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去，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他蜷缩起来像是无助的孩童，人们抛着头颅欢呼着，似乎这就是胜利，他们没有打开门，庆祝的只有那肆意宣泄的痛苦。
错了，究竟是哪里错了？似乎都错了，一切都错了。
捂住耳朵的手挡不住人们如野兽般的各种声音，只有渲泄之后的快意吗？为什么还有人在哭，朦胧的视线中是互相撕扯争夺的两个人，女人坐在地上锤着胸口的痛哭，更多的人是惊慌的，麻木的，无助的。
是啊，是迷茫，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样的杀戮并不能让女人的孩子回来，让死去的人复活，这样的血雨不能让他们拥有希望，也不能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知道，纵使他们并不明白这叫什么，或许更不能说明其中感受，可是那狂欢者的泪水在殷红中滑出清明，与沟壑处跌落在地面。
吱呀——
沉闷的声音自大门而来，沉重的大门向内打开，人们躁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激动的看着大门打开，眼中的希望在看到门内列队整齐的士兵时，全部凝固在了脸上，彪悍的嘶鸣声伴随着躁动的铁蹄——
为首的人拔出腰间的长刀，“抓住反民！”语闭，刀出鞘的金石声整齐划一。
“喝！”
一声驾马声士兵们骑着马冲出了城门，人们反应过来，以及其别扭的姿势转身跑去，“快……啊！”剧痛在后背蔓延，扑到在地上，接下来便是健壮的马蹄，踩踏过一切所阻挡在前的肉墙。
马蹄声与嘶鸣声掩盖了惊慌的惨叫，高大的健硕的马蹄只要踩在人身上，就能轻易的将骨头踩碎，那裂骨之声是闷响却此起彼伏，将血肉一蹄一脚的碾进土里，踩进泥里，破碎的与地上的尘土没有两样。
轻巧的落踩在尸体上一点声音都没，看着难民们像是被野兽驱赶的羊群一样四散而逃，庭珞弯下身子拍拍捂着耳朵蜷缩在城墙脚的刘志瀚，手下的身体惊惧的一颤，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和空空如也的城门前。
弯着眉眼庭珞躬身笑道，“恭喜刘大人。”
恭喜？刘志瀚转头看着那向跟自己贺喜的女人，“喜？”
“是喜，”弯起的眼睛里闪出异样的光，“恭贺刘大人未来仕途坦荡，步步高升。”
谁？他说的是谁？这一字字仿佛是在心里扎刀，“你说……说什么？”刘志瀚喘着气，他控制不住红了的眼和酸痛的喉咙的起伏，那泪水在眼眶里朦胧了女人的脸和弯起的红唇。
那带着喜悦的笑面具一样的刮在脸上，“向您贺喜，刘大人为民请愿，提供证据，不计前嫌为国为民乃为人之者。”
“为人之大者……为人……为……人……呜呜呜呜呜……”刘志瀚嘴唇抖动着，闷闷的哭啼声从胸腔传来，像是笑像是哭，“呜呜呜呜呜……我枉为人呜呜呜……枉为人……”鼻水随着抽泣落下来，此刻刘志瀚却看的那么清楚，双手捂住眼睛泪水一滴一滴的打在面前的尸体上，“噗呜呜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他是笑的，他咧开嘴如此这般的大笑起来，却不让人看到他挂满泪水的脸。
此刻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裴赡啊裴赡，你个老东西，你怎么会死？你怎么可以死，这是你该去做的……堂堂正正的拿着你着账本去圣上面前，去做你那为国为民的君子，该是你去，本就应该是你去，你个死倔驴,这高官厚禄要来干什么？这飞黄腾达又能有什么用?谁要谁便拿去好了……
蹲下身子庭珞欲言又止，她想起贤王那句‘这事怪我。’劝慰的话就又转回了肚子里，“刘大人……莫要让裴大人的在天之灵难安啊。”
“噗哈哈哈哈哈……”刘志瀚破泣出声，难安？那个混蛋都死了，他安不安我叫一声有回应吗？
吸了吸鼻子抓起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就是要他不安宁！这么撒手就去了，怎么对得起活在人世间的人？
再抬头时刘志瀚双目通红，他看着与刚才别无二致的疮痍狼藉，今天的天似乎格外的蓝，云朵飘在天上缓慢的似没有时间，仰着头刘志瀚看呆了，不过一瞬他低头咳嗽一声，“单凭这个圣上不会对景王怎么样。”
“这才是工部侍郎刘大人，”掏出一面帕子递上，“就要委屈刘大人些时候。”
委屈？刘志瀚差点笑出来，眼中平静的似无波古井，从庭珞身上转向那蔚蓝的天空，微微的张口缓慢的将这满是血腥的空气吸入吐出，他不在意庭珞的慌忙离去，也对那慌忙来到自己身边的雍右太守漫不经心。
趴在瓦利上的红衣狐狸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刘志瀚，当真是混乱呢，眯着眼睛回头，“救不了呢。”
灰白的人报以沉默，那张向来俊朗温柔的脸此刻就像他的衣服一样，看不出什么来。红衣的狐狸眼睛一转，转身趴在那放置在膝盖的手臂上，模样讨巧道，“这下还难受吗？”
抬起另一只手拍拍古里的头顶，张玉岸此刻胸口竟然是一片的空白，站在高出的确能看到更远，远，也不过是一望无际的惨状。
张玉岸还有一事未了，他站起来无视古里的疑惑，也不顾自己是否被看见，足尖一点变向难民们逃窜的地方飞去。古里起身连忙跟上去，这还不够吗，还要看些什么？
抱着奄奄一息的妹妹草生跌跌撞撞的跑着，饥饿让他头晕眼花，喉咙干的好似要裂开，比起疼痛更加让草生无助的是丫头，他们无处可去，就连食物都没有……草生脚步不停的继续向前，哪怕他现在腿软的发颤，这时小腿剧烈的疼痛让草生直接扑倒地上。
眼前像是炸开了烟花一片昏暗之中五颜六色，男人嘶哑的声音里是报复的快意，“贼小子看你再跑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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