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次审判】地狱酒窖(1)

“这就是,你要为马斯蒂夫大人献上的,‘忠诚’。”

耗子木雕泥塑一般,呆立当场。只见毒牙的脸逆着光,一片晦暗。

“怎么,你没听说那些传言?”

耗子的喉咙喀喀作响。他使劲吞了吞口水,哑声道:“我以为,以为只是谣传……只是牛羊心肝……”

毒牙轻笑。

“没错,牛羊是他的日常饮食。但每隔一年半载,他就要重温人肉的滋味。这是他的主人培养的恶习——是的,瘟神也有主人,那可是真正的大人物——为了保持他的兽性和凶性,主人从小喂他吃生肉,有些是动物的,有些……是被他战胜的对手的。

“他们这些从地下‘斗兽场’出来的凶兽,似乎有种奇怪的信仰:只要吃下对手的心脏,就能获得他的力量。后来……也许是不愿意在斗兽场跟人搏命,供那些贵族老爷们玩乐,也许只是不愿意做一只恶犬,瘟神逃了出来。

“他开始学习那些上等人的做派,主要是模仿自己的主人:穿雪白的衬衣、双排扣马甲、燕尾服和马裤,戴金丝眼镜,住奢华的房子,有‘恶犬’与仆人——那就是你我扮演的角色。

“不过,他始终改不掉吃生肉的嗜好。”

耗子颤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毒牙的脸藏在阴影中,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桀桀大笑起来,笑得眼泛泪光。

“我啊,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我曾经是真正的上等人呢。”

毒牙拿走塞在阿兰嘴巴里的干草,抚摸着对方嘴角的伤痕和干裂的嘴唇。他提起一只细嘴茶壶。阿兰眼中顿时露出焦灼的渴望。

毒牙将壶嘴压在阿兰唇边,小心翼翼地慢慢给他喂水,同时说着:

“第一次见到瘟神时,我是坐在‘斗兽场’看台上的。那个时候,我年轻俊美,家世显赫,让不少贵族小姐芳心暗许……

“结果我亲爱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为了争夺继承权,向父亲告发了我爱跟男人睡觉的小癖好,父亲那老古董,不光与我断绝关系,还亲手把我送上法庭。我失去了爵位和财产的继承权,因为‘鸡\奸罪’被判处五年监\禁。那五年啊……”

毒牙停下来,取出手帕,轻柔地拭去阿兰唇边的水渍。

“后来,我遇到了瘟神。我甘心做他的仆人,只要他肯为我复仇。

“‘上等人身边不能缺少一位教养良好的男仆’,我是这么对他说的。那天晚上,瘟神在郊外的庄园大杀四方,我就站在外面听着他们的惨叫。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风景优美,晚风怡人,一抬头,漫天都是星星……我弟弟从屋子里爬出来,向我求救,说‘先生,救命,救救我……’唉,他竟认不出自己的亲哥哥了。

“大火焚烧了一切,我的至亲骨肉,我的过去与仇怨。我……成了现在的模样。”

酒窖里一时寂静,连阿兰都不再挣动。

毒牙垂眼看着他,轻声说:“亲爱的,你都听到了。你在同情我么?”

阿兰厌恶地闭上眼睛。毒牙捏住他的下颚,将那团肮脏的干草狠狠塞回他的嘴里。

“很好,我最恨别人的同情。你有什么资格同情我?”毒牙温和的声音陡然变得怨毒,“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你会被堵住嘴、蒙住脸,四肢紧紧绑住,动惮不得,在还活着的时候开膛破肚,取出新鲜的心脏和肝脏,端上瘟神的餐桌。”

阿兰豁然睁眼,终于明白了刚刚隐约听到的,两人谈论的心肝、忠诚是指什么。他发出呜呜的叫喊,窒闷而凄厉,像濒死的鱼一样挣扎起来。

“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耗子退后两步,绊倒在地。

毒牙的语气转为森冷:“现在可没有后悔的选项。要么照我说的做,要么,你替他躺在这儿。”

耗子忙不迭从地上滚过来。毒牙拿出一套刀具,在阿兰身上比划着,细细指导他该如何操作:从何处下刀,刀口深浅,如何翻开脂肪、肌肉与隔膜。

在毒牙温声细语的讲解中,阿兰撕裂般闷声惨叫着,仿佛正被开膛破肚。

与此同时,耗子似乎听到黑暗深处传来什么声音。

极其细微的、悄然靠近的脚步声,几乎难以察觉。

他回头,仿佛在浓郁的黑暗中看到两点暗淡的反光,那是……一双眼睛。

耗子头皮发麻。然而一眨眼,那双眼睛又不见了,无声无息地消隐于黑暗。

他回过头来,颤声问:“这里……不会还有别人吧?”

毒牙缓缓勾起笑容。“啊,有的。他们都静悄悄地躲在黑暗里,一动不动。你要再不好好听着,也许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耗子心知他说的是死人,连忙挤出一个谄媚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听,我听……”

“为免去锯胸骨的麻烦,你得拨开肠道,将手伸进去,从腹腔探入胸腔……取肝脏时得小心,不要弄破胆囊……”

“能、能不能先一刀杀了他……”

“那样的话,取下来的就是死人肉,与活取的肉质感有微妙的差别。被马斯蒂夫大人发觉的话,他可是要发怒的。”

耗子看着毒牙,分辨不出对方是否在恐吓自己。

毒牙温柔道:“你不想体验马斯蒂夫大人的怒火吧?他可不需要不忠诚的狗。”

“……我听您的,都听您的。”

耗子双手握刀,刀尖抵在阿兰锁骨中央,浑身绷紧,深吸一口气——

解剖台上的阿兰疯狂弹动起来,无声尖叫。

“着什么急?”毒牙在最后一刻止住耗子,“今天马斯蒂夫大人要宴请客人,把他留到明天吧。明天下午5点钟,准时过来。”

耗子松了口气,把刀放下,双手抖如糠筛。

阿兰的胸口剧烈起伏,像脱水窒息的鱼,泪水源源不断地从脸上淌下来。毒牙俯身抚去他的眼泪,温柔如情人。

“亲爱的,你可以活着,直到明天的晚餐时刻。游戏的精彩部分来了:这可不是一刀毙命的无聊死亡,而是在绝望中酝酿极致的痛苦。你的命运已经被裁定,现在只需等待它的降临:当你在一片黑暗中听到脚步声,那就是死神举着镰刀——哦不,是餐刀来了。”

阿兰目光中只剩下恐惧和哀求。对痛苦与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父亲的死、未婚妻的背叛、叔叔的指责以及对毒牙的憎恶,全部都淡去。他愿意付出一切:肉\体、尊严、灵魂……只求极端痛苦的死亡不要落在自己头上。

他以目光恳求着——为了活下去,此时此刻,他什么都愿意做。

“看看这哀求的眼神,亲爱的,你快让我心软了。不过我得走了,有个讨人厌的家伙今晚要来做客。”毒牙的手指在阿兰胸口游移。“也许……也许今天晚一点,我还会来看看你的。”

他将麻袋套回阿兰头上,隔着麻袋吻了吻他的耳廓,声音轻极了。

“而等到明天晚上,一切结束之后,我会摘下你的面罩,好好欣赏凝固在脸上的表情。那个表情……我已经看过许多次,总是看不腻。在那些脸上都相似,又不完全一样,比任何描述死亡的雕塑和画作都更为生动凝练。”

阿兰发出崩溃的呜咽声。

所有煤气灯都被熄灭了,他被留在一片黑暗和寂静里,等候地狱降临。

……

第二天傍晚五点钟,距离血字出现一个小时。

耗子再次来到红房子门口。

他轻轻敲了敲门,无人来应,便自己推门走了进去。会客厅的门是关着的——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凭着昨天的印象一路来到厨房。

木桌上摆着纯银的餐盘与餐盘盖。耗子怀着最后的侥幸,祈祷毒牙提前完成了工作,盘子里已经摆好了瘟神的晚餐。

他小心翼翼掀开盖子,盘子是空的。

一旁,地窖的入口大开着,涌出一股夹杂着**气味的葡萄酒香。桌子上静静地放着一盏煤气灯。

耗子面容枯槁,浑身发冷。他等了许久,毒牙依然没有出现。

这是毒牙对他最后的考验。只要过了这一关,只要……

他咬了咬牙,拿起那盏煤气灯,走进地下。

酒窖里漆黑一片。他径直来到酒窖深处,看着躺在铁床上的人。

森然的酒窖中,只有他们两人,一站一躺。一排排巨大的酒桶像蛰伏的恶鬼,在黑暗中紧紧盯住他们。

躺着的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呜呜惨叫着,疯狂挣扎起来,头撞在铁板上,发出渗人的梆梆声。

耗子将手里的灯挂在斜上方,昏暗的灯光摇晃着。

“对不起。”他颤抖着说,“可是现在,你要是不做晚餐,成为晚餐的就是我了……”

他双手握住了刀柄。

……

一小时之后。

厨房的银盘里,已经摆好了瘟神的晚餐。

耗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红房子。地窖的湿冷仍裹在身上,傍晚的和风中,他止不住地颤抖着。

忽然,他注意到不远处的空地上聚集着一群人。

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心中蓦然涌起一股恐慌。

耗子脚步踉跄地挤进人群,直至猩红的血字刺入他的眼睛,灼烧他的灵魂。

——审判即刻降临。

……

当天深夜,地牢里。

耗子被冷水一激,猛然自血腥混乱的回忆里转醒。迷迷糊糊间,见一人高举着黑沉沉的水瓮,要朝自己头脸砸来。

那人声音冰冷:“我再问一遍,酒窖在哪儿?五、四、三……”

“酒窖在!入口在……”强烈的求生欲下,耗子恢复了些许清明,哭道:“红房子,厨房。”

辛巴和费尔南对视一眼。

两人离开地牢,朝红房子奔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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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次审判】地狱酒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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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米歇尔的审判
连载中凤小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