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记不起来了。只记得秦岭回来在他这赖了几天,然后他们去了趟墓园。对,墓园,然后去秦岭家吃了饭,秦岭爸妈也在。大概就是这么喝醉的。
我和秦岭和好了?
关河喝了口水,茫然地看着聊天记录。
间隔十四天,没有其他消息,应该是面对面说了很多话。
说了什么?
秦岭要结婚了。
不,不对,好像是秦岭他哥要结婚。
关河呼出口气,头抵在窗玻璃上,看见旺柴“喵喵”叫着走过来,抬爪子扒拉他的腿。
关河搁下手机,给它开了盒罐头。
-
秦岭书房里,秦淮凑近屏幕一起看监控影像,看关河蹲下去拍拍旺柴的头。
秦岭面沉如水,坐得很远。
秦淮回眼看他笑:“怎么样,我手法不错吧?看样子该记得的还记得,不该记得的都不记得了。”
秦岭不说话,外头风雨敲打窗户,
秦淮一歪屁股坐上桌面,屈指敲了敲桌沿:“怎么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以后想跟人怎么办?”
秦岭:“把家里的事处理好,我会再去找他。”
秦淮:“诶,家里可没你的事啊。当然,除了说服爸妈你是同性恋。”
秦岭:“我不是同性恋。”
“?”秦淮睁大了经常眯着的眼睛,“什么?”
秦岭抬眼对视:“你能不去争那个职位吗?”
秦淮掏了掏耳朵:“什么?我说弟弟,你说慢点。”
“我说,”秦岭一字一顿,“别、去、和、唐、祟、争。”
秦淮惊讶地露出声:“啊。”
秦岭:“为什么非要去争那个位子?你为什么非要去做那些事?为什么非得你去做那些事?你想赔上命吗?为了老秦家为了老秦家,家里让你去送死了吗?你活着不好吗?为什么?”
秦淮:“……二毛。”
“别叫我二毛!”秦岭一提嗓门,“我什么都知道!帝玺灵脉,你有我也有!你能做的我也能做!你要是敢去死,我也跟你一样!”
秦淮愣了愣,抬手下摸秦岭的头,秦岭脚下一蹬连人带椅退远,直撞到身后书柜上,咣当一下掉落几本书。
秦岭呼呼喘气,他在秦淮面前比在关河面前更加混蛋。
“……”秦淮指了指秦岭脑门,“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唐祟不是你能对付的。现在给你讲明白,唐战魂一脉早就不干净了,那姓唐的就是个倭鬼,大妖大魔遁迹近千年,出了这么个东西,先不说咱们秦家这是对上了首当其冲不上不行,就是不首当其冲,能高枕无忧吗?能袖手旁观吗?”
秦岭:“我可以替你!”
秦淮给气笑了:“别他妈给我捣乱!”
秦岭悍然无畏:“不然让我和你一起,我不想背着你的命活。我不痛快。”
秦淮听了直摇头:“别让我拔鞋底抽你啊。你既然查了这么些年,该知道秦帝玺每代只开一人灵脉,除非我死了,你才有机会。”
秦岭:“……”
秦淮跳下桌,躬身捡起地上的书,放到秦岭怀里,拍了拍手,叹了声气:“——当个平常人,弟弟,哪怕是搞基呢。”
秦岭攥紧拳头,咬牙看秦淮晃出书房,许久缓缓吐出提在胸腔的一股闷气。
不知坐了多久,雨停了,天光转亮。秦岭空洞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屏幕上,看到关河蹲在窗前,和旺柴一起窝在地上熟睡着。
-
翌日一早,秦淮在客厅会客,不让秦岭看,拿袜子套住了监控摄像头,又让人上去堵秦岭门口。
堵门的打门缝一看,报告说秦岭睡着了。
秦淮亲自上楼去看,一看哪里是睡着了,更像是睡死了,气息断断续续吓死个人。
赵小青跟秦淮屁股后汇报工作:“秦大,关河那边安排好了。还有,露露姐说给你向局里申请了,禁令可以放宽些,出门有人跟着就行,那个,哦对,婚礼的请柬现在要发吗?”
秦淮一扒拉秦岭的眼皮,脸色阴沉:“发,发到唐祟脸门上。我一定要弄死他。”
“……”赵小青打了个寒颤,看了看昏睡的秦岭,“啧,活抽灵脉气血,别说他了,就是你也扛不住啊。”
秦淮去扛秦岭,想把人弄去床上,但秦岭确实太重,扛不动。秦淮冷冷扫了赵小青一眼,拍拍手:“去叫两个人来,把他抬床上睡会儿。我先去局里一趟。”
-
秦岭醒来时发现平姨来了。
炖了一大锅鸡汤。
平姨喊他吃饭,秦淮和白露都不在,只有赵小青捧着个碗在桌上。
秦岭坐到桌前:“秦淮呢?”
赵小青囫囵啃着鸡骨:“唔,去局里了。”
秦岭:“哪个局,市局,你们分局,还是你们总局?”
赵小青:“我也不知道啊他没说。”
秦岭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什么:“他给我吃了什么吗?”
赵小青指了指面前一盆鸡汤。
平姨在一旁笑着摆弄插花:“哎哟大毛走得急,喊我来没碰上面就走了,不过也说了晚上会回来,二哥儿安心吃饭吧。”
赵小青又盛一碗:“秦大不做傻事,你放心吧,他才不会这节骨眼抽灵脉气血给你。”
秦岭呼出口气,撑着额头,疲惫地看了赵小青一眼:“我现在是个几乎没有行为能力的人了,给我具体说说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赵小青吃饱喝足了,瞧着这样的秦岭挺新奇:“嗯……不行,你哥不让我说。”
秦岭:“你不说,我也早猜到了,你们想在婚礼上捉拿器灵。”
赵小青:“瞎说!婚礼是纯洁的婚礼!”
秦岭哼笑一声:“象牙刀、金当卢、螭首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这些案件的涉案名单,是一张围绕着秦家的大网,有人在背后操纵器灵,器灵的每一次作案,最终目的都是冲着秦家。”
赵小青:“……你不要再说了。”
秦岭:“你们打算邀请所有可能组成这张大网的、和秦家有哪怕丁点关系的人都来参加婚礼,同时,由于是五大灵族中的两族联姻,场面重大,你们‘组织’内部的人也都会到场。这样一来,人都齐了,到时候封锁婚礼现场,就等于把这张笼罩在秦家头顶的大网,反抓在了手心里——瓮中捉鳖,对不对?”
赵小青:“我可什么都没说。”
秦岭认真思考了一下,诚恳问:“一定要这么干吗?”
赵小青:“有什么问题吗?”
秦岭:“把秦家拱在前头,打完了好处都是你们的。你并不担心秦淮的安危。”
赵小青:“啊这。”
秦岭转着汤碗:“你们都只想推秦淮一把,让他冲在前头,折了他换太平。”
赵小青诚恳地看着秦岭:“不,组织不会想牺牲任何一个人,我们会尽力保护每一个人的安全。”
“希望如此,你们最好能做得到,”秦岭一口闷了鸡汤,起身,“——那唐祟想必也不是傻子,不能让他察觉到你们的行动,婚柬也给关河一个吧。”
赵小青松了口气——正愁怎么跟秦岭说呢,关河人眼下是走了,但婚礼还是要请他过来。
因为虽然关河现在有了秦帝玺一线灵脉气血护身,器灵会有所忌惮,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器灵还是有可能顽强地纠缠在他身上。如果器灵还在他那边,就需要他把器灵“带”到婚礼现场来。
而即使器灵已经不在关河身上、跑去了那张“网”里的其他人身上,为了不打草惊蛇,也需要让关河到婚礼现场来,打造一种器灵还在纠缠关河、关河还在和秦二纠缠的假象,这样才能让操纵器灵的人“自以为”得逞。
秦岭盯着赵小青那藏不住任何嘀咕的脸上看了一会儿,朝平姨点了点头,上楼去了。
平姨看秦岭走远,才担忧地叹了声气:“二毛这孩子啊,哎。”
赵小青盯着秦岭的背影看了一瞬,一摆手:“不是孩子啦,多大人了还让您老操心,唉!”
-
秦岭是一个不称职的成年人。
他永远像个大脑发育未全的愣头青,不可沟通的臭小孩。尤其的自我中心主义,要全世界都按他说的来运转。
——我怎么又跟他和好了?关河在破晓的晨曦中看着还在深度睡眠的旺柴,记忆回溯到秦岭拉着他在操场跑步的一幕。
秦岭说什么来着?
“那么多人可以为了性去凑合爱,我们为什么不能为了爱将就一下性?”
——淦!
“我和我的关河,一刻也不能分离。”
——淦啊。
“是我自己临近悬崖深渊,才回来找你。宝宝,我感谢你还在这里。”
——秦狗啊!
关河惊住了,茫然地愣在窗前:那我说了些什么来着?
——“我不能与你分担吗?秦岭,谁关心你结不结婚,那些难过的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
——“除了亲吻、婚姻、性|爱,我不配握你的手吗?”
……
关河整个人踉跄地跌坐向身后床上,茫然地抓起手机,再度翻看和秦大狗的聊天框。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等等,我要和他分担什么来着?
他说什么玩意深渊?
他……我……他亲我了?不,我好像也亲他了。
——“我不是来和你继续吵架的。我认识到我这辈子都无法走出你的影响。我现在只希望我们之间痛苦少一点。”
——“我亲一下你,能不能哄好你?”
……
关河的耳边回响起自己那些如同精神裸奔的深情剖白,如闻天雷滚滚,脑子嗡嗡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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