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意识朦胧,身体如浮黑暗深渊。
深渊尽头,是一束刺眼明光。
“温白!温白!!!”
靠近那束光,隐隐绰绰地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温白!醒醒!醒醒啊!!!”
温白想动,但浑身提不起劲儿,她失去了对全身的控制,即便奋力挣扎,身体毫无反应。
她的脑海里只有见到蒋梅时二人喜极而泣的相拥,蒋梅眼泪簌簌掉落,用手抹眼泪,在脸颊擦起两道泥水,显得笨拙而认真。
“吓死我了!那是枪声吗?!幸亏你没事!”
“蒋梅,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不跑?!”
“我要救你出去啊!”
蒋梅虽然看不见,但她拉着温白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滴落。
“我长这么大,你是唯一没有把我当残疾的正常人,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带我认识世界,让我领略这个世界的美好,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咔哒!”
一声机械转动的咔哒声,像绷紧弦的弹簧突然断掉。
这声音像昏天黑地笼罩温白黑暗的一双大手,瞬间扯掉罩于笼中的幕布,露出惊慌无措的她。
黑雾散去,海水退潮。
她瞬间清明。
耳鸣似鸣笛刺耳钻脑,视线由模糊光点渐渐凝聚成像。先入耳的是楚江城恶劣的刺耳大笑声,她依旧晕地想吐,想伸手捂嘴忽然感到腕间的冰凉,铁链自脖颈、手腕、腰间、脚脖都被紧紧束缚,一个紧张过度到濒临喘不上气的声音引的她抬头望去。
是蒋梅,被捆在椅子上,在楚江城身边!
蒋梅双眼发红,情绪快要崩溃,手脚都被捆在凳子腿,双腕脚脖子被勒地通红,声音尖锐地喊。
“温白!你醒醒!!!他是个疯子!!他是个疯子!!”
楚江城举着放了空枪的左轮手枪仰头向天哈哈大笑,他脸有伤痕衣服上灰土与血渍沾染,看起来却不狼狈,反而心情大好,有种近乎癫狂的疯魔。
然后他把手枪扔在面前宽大的桌子上,正准备开口调侃,忽然看到温白醒来,甚是惊喜。
“傅总,你女朋友醒了。既然玩游戏,我得再说一边游戏规则吧?”
他话音刚落,蒋梅立刻平静下来,大口喘气。
温白听完他的话,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更靠近桌子坐在她前面些的傅揚。
傅揚并未回头。温白看不到正脸,只能看到从发际流出的血滴落在暗红血痂还未愈合的伤口处,又涌成一股顺着颧骨下落,和耳后鲜红一片滑落至下颌线的血汇合,滴落在沾满黑泥印和灰土的白色衬衣,盖住本已凝结成暗红的大片血渍。
他手背青筋暴起,紧紧抠住凳子扶手保持坐姿,额间脖颈都浮现细密的汗,苍白无血色的侧脸紧绷着,吐出嘶哑的音。
“与她无关。”
楚江城心情很好,眼角抑制不住的飞扬。
他没搭理傅揚,笑着转脸过来盯着温白。
“我不像你男友会背信弃义,我是个遵守约定的人,双人游戏就是双人游戏。”
他恶劣地笑着,对止不住发抖的温白恶劣逗弄般吹了声口哨。直到她将触目惊心的目光从傅揚背影挪开看向他,才举起手枪示意。
“你看,这是一把左轮手枪,这是一枚子弹。子弹放枪里,然后我们轮流扣动扳机...”
随着他的演示,左轮手枪弹夹关闭,他举起枪抵在傅揚的太阳穴。
“不要!!!”
温白瞳孔放大,一颗心到了嗓子眼儿,她的衣服被冷汗粘在后背,喊出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妥协地点头,摆手做出投降姿态。
“OK,Ladies first.”
然后把枪举贴自己的太阳穴上。
“你不选他,那就是我...”
咔哒!
他忽然毫无预兆的扣动扳机。
是一声空枪!
温白瞳孔瞬间收缩,指甲几乎陷入掌心。
蒋梅甚至不敢睁眼,肩膀耸起在枪声响起时惊吓地猛然抽动。
只是听到空枪声,她安静了几秒,这几秒却像攻破了她心里防线的大门,她忽然毫无预兆地泄洪般嘶喊哭泣。
“啊!!!”
楚江城虽悠闲得意地又吹了声口哨,但在听到蒋梅的哭喊时极不耐烦地喊。
“这一发没子弹,我没死,你也死不了,哭什么!!”
在这紧张焦灼又充斥哭喊声的密闭空间里,濒死的危机感慢慢爬上她头顶。
她汗毛直立浑身发抖,心里暗骂楚江城。
他是要拿命玩儿游戏!
这个疯子!!!
楚江城忽地拿着枪往温白身边走,一直没动静的傅揚忽然开始激烈的挣扎。他的低吼怒鸣声还没出来,就立刻被剧烈的咳喘声淹没,头也立刻耷拉下去,因疼痛后背自不觉抽颤,咳声也越来越激烈。
听到声音,楚江城好像才想起有他的存在,又后退两步,一手按住他肩,满眼赞赏。
“宋欢真把你调教的不错,这么疼还不晕过去,我都有些期待你到底多能忍了。”
“但你肋骨断了两根别乱动,再不小心把肺扎穿死这儿了,游戏还怎么玩儿啊。”
“你别动他!!!”
楚江城转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苍白无血色却写满愤怒的脸,她急促的呼吸颤抖着,眼眶里盛满恐惧和怒意,黑发被汗水粘成一缕缕贴在脖颈处,像一只被逼到角落仗势嘶吼的奶猫。
真不明白,明明很害怕,却还敢叫嚣。
她怎么敢?!
楚江城被温白的反应逗地嗤笑一声,反倒多了几分耐心,徐徐走到她身边。
“放轻松,我教你怎么玩儿。”
他走到温白后面,弯下腰像颇具耐心的老师环住她的肩,然后突然怪笑一声,一把掐住她脖子,像要把枪嵌进她的眼珠,用尖长的舌头舔了舔唇边伤疤血渍,兴奋而疯狂地笑。
“看好了,开枪前,你可以猜猜这一枪有没有子弹,再选择让谁挨枪。”
“六个弹孔,一个子弹,六分之一的死亡率。”
“两人一组,生死天定,有趣吧。”
他把枪放在桌上,咂咂嘴。
“我刚打了一枪,现在,该你朋友选了。”
濒临崩溃的蒋梅听到这个消息,忽然爆发出无助的哀嚎,她垂头痛哭,哭声像要撕裂她的胸腔。
那声音震得温白胸腔酸胀,她眼角噙着泪,冲笑地人畜无害的楚江城大喊。
“你是疯子吗?!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楚江城烦闷于蒋梅崩溃无助的哭嚎,没了耐心,忽然重重拍桌子怒喊。
“承!诺!”
“你们赢,傅揚保证他的承诺!我们赢,你俩给我陪葬!”
‘我们’这个话音刚落,蒋梅再次爆发出绝望的哭嚎声,她和温白都被铁链锁住脖子,即便铁链将脖颈勒到粗红青筋纵横,她依旧没有停止,垂头败落发丝凌乱。
楚江城眼里锐利发狠的绿光像来自阴间的恶鬼,大笑的嘴被咧开,唇角溃烂的血痂被扯开,血水顺着下巴滴落。
他拿起枪,枪口对准桌面重重敲击,声音发狠。
“今天!必须有人死在这儿!”
“再他妈哭!老子先毙了你!!!”
哭声戛然而止。
一瞬间,四周落针可闻,温白只能听到自己恐惧慌乱的心跳。她快要喘不上气,像条干涸喘息待人宰割的鱼。
蒋梅也被吓住了,她浑身发抖双眼噙满泪水,因过度恐惧嘴唇不自觉打哆嗦,口水顺唇角滴到领口。
楚江城阖眼遏制怒气,提着枪原地转了两圈,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息。
“来,换人。”
此话一出,一直被捆在凳上几乎没声儿的傅揚忽然挣扎的两下,铁链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勾起唇角,嗤之以鼻的冷嘲。
“你定的游戏规则,你抽的牌,现在说变就变,原来这就是你说的‘遵守规则’。”
他故意把这四个字咬地很重。
楚江城斜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直接拿起一根长长的螺丝钉和榔头,走到傅揚身边把钉子扎进他手背的皮肉里,手背上顿时绽开血色花朵,他举起沉沉的铁榔头威慑。
“老子就是规则。”
“我改主意了,我就是要你痛苦,我要让你慢慢死,我还要让楚馨痛苦,真当我看不出来她最在乎什么?她最在乎你爹,你爹最在乎你,我要毁了你......”
傅揚忽然噗嗤一声,先把头垂下低声不知在说什么,直到仰头,温白才看到他肆无忌惮的狂笑。
那样扭曲变形的笑,那样狂傲冷血,那样孤独无助,又阴鸷破碎。
那样陌生。
阳光透过他凝汗缕缕的发丝,将鸦羽般浓密的睫毛照地根根分明,睫毛上挂的不知是汗是泪,
“哈哈哈哈哈哈!”
傅揚似乎忘了身体的剧痛,他面色蜡白浸满冷汗,眉头蹙成死结,仍不断耸肩大笑,笑地准备敲榔头的楚江城瞪大眼惊异的看着他。
傅揚根本不在乎他是否要拿榔头将钉子扎穿他手背,笑声平息后他又呛咳两声,两手紧紧抓住凳子保持身体不动,墨色瞳孔里燃着烈火,笑着嘲讽道。
“黔驴技穷,过过嘴瘾?”
“可惜你错了,老爷子最重要的不是我。”
“你的罪证已集齐,你也出不了境。国内天涯海角,警察总能找到你。”
“你完了。”
此刻,他那黑曜石般的瞳孔褪去墨色,露出眼底最真实的猩红暗哑,像从血泊里走出的嗜血猛兽,张开染血的獠牙。
“我说过,不动她,我会遵守承诺。”
“但你要挑战我的底线,好。”
他一改往日矜贵冷峻,眼神狠戾似要将他一块块咬碎撕烂,脖颈青筋纵横贲张,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我保证,她会,生不如死。”
“啊!!!”
楚江城双眼赤红,牙龇嚣张怒目欲裂,他一只手抡起铁榔头,向已经扎入皮骨歪歪斜立在傅揚手背的钉子狠狠砸去!!!
随着温白撕心裂肺的哭喊和蒋梅尖锐的叫声,一声重响充斥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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