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三日后,葛禹被齐元璟的人秘密接入青州城。此前三日,齐元泰已来过数次,每次都以请教盐运调度为由登门,却总在庭院里徘徊许久,不肯离去。

这日他又站在院中,指尖反复摩挲着石桌边缘,目光却黏在那丛冬梅上。“三弟,”他终于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漫不经心,“你这院中的冬梅开的倒是艳,比起我那院落倒是处处都透露着讲究。”

齐元璟自顾自的倒了一盏茶水,送到嘴边:“在北燕久了,闲来无事便喜欢摆弄着花花草草的,今日让皇兄见笑了。”

齐元泰转身坐在石桌旁,也自己倒满了一杯茶水,先是在鼻下嗅了一下,茶香四溢,沁人心脾:“没想到三弟这里竟还有这般好茶。”

“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山茶。”

齐元泰抿了一小口,继而试探道:“不知三弟这几日在青州可是有了倒卖私盐的线索,还希望三弟不要吝啬同为兄分享一二。”

“皇兄就知道拿我着作弟弟的开玩笑,青州是王后娘娘的母家,皇兄若是想要知道一些事,那不是张张嘴便能信手拈来的小事,况且,这几日我染了风寒,浑身乏力无心去张罗这些,关与此事倒是劳烦皇兄多费费心。”

齐元泰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紧,青瓷杯沿在掌心压出浅淡的红痕。他抬眼望向齐元璟,见对方正垂眸望着茶水中漂浮的茶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不禁掠过一丝烦躁。

“三弟这话就见外了,”齐元泰放下茶盏,杯底与石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王后娘娘虽出身青州,但后宫不得干政乃是祖制,我身为皇子,总不能为了查案坏了规矩。倒是三弟你,这几日在青州街头巷尾闲逛的身影,不少人都瞧着呢,怎么反倒说染了风寒?”

话音刚落,院外忽然刮来一阵寒风,吹得那丛冬梅簌簌作响,几片花瓣悠悠落在石桌上。齐元璟伸手捻起一片花瓣,指尖轻轻揉搓着,将那点嫣红揉成细碎的粉末。他抬眸时,眼底已没了方才的温和,多了几分锐利:“皇兄这是在查我?还是说,皇兄觉得,这倒卖私盐的案子,与我有关?”

齐元泰被他问得一噎,随即又缓过神来,端起茶盏掩饰着神色:“三弟多虑了,父皇既然派遣我们二人前来调查私盐泛滥一事,我们定然要尽心全力为父分。这几日我也走访了几家盐商的商铺,倒是不曾发现有什么异议,如今已过五日,我这边一点头绪也没有,毕竟这案子牵扯甚广,若是查不出来,父皇那里,我们也不好交代。”

“兄长教训的极是。”齐元璟顺着他的话接了下来,“若是日后我这边有了消息,定然第一时间告知兄长。”

送走齐元泰后,苏锦自长廊转角缓步而出,他方才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落地落入她耳中。

“他急了。”

齐元璟指尖仍残留着冬梅花瓣的细碎触感。他立于原地,望着院门外渐远的背影,眼底的锋芒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凝。

“怎能不急?我怕他最大的障碍,我一日不出,他便一日不得安心。这几日我在青州城内吃喝玩乐,却始终不曾插手私盐案的调查,正是为了防止把柄落入他手,被他牵着鼻子走。”

方才的言语试探,宛如细针反复刺探底线。若非早有防备,今日怕是已露破绽。

齐元璟:“人可安排妥当了?”

苏锦点头:“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齐元璟微颔首,行至石桌前,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却未饮一口,只望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淡淡道:“李府三房的嫡子,是破局的关键,务必让他谨慎行事,莫要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放心。”苏锦应下,旋即隐入暗处。庭院重归寂静,只剩寒风掠过冬梅枝桠,簌簌作响。

次日,齐元璟登门李府,借求见齐元泰之名,在府中暗自探查。

与此同时,青州城西街的街角,一名身着粗布长衫、背负旧木药箱的男子驻足在斑驳土墙前。那人正是乔装的葛禹。他脸上抹了灰褐色药粉,肤色显得粗糙暗沉,下巴黏着一撮稀疏山羊胡,乍看之下,与四海为家的游医无异。

土墙之上,一张泛黄的宣纸用石块压着,正是李府三房张贴的求医告示。纸上字迹工整,却难掩急切之意,写着三房嫡子近日突发怪病,浑身发热不退,四肢抽搐,府中请了数位名医都束手无策,愿出重金请能医者上门救治。

葛禹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拂去告示上的灰尘,目光在“李府三房”四个字上停留片刻,随即缓缓将告示揭下。动作刚停,旁边茶馆里便走出一个穿着青布短褂的小厮,见他揭了告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快步上前躬身问道:“这位先生,您是能治我们家小少爷的病?”

葛禹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声音故意压得有些沙哑:“老夫行医三十余载,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疑难杂症,或许能为贵府小少爷瞧上一瞧,只是不知贵府小少爷的症状,是否与告示上写的一般?”

小厮连忙点头,脸上满是急切:“先生您放心,告示上写的半点不假!我们小少爷已经病了半个多月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大夫都请了个遍都束手无策,老夫人前去求神拜佛,可就连这求神拜佛都不管用,这小少爷可是我家老夫人的独孙,再这样下去,恐怕……,”说到此处,小厮声音哽咽,眼圈也红了。

葛禹心中了然,面上却故作沉稳:“莫急,治病讲究对症下药,你先带我去府中瞧瞧,若是老夫能治,定不会推辞。”

小厮喜出望外,连忙引着葛禹往李府方向走去。一路上,葛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李府作为青州的大族,府邸占地广阔,青砖黛瓦,朱漆大门上挂着烫金的“李府”匾额,门口两侧的石狮子威严耸立,尽显气派。只是走到三房所在的偏院时,气氛明显沉了下来,门口站着的仆妇个个面色凝重,偶尔还能听到屋内传来的低低啜泣声。

“先生,这边请。”小厮引着葛禹穿过庭院,来到正屋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夫人,我把能治病的先生带来了。”

屋内很快传来一个略带疲惫却不失端庄的女声:“快请先生进来。”

葛禹深吸一口气,提着药箱迈步走进屋内。屋内陈设雅致,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靠窗的软榻上躺着一个约莫五岁的孩童,脸色通红,眉头紧锁,呼吸也有些急促,旁边坐着一位身着锦缎衣裙的妇人,正是李府三房的夫人柳氏。柳氏见葛禹进来,连忙起身相迎,目光中满是期盼与忐忑:“先生,您快救救我的孩儿吧,他已经烧了三天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

葛禹摆了摆手,示意柳氏稍安勿躁,随即走到软榻旁,先是仔细观察了孩童的面色,又伸出手指搭在孩童的手腕上,闭目凝神诊脉。屋内静得只剩下孩童微弱的呼吸声和葛禹的轻缓捻须声,柳氏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后,葛禹睁开眼睛,缓缓收回手,柳氏连忙问道:“先生,我孩儿的病怎么样了?还有的治吗?”

葛禹捋了捋山羊胡,皱起了眉头,面色中带有沉重之意,接着便是连声摇头叹气,

“先生,我儿的病情怎样?先生可能救治?”

“夫人莫慌,贵府小少爷并非邪祟入体,而是误食了带有热毒的东西,热毒淤积体内无法排出,才导致高热抽搐。此病对老夫而言,难也不难,只是需要夫人好生配合。”

柳氏一听葛禹的意思,那便是有得治,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眼眶一红,对着葛禹深深一福:“先生若是能救我儿,莫说配合,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先生要的东西,我们李家一定给先生双手奉上。”

葛禹继续道:“刀山火海倒也不必,只是接下来老夫问夫人的话,夫人可是要如实回答,万不可遮掩一二,非则小少爷的命怕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回。”

“请大夫放心,妾身定然如实告知。”

葛禹从药箱中拿出纸笔,将纸张平铺在桌面上,一旁的青峦搭手前去研磨,“小公子是何时开始出现了这种情况?”

“大概在半个多月前,跟着我家老爷去码头回来,刚开始只是说着肚子疼,我们都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不爱吃饭,也就没有在意,执道第三日开始浑身抽搐我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葛禹点点头,用笔在纸上随意写了几句,又问:“小公子生病前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柳氏想了想:“没吃什么,韬儿的吃穿用度都是我一手操办的,吃穿都是和平日里一样的。”

葛禹皱了皱眉头,显然这句话不是他想听的,“夫人要不要在好好想一想?”

柳氏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便叫来了李文韬的贴身婢女,那婢子想了一会儿,“夫人,那日盐商的田老板来找老爷商量事情,期间给少爷带了一串糖葫芦,少爷绝的不够甜,便去小厨房撒了一层糖,没成想少爷竟然把盐当作糖,虽然后边用清水冲洗掉了,可是还是有大量的盐附着上,最后少爷吃了几口便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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