拜了把子,以后秦大毛,秦二毛,都是你契兄弟——”

秦妈啪一拍秦爸胳膊肘:“怎么说话呢!那叫义兄弟。”

“爸,妈,”秦岭在中间拆东补西,“你们喝点水,润润嗓子,关河,关河,去看一下厨房,我闻见糊味了……”

关河忙不迭应声就跑。

秦爸:“我说秦岭,你怎么支使客人呢?”

秦岭:“关河不是客人。”

秦妈:“就是,三毛怎么能算客人呢?这里都是一家人。”

秦爸:“你妈说得对,小青和你哥这事定了,三毛是咱家干儿子,露露也很好嘛——二毛,你和露露处过对象吗?”

秦岭太阳穴突突跳,血压都高了:“爸,千万、千万不要在关河面前这么说——”

“啊,”秦妈掩唇小声道,“难道关河和露露……”

“妈,”秦岭疲惫一抬手,“也千万、千万别这么说。”

秦爸:“你小子,爸妈说两句怎么了?你也到年纪了!长点心好好学习一下怎么和人相处,阳光开朗一点,你哥和三毛我们不操心,就你这样让人发愁——穿点鲜亮的衣服,成天整得死气沉沉……”

秦岭看一眼同样一身黑的林女士:“妈。”

“说谁死气沉沉呢?”秦妈凉飕飕甩秦爸眼刀,“秦辉同志,二毛的事不用你操心了,三毛你也别管。哎对了二毛,我有个朋友的女儿……”

关河打厨房出来,走近前:“秦岭,吃饭……了”

“妈,”秦岭打断林女士的话,握了握拳头,低着头,一咬牙,“爸,你们都别提这些。——我有件事情,一直想告知你们。”

关河看向秦岭:“?吃饭啦。”

秦岭看了关河一眼,深呼了口气,一转头,郑重地朝秦辉和林雨风同志:“爸,妈,我……喜欢男的。”

“——我是同性恋。”

……

解着围裙出厨房门的秦淮:“……”

跟秦淮屁股后露头的赵小青:“……”

赵小青后面的白露:“……”

秦妈手上的茶盏咔一抖。

秦爸握着只折断的香蕉,向关河求证:“他刚才……他刚才说,说了什么?”

当场石化的关河:“……”

-

剩一大桌子菜。

二老没怎么吃,就走了。

秦淮:“……秦二毛,你懂什么是循序渐进吗?”

秦岭:“怪我吗?是你做的菜太难吃。”

秦淮:“我只做了最后一个油爆虾。”

秦岭指着桌上一盘黑乎乎的东西:“宁管这叫油爆虾?”

秦淮:“你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出柜?惹恼了爸妈,可能会影响我的行动。”

秦岭:“他们并没有完全被惹恼。”

秦淮:“你是指他们还试图给关河夹菜吗?”

秦岭:“是的,我并没有透露更多,已经足够循序渐进。”

秦淮:“……你以为别人都是傻的吗?咱妈盯着关河脖子上的蚊子包看十秒以上。”

“那又怎样?”秦岭头铁道,“再说也不会影响你的行动。关河已经喝了……”

“呵,”秦淮一笑,“谁跟你保证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吗?等关河被咱爸妈混合双打一张支票甩到你八只手都摸不着的地方,我看你找谁哭。”

“不会的,”秦岭胸有成竹,淡定地一颗一颗搓洗葡萄,“就是因为不保证万无一失,所以你们仍然需要保证关河的安全,关河现在仍然受组织程序上的保护,爸妈无权左右他的去向。”

秦淮:“……那我可以左右他的去向。”

“你已经被停职了。”秦岭无所畏惧,“而且,你不是懒得管我?怎么,你要是想多管我的闲事,可别怪我掺和你的事。”

秦淮眯起眼:“……长本事了。”

秦淮从秦岭手里抠出几颗葡萄吃,片刻又说:“二毛啊,都是为你好。咱们老秦家,可都在你这儿了。”

秦岭甩开秦淮戳戳戳点着自己胸口的手指头:“把话说明白,秦大毛,谁给你委屈吃了?”

秦淮往秦岭衣服上蹭一手葡萄汁,笑:“好嘛,不管就不管——出柜就出柜。年轻人,就是敢——只不过,我想提醒你一下,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你瞧关河,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吗?”

……

关河似乎并不高兴。

这给秦岭整不会了。

为什么关河还不高兴?

关河不是质疑自己回来找他的原因吗?

——没有“器灵”案我也需要你,我一直需要你,我是同性恋,我不是“其他的东西”,我对你怀有纯粹的不轨之心。

为什么情况好像更糟糕了?

关河甚至拒绝出现在秦岭的视线以内。他现在一个人在书房里,旺柴在外面疯狂挠门他都不理。

秦岭被秦淮一句话问住,不作声了。

而此刻的关河,坐在秦岭的电脑前,从监控视频里,全程听见了这哥俩的小学鸡式吵架。

关河的内心是麻木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又很熟悉。好像在看耍猴戏,秦岭耍得越真,他越不信秦岭能做个人。

秦岭的人生天马行空,不是他能想象的,如果他果真笃信了秦岭的每一句话,那么最终他将从云霄跌落深渊,就像几年前一样。

关河清楚地知道秦岭曾经的不辞而别给自己造成过多大的心理伤害,他也不羞于承认这一点,他几乎在那段时光里让自己脱了层皮。或者从今天回望,也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太大意了,差点又重蹈覆辙。关河猛然清醒——这些天以来,秦岭的重新出现让他尝到了点甜头,以致忘了甜头后面的苦头。

秦岭开始在外面敲门。

“关河,”秦岭说,“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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