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不应。但他知道秦岭不会放过他。
这是秦岭的房间。果然下一秒，秦岭开门径直走了进来。
旺柴先一步窜跳到关河膝头，骂咧咧拿头蹭人。关河一动不动坐在椅子里，正面朝向秦岭，隔着张宽阔的办公桌。
秦岭就这样站在桌前，一脸诚恳地看着关河。
“谈什么？”关河抬眼。
秦岭不说话。
两人一猫一时俱是沉默。
关河嘴皮子一掀，笑了：“谈恋爱吗？”
秦岭竟然即刻就要点头。
关河霍然站起：“抱歉。这我谈不了。秦岭，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们并不合适。”
“……”秦岭默了一瞬，“关河，你真善变。”
“是我的错，”关河立即承认，“是我误导了你，是我……”
秦岭上前一步。
关河急剧咽了口唾沫。
“你又这样，”秦岭看着关河，侧身坐桌面上，抄手抱起窜上桌开始啃电脑屏幕的旺柴，按在怀里，“又要推开我。为什么呢，我也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我真的很招人嫌，你看到我，就会厌烦，听到我说话，就觉得恶心，那么你确实是有理由赶我走，我也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但是……”
“我没有赶你走！”关河突然拔高了声音，“是你！秦大狗，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秦岭：“……但是你过得很不好。我走后第一年里，你……”
“那又怎样？”关河提着一口气，“关你屁事！监视我很有意思吗？好玩吗？长脸吗？秦二少——”
“别这样叫我，”秦岭皱了皱眉，“我从来不是为了觉得好玩，关河，你说你了解我，你了解我什么呢？你总是不信任我的。这让我感到很沮丧，并且感到在你面前无地自容。”
关河：“……我是不了解你。所以我们更没什么好谈的了。”
“怎么说都是你的道理。你常说我说话厉害，其实你更厉害，你总是能切实地伤到我的心。”秦岭低头看着旺柴的脑袋顶。
而旺柴看着关河。
关河不看秦岭，也看向旺柴：“那你要我怎样呢？”
秦岭：“我只是想要你不要放弃我。可是你总是想要放弃我，这让我很难过。”
关河语气平复下来：“那我不难过吗？我做不到。秦岭，我坦白我做不到。你就当我有毛病。我不相信你。不要因为我去做一些奇怪的事。”
秦岭：“那你要我怎么做呢？怎么才能相信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甚至愿意去死。”
“……”关河深吸了一口气，“不，不，秦岭，你的命不属于我。”
秦岭抬眼看着关河，笑了笑。
……
关河撇下秦岭，径自向外走去。
一开门，门外赵小青和白露一齐扑倒进来。
关河：“……”
赵小青摸摸鼻子，拉着白露尴尬地退出去：“打扰，打扰了。”
秦岭看着关河离去的背影，笑意淡去，手底摸着旺柴的头，没有轻重，以至让旺柴发出了几嗓子龇牙咧嘴的抗议。
关河走下楼梯。
赵小青这才上前从秦岭手底抠出旺柴：“喵呜小宝贝，呼呼头不痛，姐姐带你吃鱼干嗷。”
“白警督，”秦岭看向还站在门外的白露，“他要是想走，就让他走吧，我不跟他走。只是麻烦你们，把今天这些记忆也都摘干净。”
“……”赵小青抱着旺柴，抬眼，“你不是才跟你哥吵过一嘴？又改主意了？”
白露朝秦岭点了点头：“也行，那我多派点人跟着他，放心吧。”
白露带上门，拉着赵小青走。赵小青不住要回头：“为什么呀？他俩怎么了？”
“嘘，”白露摇头轻声比划，“别惹，我怕秦二会发疯。”
赵小青也开始手下没轻重地搓旺柴的头：“好一个食物链，秦二要发疯，秦大不发疯谁发疯，秦老大发疯我怎么办，我的职业生涯就要断送在这完蛋上司身上了啊，合着我才是食物链最低端？淦啊！”
-
关河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秦岭的书房，却并没有直接冲出大院的门。
他在临湖的露台找到了秦淮。
秦淮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西装革履的，倚墙眺望湖波。听见脚步声，侧目看了眼关河：“要走？”
关河看向他，发现他手里转着那把牙白色的短刀。
秦淮好奇地打量关河：“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这还用问吗？饭桌上那尴尬的一出，关河恨不得当场去世。不过他知道秦淮想要的不只是这显而易见的答案。为什么要走？关河沉默地想，或许因为他介意秦岭是因为“案子”才回来找他，或许是因为畏惧自己和秦岭之间巨大的鸿沟和无望的前路，又或许是他害怕秦岭来如山洪的“爱”又会一去无踪。他沉默着，无法回答。
秦淮笑了一声，没再追究：“行。倒也不必跳湖游过去。走大门。”
关河又默了默：“能告诉我，秦岭给我喝了什么吗？”
秦淮头也不转：“帝玺灵脉里提的气血，安神辟邪，没有坏处。”
关河没有说什么。
秦淮回头看他，又笑了笑：“诶，别有心理负担。秦岭这人就这样，由他闹，咱各人得过各人日子不是？”
关河犹豫一瞬：“你能再说得清楚点吗？什么是灵脉？我离开这里，对你们有什么影响？”
“秦大，”白露走过来，“说吧，没事，说完抹掉。”
关河回头看向白露和赵小青。
秦淮牙疼似的吸了口气
赵小青抱着猫不敢说话。
白露站到两人面前，略一点头：“唔，那我说吧。关河同学，秦岭说了，你要是想走，不让我们拦你。不过出于工作保密规定，我们需要对你进行记忆清洗，也就是说你不会记得最近发生的一切超自然的、不科学的事情，你能理解吧？”
关河点了点头。
白露朝赵小青看了眼：“去走流程吧。”
赵小青“哎”了一声，放下猫走开。
旺柴喵喵叫叽歪着绕关河转了两圈，又腆着脸往秦淮腿上蹭。
“秦岭和秦淮都是帝玺一脉的人，”白露坐到木墩茶桌边，看向关河，“上古多神仙，中古多妖魔，近古神魔遁迹，始剩精怪横行。秦帝玺、唐战魂、汉老蛟、宋蛇祖，还有世间自然化生的天地灵一脉，这当今五大精怪——或者说灵族，都在为国家工作，负责清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各族派出服此事役者，现均编属公安部辟邪警局隶下。”
关河：“……”
“天地灵一族最能出大能，我们局长一直是天地灵族的。副局的位子老蛟家坐了好多年，但他们子息薄弱，最近老的病退了，小的还在吃奶。蛇祖一族人数最多，奈何灵力均散，出不了大人物。所以，现在秦帝玺和唐战魂两家在竞聘上岗副局的位子。”
“就是那个叫唐祟的？”关河发问。
秦淮脚尖挠着猫下巴，接过去说：“对。姓唐的不讲武德，把我赶出国门，想在外头搞死我，并且在国内也搞死秦岭，搞死秦岭的手法就是先搞死你——明白了吧？”
关河接受情况良好，慎重地又点了点头：“明白了。”
秦淮忽然一挠头：“这样，确实呢，秦岭今天这事干的是有点毛病，你俩分开各自冷静一下，挺好，不过只要以后还能处，矛盾都可以慢慢化解，咱爸妈是可以沟通的。你看呢？”
“不用了，”关河想了想，“最后还想请问，‘灵脉气血’，会让秦岭怎样？”
“啊，”秦淮指间捏了个金光流溢的诀，“这个嘛……”
“哥，”秦岭突然出现，几步开外隔着玻璃门道，“别说了。”
关河转身看向秦岭，同时秦淮指间金光诀在他耳畔一打，迅速并指从太阳穴处牵出一丝流光熠熠的“金线”。然后“啪”的指尖一搓，金线崩散作一把碎光，瞬间风中湮灭。
秦岭：“……”
关河直接整个原地昏倒。
秦淮顺手扶了一把，放到茶桌旁的矮凳上，走向秦岭，拍了拍秦岭的肩：“咱别后悔啊，二毛。”
-
关河醒来的时候，人在家里。建江公寓的家里，一切如常。
只是对面一户有人搬家，大半夜的咣咣当当十分扰人。
旺柴叫个不停。
旺柴，对，旺柴怎么回来了？
关河床头坐起，打开灯，揉着额角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手机上有几条微信消息。
谭健：“我明天就回去啦！找你喝酒！带旺柴出门玩！”
谭健：“旺柴你就留着吧，不用再找一只，我反正总是出差。”
谭健：“能让我经常去看看它就好啦！”
谭健：“呜呜呜，秦岭太凶，我害怕。”
秦岭，对，秦岭来过了。
关河像睡了一个过长的觉，头昏脑胀。他回不过神来，划拉聊天列表，发现一个令人意外的名字：秦大狗。
点进去只有两条消息。
秦大狗：“该回来了吧，帮我挑虾线。”时间，8月2日17：01。
秦大狗：“你喝醉了，好好休息。”时间，昨天23：00，也就是8月16日。
间隔十四天。第二条发信时间就在几个小时前。
关河头疼地下床去找水喝——我喝醉了？
身上没什么酒气，衣服换过了，是洗过后还带洗涤剂香的睡衣。床头柜上就有一杯水。秦岭送我回来的？
在哪喝醉的？
关河端着水杯走向窗边，一扯窗帘——下雨了，城市的灯火淋在夜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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