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禹带着青峦跟着李福刚踏进李府二门,便见一个身着藏青锦袍的中年男人站在廊下,面容与李然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精明锐利。李福连忙上前躬身:“三老爷,葛大夫到了。”
葛禹躬了躬身子,“三老爷”,他目光掠过葛禹,落在那只沉甸甸的诊箱上,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意,语气却带着几分审视:“昨日夜里,听闻府上来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仅一针下去,我儿的病情就稳定不少,昨日我未来府中,无幸见到葛大夫一面,又听闻葛大夫居住在龙翔酒楼,便今日一早派人前去邀请,老夫今日特意在此等候,想向大夫请教几句。”
葛禹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维持着老态,拱手道:“三老爷客气了,不过是尽医者本分,谈不上请教。”
“大夫过谦了。”李忠上前一步,指尖看似无意地拂过诊箱边缘,“我那儿子是独子,自小体弱,吃穿住行都是严格要求,可谁知还是出现了纰漏,,前几日不知怎么就高烧不退,身体抽搐,先前也是请过不少名医,都只说他是胎里带的虚症,怎么到了大夫这里,反倒成了热毒?不知大夫是如何断定的?”
这话问得尖锐,葛禹暗自捏了把汗,脑中飞速回想当年香大夫整日教他们几人的说辞,缓声道:“三老爷有所不知,小少爷的热毒藏得极深,初看与虚症相似,实则是体内毒素淤积所致。昨日施针时,我特意在合谷穴留了针,便是为了引出毒素,今日再看小少爷的气色,便知此法有效。”
“毒素?大夫的意思是小儿这并非是生病,而是中毒?”
“可是老爷最近与人结了恩怨?这连累了小少爷。”
李忠眼神躲闪,“我李家世代贤良,长兄为政在朝,恪守本分。我虽为商贾,可是也是一心为国为民。怎么与人结下恩怨,让人毒害我这独子。”
葛禹一边摸着自己那山羊胡,一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不是家仇恩怨,那便可能是食物之间的相克。”
“食物相克?”
“老爷,您有所不知世间万事万物皆是相生相克,有些东西是世间罕有,却身带剧毒,有些口味异议确实滋养大补,昨日老夫也是与夫人交谈过几句,老爷倒不如这几日趁着小公子生病,将小公子吃穿用度都统一筛查一遍。”
李忠盯着葛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见他眼神坦荡,语气也无半分慌乱,才缓缓点头:“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大夫快请,我那妻儿还在里屋等着呢。”说罢,却没立刻让路,反而侧身引着葛禹往偏厅走,“正好我也有些陈年旧疾,想请大夫一并看看,不知大夫可否赏脸?”
葛禹心中暗道,此人疑心还真的是重中之重,面上却只能应下:“三老爷有恙,老夫自当效劳。”跟着李忠进了偏厅,青峦想一同跟上,却被李福拦下:“药童还是在此等候吧,偏厅地方小,容不下这么多人。”青峦脚步一顿,目光看向葛禹,见他微微点头,才停在原地。
偏厅内,李忠坐下后,却不急着说病情,反而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目光时不时扫过葛禹的手:“大夫这手倒是保养得好,不像常年握针的人。”葛禹心中一紧,连忙将手藏在袖中:“老夫早年也曾行医四方,后来年岁大了,便少了些奔波,手自然比寻常人细嫩些。”
“哦?”李忠放下茶杯,“那大夫可知,前几日青州城来了个游医,自称能治疑难杂症,却在为城西张老爷治病时,被人识破是骗子,不知大夫可有耳闻?”葛禹心中咯噔一下,知道李忠这是在试探他,连忙道:“竟有此事?老夫昨日才到青州,倒是未曾听闻。不过这骗子也太胆大,竟敢在青州城行骗,真是自寻死路。”
李忠见葛禹应对自如,没露出半分破绽,才不再追问,敷衍地说了些头痛的症状,葛禹胡乱开了个药方,便借机脱身,跟着李福往内院去了。
与此同时,齐元璟正坐在茶馆二楼的雅间里,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男子,正是负责调查田茂背景的影卫。
“殿下,查到了。”影卫躬身道,“死在天牢里的田茂本是青州城郊田家村人,早年父母双亡,被城中绸缎庄的掌柜收养,后来不知道怎么与绸缎庄掌柜的夫人勾搭上了,被那掌柜的发现了,将田茂赶了出去,后来又做过倒卖木材的生意小赚了一笔入赘到青州城角柳家村的一名女子,名唤柳梅。”
“柳梅?”齐元璟在心中盘算着,“那李忠的夫人是不是也叫柳梅?”
青峰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回道:“对,柳氏的闺名也叫柳梅。”
齐元璟抬手示意着暗影继续说,
“属下还查到,这田茂入赘的柳家还有一个弟弟,叫柳元宝,去年刚死,听闻柳元宝好赌成性,有一个女儿,他死后他的女儿至今下落不明。”
暗影顿了顿继续说道:“属下还查到,田茂入赘到柳家之后,木材的生意越来越不好,最后赔了个血本无归,没钱赔了便让人打断了一条左腿,这柳梅受不了穷苦日子便跟着一个野男人跑了,再后来,田茂不知怎么就搭上了私盐买卖这条道子,这次倒还真让他做了起来,只不过时运不济,被李然抓获,死在了天牢之中。”
齐元璟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杯子,这是今日一早李家送来的一套上好的青瓷雕花茶盏,单看着做工知道价格不菲。
“死在天牢里的田茂断了一条左腿,青州盐商田茂也是左边跛脚,这俩个人不止名字相似,就连腿都断的是同一根,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看来这场青州之旅注定不会太平了。”
青峰:“那殿下我们是不是要查一下这个田茂?”
“查?”齐元璟挑眉笑道,“他既然敢如此正大光明的以死人的身份出现,那定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我们现在去查不仅会空手而归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那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齐元璟起身走到窗口,如今已是入了冬,这窗外的桐叶才准备掉落,这青州城与定安城相比,果然要暖和不少。“来了这么久了这青州城也算是转了个遍了,是时候该去拜访一下这青州城里的大人物了。”
而苏锦在城中转了一圈,才打听到了柳氏是李忠在秋水喝阁买来的歌妓,当年李忠为娶柳氏过门,断了三日吃食这才说服了李老夫人同意,在秋水阁中,苏锦用刀架在老鸨脖子上才逼出来柳氏的来自城郊外的柳家村。
于是便次日一早便来到了城郊外的柳家村。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苏锦换上一身粗布衣裙,装作是来寻亲的外乡女子,与村里的正在捡豆子的老妇人闲聊。
“大娘,您知道柳家吗?就是早年搬去城里的那户。”苏锦笑着递过一个帕子,“我是他们的远房亲戚,这次来青州,想上门拜访,却不知他们如今的情况。”
老妇人接过帕子,叹了口气:“柳家啊,可惜了。当年柳家做的那木材生意也是我们这边十里八村有名的。而且老柳夫妇也是这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善人,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布粥救济穷苦百姓,只不过可惜了。”
苏锦故作惊讶,“大娘这话怎么说?”
“当年柳老爷看上了同行的一个小子,人长得不咋滴,但是为人勤快能干,便招上门做了上门女婿,但是柳家小姐不愿意啊,柳家小姐一直有一个相好的,是个穷书生,柳老爷不愿意便逼迫柳小姐嫁给那上门的女婿,成婚不到一年老柳夫妇突然双双病逝,老柳夫妇病死后,柳家的生意一落千丈,最后赔了个精光,这柳家小姐半夜还跟人跑了。”
“然后呢?”
“然后柳家就没了。”
苏锦继续追问:“大娘你还记不记得那上门的女婿叫什么名字?”
老妇人想了半盏茶的功夫,“好像听说叫什么田什么,但柳家小姐的名字我知道,我们这一片都叫她乳名沅沅,这小妮子小时候浓眉大眼高鼻梁的长得可招人喜欢了,就是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苏锦故作失落状:“啊,那我怎么办啊,那柳家还有其他人吗?我这大老远的跑来,总是要有个落脚的地方,您说是不是。”
“要说除了这个柳沅沅还有一个柳家的小儿子,柳元宝,可惜他是个不学无术赌徒,自从他父母去世,沅沅跑了之后,他便变卖了柳家家产常年混在赌坊,连家中妻子病死都前埋葬,还是他的女儿跪着挨家挨户的磕头求人,这村里人才拿了一点钱给买了副棺材。入了土。”
“那柳元宝他这个女儿呢?”
“卖了,柳元宝赌输了钱,连自己的亲身女儿都卖到了青楼妓院。可惜了孩子,多好的孩子啊,”说着情绪便激动的骂了起来,“这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死不足惜。”
苏锦失落道:“是啊,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儿。”
那老妇人手中的黄豆和黑豆也分拣出来,便收拾收拾准备回屋去,“姑娘,柳家没了,你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吧,这青州夜里风凉莫让你坏了身子,不划算。”
苏锦应声道:“我知道大娘,谢谢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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