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凤仪殿?苏锦握着药膏的手猛地一顿,她与这位王后除了初进宫那一面之后,期间再无交集,今日为何会突然要见她?难不成是因为昨日宴席间的事情?她抬眼看向身侧的齐元璟

齐元璟指尖轻轻敲了敲梳妆台的边缘,眸色沉了沉。他自然清楚皇后的心思—北燕与云国联姻之事刚定,后脚北梁便上了门,前朝本就暗流涌动,王后身为中宫,最是在意皇室颜面与权力平衡,如今突然召见苏锦,定然不是单纯的“好奇”。

“就说苏姑娘昨夜伤势严重,今日需要卧床休息。”他回道。

管家躬身回话,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殿下来的是许嬷嬷。”

齐元璟敲击梳妆台的指尖骤然停住,嘴角扯出一丝不明深意的冷笑,“还真是让她上了心啊。”

苏锦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许嬷嬷是王后身边最得力的人,一手管着凤仪殿的规矩,一手盯着后宫的风吹草动,向来是王后的“眼”与“嘴”,宫中一直流传,见许嬷嬷犹如见王后亲临,今日她亲自来传召,显然是王后算准了本殿下会用“伤势”做借口,特意派了人来堵门。”

“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不必慌。”齐元璟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她要见,你便去。只是记住,不该说的别多嘴,若是她问起你的身份,或是昨日宴席上的事,捡着寻常话说便是。”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让侍卫在凤仪殿外候着,若有不妥,递个眼色便好。”

路上苏锦跟在许嬷嬷身后,一直在上下打量着她,许嬷嬷走在前面,步伐稳得像踩在既定的宫规格子里,每一步的距离都相差无几。她穿着一身深青色的宫装,领口和袖口绣着暗纹缠枝莲,虽不张扬,却在衣料的垂坠感里透着几分不容忽视的体面——那是常年在中宫伺候,被权力浸润出的沉稳气度。

许嬷嬷像是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脚步没停,却突然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苏锦听得清楚:“苏姑娘倒是心细,只是这宫里的路,多看脚下,少看旁人,才能走得安稳。”

“嬷嬷教训的是。”苏锦低声应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拘谨。

许嬷嬷闻言,嘴角似乎勾了勾,却没回头,只是继续往前走:“姑娘是个聪明的,想来也知道王后娘娘召你过去,是看重你。昨日宴席上,姑娘为三殿下受伤,咱在宫中多少年了,少见的就是你的这份忠心和胆识。”

苏锦斟酌了片刻,缓缓开口:“婢子护主本就是应该的,主子身体安康才是我们这些奴婢的福气。再说奴婢家破人忙之时,若非是殿下出手相救,奴婢今日怎么还有见到如此恢弘的宫殿,怎么还有幸面见王后,于情于理,倒是区区小事还劳烦娘娘挂心,还让嬷嬷亲自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许嬷嬷盯着苏锦看了片刻,见她神色坦然,没有丝毫慌乱,便收回了目光,重新转过身往前走:“姑娘心里有数就好。王后娘娘仁慈,待宫里人向来宽厚,只是规矩大些,姑娘到了殿里,跟着老奴做,别失了礼数就好。”

苏锦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衣摆,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许嬷嬷身后,目光落在前方层层叠叠的白玉阶梯上——那些石阶被宫人们擦拭得一尘不染,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一级级向上延伸,像是没有尽头,看得人心里发沉。

她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右眼,那股不受控的跳动又密集了几分,从眼尾一直蔓延到太阳穴,像是有只无形的小鼓在皮肤下轻轻敲着,搅得她心神不宁

许嬷嬷见苏锦还呆愣在原地,便不耐烦的催促道:“苏姑娘还愣在在哪里做什么?”

苏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不安。事到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踏入凤仪殿。殿内熏着清雅的檀香,暖阁里摆着一张紫檀木圆桌,皇后穿着明黄色绣凤纹的常服,正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品茶,见她进来,连眼皮都没有抬。

苏锦低着头只浅浅屈膝行礼:“奴婢苏玉,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尤其是在那道淡去的红痕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昨日宴席上,倒是让你受了些委屈。听说北梁的拓跋公主,还动手打了你?”

苏锦心头一沉,昨日悬亭之事周围除了拓跋兰的人和自己在场,周围无一人经过,可今日却似乎人尽皆知了一般。

“娘娘误会了,公主昨夜只是与奴婢闹着玩,奴婢也没受什么伤,”

皇后放下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声音冷了几分:“闹着玩?哀家倒听说,拓跋公主是瞧着你与三殿下走得近,才动了气。你一个宫女,不好好本分当差,倒是懂得如何讨三殿下的欢心?”

她连忙垂首:“娘娘明鉴,奴婢只是三殿下路上捡来的,可怜奴婢才带在身边,平日里不过是端茶递水、打理琐事。三殿下心善,昨日见奴婢被茶水烫伤,不过是随口问了两句,并非娘娘所想的那般,奴婢对三殿下绝无半分逾矩之心。”

“心善?”皇后嗤笑一声,“罢了,老三的事情本宫也无暇管及。倒是你。”她忽然话锋一转,“哀家瞧着你的模样,倒有几分眼熟。你是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什么亲人?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一瞧。”

苏锦握着裙摆的指尖悄悄泛白。身份,这才是皇后真正想问的。幸亏昨夜拓跋兰的那一问,给她提了个醒,来的路上她便料到会有此一遭,当下定了定神,缓缓回道:“奴婢是南边小镇来的,后来家乡遭了灾,双亲带着兄妹几人逃了出来,路上遇到了劫匪,父兄皆被劫匪所杀,幸亏三殿下路过施以援手才救下奴婢,奴婢这才得以苟活到今日。”

“哦?”显然苏锦说的这些不足以让一个心思缜密的后宫之主相信。“本宫到瞧着你与本宫手中画像的女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苏锦看着平铺在自己眼前的画像的指尖骤然收紧,指节泛白,连呼吸都漏了半拍。画卷上的女子眉眼弯弯,鬓边斜簪一支珠花,衣袂间绣着与她旧年常穿的衣裙极为相似的海棠纹——那正是她八岁生辰时先生给她画的。

只是那眉间的痣被她自己用刀尖剜去,只留下了一块小指甲盖大小的疤用额前的碎发遮挡,若非他人有意的去观察定然看不出来。

“奴婢惶恐,奴婢本就是一介贱民出身,怎能与王后画中的女子相比。”她定了定神,依旧保持着镇定。

奴婢家乡名叫清溪镇,是南方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村中只有十几户人家,若非是家乡遭了灾,奴婢兴许一辈子都走不出那个小山村。娘娘画中的女子身着不凡,钗环皆是金玉,那料子瞧着便是贡品级别的云锦,奴婢长到十五岁,在村里见着最金贵的物件,也不过是里正家女儿出嫁时戴的银镯子。”

苏锦垂着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衣料上粗糙的针脚,语气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局促与敬畏:“奴婢第一次见那样精细的画像,连鬓边珠花的纹路都画得清清楚楚,想来画中人定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奴婢这般粗鄙模样,头发只能用木簪绾着,衣裳也是殿下赏的旧衣,怎么敢与画中贵人相提并论呢?”

皇后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神色坦然,语气依旧平稳,倒也没再继续追问身份,反而提起了昨日的盟约:“昨日北梁与咱们云国定了盟约,大皇子即将迎娶北梁公主,这可是两国的大事。你在三殿下身边,想必也听过不少关于盟约的事吧?三殿下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苏锦心里一凛——皇后这是想从她口中探听齐元璟的心思!她连忙躬身:“娘娘说笑了,奴婢只是个下人,殿下议事时从不会让奴婢在旁伺候,关于盟约的事,奴婢一无所知。殿下也从不在奴婢面前谈论朝堂之事,奴婢不敢妄议。”

皇后见她滴水不漏,脸上的神色沉了沉,却也没再为难她,只挥了挥手:“罢了,瞧你也是个老实的。既然三殿下看重你,你便好好伺候,莫要惹出什么是非,坏了三殿下的名声。下去吧。”

苏锦如蒙大赦,连忙再次行礼:“谢娘娘恩典,奴婢告退。”

刚走出凤仪殿的大门,苏锦便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她抬头望向不远处候着的侍卫,见对方朝她点了点头,才定了定神,快步朝桐梧院的方向走去。

她刚走没多久,暖阁里便走进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男子,正是大皇子徐瑞。他走到王后身边,看着苏锦逐渐消失的背影沉思,“母后觉得此人如何?”

皇后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眼底闪过一丝精明:“这女子看着老实,实则心思缜密。昨日宴席上,齐元璟对她的维护太过明显,哀家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来头。今日一试,倒瞧不出什么破绽,她说的那个小山村本宫也会派人去调查。”

她将那副画轴递给了齐元泰,“徐瑞给你的消息准确吗?”

齐元泰又重新将画打开,画中的女子笑容灿烂,“应该是错不了,算来平昌郡主今年已有十五,这么多年过去了容貌上或许会有稍许改变。”

“再看看吧,如今苏佑被关进天牢,有徐衡的人护着,一时半会也动不了他,若想登上那个位置一定要取得北燕的火铳之术和金甲令。如今太子一位空悬许久,朝中也正是关键时期,绝不能出了篓子。这苏玉,哀家会派人盯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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