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禹听到这里抬头与一旁研磨的青峦对了一下视线,心中一阵窃喜:总算是说出来关键。
柳氏听闻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儿子,竟背着她偷吃了街边买的糖葫芦,心口猛地一窒,怒火瞬间窜上头顶。她扬手就甩在身旁婢子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屋中炸开。
婢子踉跄着跪倒在地,手忙脚乱地磕头:“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
“我早交代过,街上的吃食脏污不堪,绝不能进小少爷的嘴!”柳氏攥着帕子的手指泛白,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戾气,“你们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婢子捂着红肿的左边脸:“夫人,是田老板给的,奴婢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柳氏冷笑一声,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力道比先前更重。一旁的葛禹看得心头发颤——这柳氏平日瞧着温润雅致,发起狠来竟这般蛮不讲理。
“我让你们寸步不离盯着小少爷,这就是你们的‘盯着’?”柳氏的声音冷得像冰,“留着你们无用,不如发卖到牙行去!”
婢子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柳氏的裙角,眼泪混着求饶滚下来:“夫人开恩!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往后定拼了命护着小少爷!”
葛禹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沉声道:“夫人,眼下不是追责的时候。小少爷的病耽搁不得,当务之急是查清病因,才能对症下药啊。”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柳氏的怒火瞬间滞住。意时到自己在外人面前失了态。
他继续追问:“然后呢?”
那婢子抽搭着哭,话几乎都要说不清楚,刘氏原本熄下的火一瞬间又被点燃,“问你话呢,哭什么,跟你那爱赌的爹一样上不得台面。”
那婢子道:“后来,田老板和老爷要去码头点货,小少爷非要闹着去,老爷拗不过少爷,便带着去了码头。”
听到这里,葛禹便知道,这与他们的猜想已经**不离十。于是大笔一挥写下了一剂再普通不过的药方:“老夫这里有一剂清热排毒的药方,再配合针灸,不出三日,定能让小少爷退热好转。”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只要能治好我孩儿的病,无论多少诊金,我们李府都愿意出!”
葛禹连忙扶起柳氏,语气温和:“夫人客气了,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本就是老夫的本分,诊金之事,等小少爷痊愈后再议不迟。现在,还请夫人让人先去按老夫开的药方抓药,再准备一套银针,老夫这就为小少爷施针。”
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葛禹指尖捻起一枚,对准孩童虎口处的合谷穴缓缓刺入。他动作沉稳,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屋内陈设,目光锁在一旁还在抽搭的婢子身上。
柳氏站在一旁,目光紧紧锁在儿子脸上,丝毫未察觉葛禹的异样。待最后一根银针落在孩童眉心的印堂穴上,葛禹才收回手,轻声道:“夫人放心,银针已稳住热毒,等汤药煎好喂下,今夜便能退些烧。”
柳氏眼看着葛禹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连忙阻拦道:“先生,眼看天色已晚,今日不如就先在府中住下,妾身让人准备一些好的酒菜,先生意下如何?”
“夫人倒是不必如此破费,只是老夫习惯了自己生活,住在他人府邸始终是拘束了些,不过夫人大可放心,明日老夫会再次上门为小公子诊治。”
柳氏见葛禹再三推脱,也不好意思强留。
出了李府,两人刚走出一道热闹的步行街,便瞬间转入一道无人在意的小胡同里,胡同深处,苏锦和齐元璟就在此处候着。
葛禹早就便这胡子黏的嘴巴周围痒痒的,一边轻轻的死拽,一边止不住的夸赞苏锦这易容之术越发高超。
“大哥,郭先生的绝活,你现在练就的可是如火如荼,我站在镜前半个时辰都没有认出来我自己,若是郭先生在一定会因为有你这个徒弟感到欣慰的。”
“少拍马屁,快今日去李府可探出了什么?”
葛禹忍痛将黏在自己嘴边的胡子一点点的撕掉,想说话可因为疼痛张不开嘴,青峦道:“那小公子的病就是姑娘和殿下猜想的那样中了毒,但是好歹还有救。”
葛禹争着抢着回道:“还有,还有,盐商的那个姓田嫌疑最大。”
齐元璟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听完葛禹的话,眉峰微挑:“姓田的盐商?可是城南那个靠着私盐起家的田茂?”
青峰在一旁提醒道:“殿下,两年前大殿下便随着顺国公李然身曾经理过地方盐务,当年抓捕走私私盐的其中就有一个名叫田茂的人,只是这人死在牢狱之中,前几日属下在城郊打探私盐走私一事便听人提起过这盐商田老板是一年前才来到青州城,殿下觉得这两人会不会是一个人。”
齐元璟指尖的动作骤然停住,眸色沉了几分。他抬头望向胡同口透进来的微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同样是走私私盐一个田茂死在牢狱,另一个田茂却在一年前现身青州?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苏锦拢了拢袖口,轻声接话:“殿下,两年前大殿下打理盐务时,田茂‘身死’狱中,如今青州突然出现一个同姓的盐商,还与李府有牵扯,这背后定然不简单。说不定当年的牢狱之灾,本就是一场假死脱身的戏码。”
葛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齐元璟指尖摩挲玉佩的动作陡然一顿,眸底翻涌的冷意如寒潭般幽深,话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若真是如此,李府便是田茂明晃晃的保护伞。青峰,传我指令——让影宗暗卫即刻追查田茂底细,务必查清狱中‘身死’的田茂与如今青州的田茂是否为同一人;另外,再派一队人摸查他在青州的所有产业,重点盯紧盐仓的位置,一丝线索都不能放过。”
“是,殿下!”青峰拱手应下,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苏锦叫住他,语气沉稳却带着叮嘱,“影宗行事虽隐秘,但田茂能从牢狱假死脱身,背后定有势力相护,探查时务必小心,切勿打草惊蛇。我们需先摸清他的根基,才能一击必中。”
青峰点头:“姑娘放心,属下明白。”说罢,身影迅速消失在胡同深处。
葛禹搓了搓手,先前因撕胡子皱起的眉头还未舒展,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大哥,那我呢?总不能让我回客栈等着吧?”
苏锦转头看向他,眼底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却带着几分认真:“你自然有重要的事做。你需继续留在李府为李文韬治病,一来可稳住柳氏等人的疑心,二来正好借着诊病的由头,暗中盯着李府的动向,看他们与田茂私下还有哪些往来,若发现异常,便及时传信给我们。”
葛禹立刻挺直脊背,拍了拍胸口:“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定不会漏过任何蛛丝马迹!”
苏锦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青峦,他自始至终站在阴影里,身形挺拔如松,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却始终留意着几人的对话。苏锦放缓了语气,声音里多了几分温和:“青峦,葛禹生性子直率,在李府行事恐有疏漏,麻烦你多费心,暗中照顾好他,若有突发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青峦抬眸,目光落在苏锦身上时,先前冷硬的线条柔和了几分,他微微颔首,语气沉稳有力:“姑娘不必吩咐,殿下嘱托过要护各位周全,属下自会守在葛先生左右,绝不让他出事。”
“还有一事。”葛禹继续说道,“李文韬身边有个婢女,今日听柳夫人的语气两人似乎不止是主仆之间的关系,好像很早之前便认识,大哥,殿下如果可以的话,柳夫人的背景也可以调查一番。”
齐元璟点头:“我会派人去查的。你们在李府记得万事要小心。”
次日,葛禹还未曾在自己的睡梦中醒来,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随意往身上搭了一件衣服便出了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李家的管家,李福。
李福见到葛禹后便是一脸谄媚的样子:““葛大夫,您昨夜歇得还安稳?没让客栈的粗陋条件扰了您的清梦吧?”
葛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装作刚睡醒的惺忪模样,抬手揉了揉眼角,慢悠悠道:“倒还凑活。只是李管家怎么寻到这龙祥客栈来了?老夫昨日并未说过住处。”
“葛大夫说笑了。这青州城虽不算小,但只要是我们李府想找的人,还真没有找不到的道理。”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这不,夫人一早起来就惦记着小少爷的病,急着让老奴来请您上门复诊,生怕耽误了病情。”
葛禹心里暗忖这李府的眼线倒密,幸亏昨日长了心眼儿,在城中多绕了几个步行街,才敢拐进那小巷口中,他面上却摆出一副了然的样子,抬手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既是夫人吩咐,那自然是要去的。你先在门外稍等片刻,老夫进屋收拾些诊具,再去叫上我的药童青峦,咱们一同过去。”
李福连忙点头应下,又弓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退到走廊中间才停下,目光仍黏着葛禹的房门。葛禹强压着心头的慌意,缓缓将门合上,“咔嗒”一声落了门闩,才敢抬手按住自己突突直跳的胸口。掌心下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肋骨,他长长舒了口气,额角竟惊出一层薄汗——方才李福那眼神太亮,像要把人看穿似的。
他转身走到桌前,就着窗纸透进来的微光看向铜镜。镜中人戴着花白的假胡子,眼角画了几道细纹,一身老态龙钟的模样,倒真有几分老大夫的架势。葛禹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假皮,指尖触到粗糙的质感,心里才算踏实了些。
“还好,还好……”他低声嘀咕着,想起昨夜苏锦的叮嘱,忍不住后怕,“若不是昨日大哥早料到李府会来这一手,硬逼着我连睡觉都戴着这副妆容,今日被李福这么堵门,怕是当场就要露馅了。”他又对着镜子扯了扯假胡子,确认没有松动,才转身去拿诊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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