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五章-容临其人(1)

她没有犹豫太久,简单收拾了一下,只带了贴身的丫鬟,便乘车前往慈恩寺。

秋日的慈恩寺后山,层林尽染,枫红似火,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杨晚晴让丫鬟在山脚下的马车旁等候,独自一人踏上了通往山腰凉亭的青石阶。石阶湿滑,落叶堆积。她走了没多远,便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负手立在转弯处一棵巨大的枫树下。他穿着一身玄色暗纹劲装,身姿挺拔,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束起,少了几分平日的孤冷,竟似与这秋山旷野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阳光透过斑斓的枝叶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看着她,眼神复杂,不再是全然的冰封,却也谈不上温和,更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来了。”他开口,声音比往常低沉沙哑些。

“嗯。”杨晚晴走到他面前几步远停下,仰头看着他,“容公子相约,不知有何指教?”

容临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她被山风吹得微红的脸颊,又迅速移开,落在远处层叠的山峦上。“前几日……是我失态。”他艰涩地开口,仿佛每个字都带着重量,“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杨晚晴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他似乎被她平静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看向她,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却依旧显得生硬的平静:“杨晚晴,我们……试着做朋友,如何?”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极其突兀的违和感。

杨晚晴怔住了。她设想过他再次出现可能会是警告,是疏远,甚至是更彻底的否认,却独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近乎笨拙的提议。

见她不语,容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补充道:“只是……普通朋友。或许,我们可以……互相了解。”

山风吹过,枫叶沙沙作响。杨晚晴从惊愕中回过神,心中百转千回。

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改变态度。

“好。”她轻轻点头,没有追问缘由。

两人并肩,行在山路上,远处枫叶成为一片血红的海。

“我回抚远,并非探亲,是为了查清八年前我母亲在杨府离奇失踪的真相。”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容公子,你认识我母亲,对吗?”

容临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过了许久,他才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她……是个怎样的人?”杨晚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关于母亲的一切,在杨家如同禁忌,她所知甚少。

容临的目光飘向远方,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冷冽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一瞬。

“她……很聪明,也很勇敢。”他的声音低沉而缥缈,“像你一样,不愿被束缚。”

这话语中的唏嘘与未尽之意,让杨晚晴心头一紧。

她正想追问,容临却已收回目光,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走吧,山路还长。”

两人并肩沿着石阶缓缓向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却又奇异地比之前的每一次对峙都更显平和。

为了打破沉默,也出于好奇,杨晚晴问道:“容公子,你……今年贵庚?”她记得外界传闻他大约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容临脚步未停,侧颜在光影中显得有些不真实。“二十八。”他答得很快,几乎没有犹豫。

杨晚晴却微微蹙眉,打量着他毫无岁月痕迹、俊美得近乎妖异的侧脸,脱口而出:“可你看上去,至多十八。”

容临身形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无尽嘲讽与苍凉的弧度。“是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那你就当我是十八,也行。”

一阵沉默后,杨晚晴再次鼓起勇气,问出了一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容公子……你,可有家眷?我是说……之前的……夫人?”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他某个敏感的禁区。

容临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他侧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幽暗难辨,似乎有痛楚一闪而过。“没有。”他的回答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从未有过。”

山路越发陡峭,石阶上布满湿滑的青苔。杨晚晴心中思虑纷杂,一时不察,脚下猛地一滑,惊呼声尚未出口,身体便向后倒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猛地带入一个冰冷而坚硬的怀抱。

是容临。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人类的极限,在她摔倒之前,稳稳地接住了她。两人靠得极近,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气息。

他的手臂箍得很紧,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那手臂蕴含的、足以拉动马车的可怕力量。杨晚晴惊魂未定,脸颊贴着他冰凉的衣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她抬起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总是冰封或妖异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里面翻涌着剧烈的情绪。

然而,这失控的贴近仿佛也瞬间点燃了他体内的某种警报。他眼中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恐慌的抗拒。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将杨晚晴推开。

力道之大,让杨晚晴踉跄了几步,差点再次摔倒。

“我……”容临看着她惊愕又带着一丝委屈的眼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搂住她的那只手,手臂微微颤抖,仿佛那上面沾染了剧毒。

“不行……还是不行……”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巨大的痛苦和绝望,

“我做不到……靠近你,只会害了你……”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混乱与崩溃,那里面甚至隐隐有红光要挣脱束缚

“对不起……”他几乎是嘶吼出这三个字,然后不再看她,转身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以惊人的速度冲下了山道,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落叶和呆立原地的杨晚晴。

他离去时那崩溃痛苦的眼神,却像一把火,灼烧着她的心。

杨晚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山的。她在慈恩寺的禅房里坐了许久,直到心绪稍稍平复,才准备回府。

刚走出禅院,却见容临竟站在院门外那棵古老的银杏树下。他已恢复了平日冷冽的模样,只是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周身的气息也更加沉寂,仿佛刚才在山上的失控只是一场幻觉。

他看到杨晚晴,走了过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杨小姐。”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甚至比以往更甚,“今日之事,是我唐突了。关于做朋友的话……请你忘了吧。”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这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他微微颔首,算是告别,然后转身,步履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沉重,渐渐走远。

杨晚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再次筑起了高墙,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固。那短暂的、试图靠近的尝试,仿佛只是绝望中的一次徒劳挣扎,最终被更深的绝望所吞噬。

几日后抚远城便再次被恐慌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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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又有一位贵女在夜间遇害,死状与之前的受害者极其相似——脖颈上有诡异的齿痕,失血过多而亡。

次日,杨晚晴心绪不宁,在府中花园散心时,竟又一次见到了容临。他似乎是来与杨靖商议什么事情,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看到杨晚晴,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容临!”杨晚晴快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容临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城中又有一位贵女遇害了!”杨晚晴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是不是你做的?”

容临的瞳孔骤然缩紧,那双总是冰封或蕴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怒火,那是一种被侮辱、被冤枉的滔天愤怒。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而凛冽,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

“杨晚晴,”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冷得能冻结血液,“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随意夺取人性命的怪物?”

“我……”杨晚晴被他眼中的怒火震慑,一时语塞。

“我最后说一次,”容临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杨晚晴几乎喘不过气,“远离我,远离齐王府,远离这一切!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说完,他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带着一身几乎化为实质的寒气,与她擦肩而过,

这一次,他的背影决绝而冰冷,仿佛斩断了最后一丝牵连。

杨晚晴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一片冰凉。

她问出了那个最残忍的问题,也得到了他最愤怒的回应。

他不是凶手。她几乎可以确信。

几日后杨晚晴得知,死的是那位和齐王府定亲的准世子妃。杨晚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惧覆盖住了她全部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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