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江家主带回了个女人,说那个女人以后就是江家的正房夫人,同时回来的,还有两人。
江家主对江滢秋说道,那是她哥哥和妹妹,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妹妹。
江滢秋心底冷了一遍又一遍,用苍白的嘴唇向着她亲爹的新夫人和子女问好,然后便称身体不适回了房。
江家主或许是想着她以后还能有用,便没说什么。
一路上,江滢秋捂着手炉,步子都是踉跄的,纵使是栏兰扶着,也摔了好几次。
回到自己的闺房,江滢秋支开栏兰,将门锁上,坐在铜镜前发呆。
她那两个突然到来的哥哥和妹妹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他们的脸看起来似乎更快乐些。
哥哥……爹竟然在与娘成亲前就和别人好上了……那个妹妹约摸五六岁,就是前几年出生的了……
娘,您为何,当初没有擦亮眼睛看看呢,怎么着找了这样一个男人呢……
江滢秋的娘亲对她不算很好——在被父亲责备时她从来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只是在一旁听着,不管不问。
但也不算太差,在学医这一点,江滢秋的母亲是完全支持她的,不然江滢秋的房间内就不会有那么多医书和一口熬药的锅,甚至还在北郊开了个小医馆。
江滢秋的父亲是严令禁止她学医的,若不是他平时对江滢秋不怎么关心,再加上母亲的隐瞒,就算儿时外祖父传授了很多给她,她不可能有现在的一手医术。
最终江滢秋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就在镜前坐着。
她出奇地平静,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能如此平静,常人一般都会感到异常愤怒才对。
可能是早已不对她这个父亲报什么期望了吧。
栏兰轻轻敲了敲门,道:“小姐,二小姐想要见您。”
二小姐?江滢秋一时没缓过来,片刻才想起,对啊,那个女孩也是父亲的女儿。
“带她进来吧。”江滢秋机械地开了门道。
刚开门,旁边便探出个小脑袋:"姐姐姐姐!”
江滢秋木偶似地笑了笑,道:"快进来吧,别冻着了,妹妹。”最后两个字她顿了一会儿才说出口,然后又吩咐栏兰去取些点心和热牛乳来。
“那我就进来了!”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进来了,”对了姐姐,我叫江落落!姐姐你呢?”
“姐姐的名是滢秋。”江滢秋像个木偶似地答话。
“滢姐姐,你的房间好大!好漂亮啊!”江落落好奇地东张西望,“我娘亲,哥哥和我以前住的地方就和你房间差不多大!”
江滢秋愣了愣,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是很大,但作为他们的住处,还是太为拥挤了些。
“落落,你是说……你的家和我房间差不多大吗?”江滢秋语气没了刚才的僵硬,柔和了许多。
“对啊!滢姐姐,以后我的房间也会这么大吗?”小姑娘眨巴着眼望着他。
这事情——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江滢秋温和地笑道:“那是自然。”
江滢秋从栏兰手中取过热牛乳,递给她道:“这温度刚刚好,趁热喝吧。”
“好喝的诶!”江落落两眼放光,“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了!”
虽说这般大小的孩童一般不会说谎,但江滢秋的心思很密。她向落落招了招手:“来,你过来。”
江滢秋摸了摸江落落的手,是带着些许粗糙的,还有些茧子,都是些老茧。此时,江滢秋便基本相信了她的话。
“这个给你。”江滢秋捏了捏她的脸,把手中抱着的手炉给了江落落。
“滢姐姐,这是什么啊?”
“这叫手炉,暖手用的,你好生拿着,别冻着了。”江滢秋看了看江落落的衣服。
刚才因为心绪杂乱,没仔细观察她。
江落落生得比较乖巧,只是皮肤糙了点,不如平常的官家小姐一般细皮嫩肉。
她穿的衣服,虽说一眼看上去还凑合得过去。但仔细看,应该是大人的衣服改的。在这大雪天,这衣服对于一个孩童来说,还是单薄了些。
江滢秋虽不喜父亲在母亲的头七还没过就带回来一个女人,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这女人也不怎么受父亲待见,不然江落落手上怎么会有茧子呢。
她试探地问了一句:“爹爹会经常给你买糕点吗?”
“啊?滢姐姐,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爹爹,虽然他是笑着来接我们的,但我总觉得爹爹很凶……”
……
看来,和自己想得差不多呢。
江滢秋让栏兰去准备了一套新棉袄,让她给江落落换上,又陪江落落玩了一小会儿游戏——这孩子好像真的啥都没见过,对什么东西都感到好奇。
最后,江落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江滢秋的闺房。
江滢秋继续坐在铜镜前,梳理这这些杂乱的事儿。
刚刚应该委婉地探一下江落落他们的住处的,她心道。
只是可惜,她这些年在府中,基本上就是琴棋书画,没有培养自己的心腹,除了栏兰,没有其他人能让她信任。
她心中默叹了一声,原本以为,江家大院,不会有这些七七八八的事儿的,就算有,江滢秋以为自己也不会管的。
可真当这些事发生在自己家时,却发现自己不得不管。
早知道还是得多培养些心腹,江滢秋叹道。
其实,江家除了财力和权力比不上其他老贵族,江滢秋不觉得江家的处境有太困难。毕竟在朝中无过多的权利,就不怕圣上猜疑,没有过多钱财,也不怕朝中之人觊觎。
但母亲生前也经常说江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如果自己能拉拢白将军,那就基本上能救了江家。
江家主也是这么说的。
“真麻烦……”江滢秋揉了揉太阳穴,“难道真得在朝中有重要的话语权才能使江家存活下去吗?”
江滢秋不解。
“小姐!”栏兰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大少爷请见。”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这可真是不让人清静啊……
“带他进来吧。”江滢秋无奈扶额道。
刚开门,就见到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这次她仔细看了看,长得一副公子样,但打理不佳的发丝和一样一眼看上去正常,再看上去却很廉价的衣物。
江滢秋让栏兰去沏了一壶茶,道:“不知大少爷所来何事?”
“来看看我从未见过的妹妹,”他的眼神突然狠了一下,道,“顺便警告你,别想害我妹妹江落落。我江淮远可知道,你们这些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个个都是蛇蝎心肠!虽然我不懂这些,但你若是伤她半分,我绝对不会放了你!”
江滢秋愣了愣,随后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道:“大少爷不必如此紧张,我自是不会做那等恶毒事,但若大少爷不信我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栏兰本想出言提醒江淮远注意自己的言行,但见自家小姐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模样,便也止住了口。
“那样最好!”江淮远对着江滢秋道,说罢,转身便走。
江滢秋笑了笑,这江淮远虽长了一副贵公子样,但这脾气,这言谈举止,哪有半点公子的样子。
看来,他们三人的确是不受父亲宠爱的。
真是麻烦,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调查?可调查什么呢?又怎么调查呢?
江滢秋不觉地又叹了口气,她自是没那么聪慧,或许,还有些愚钝。
不知为何,她此时的悲伤也没有之前那么浓烈了。
算了,还是想想怎样逃过父亲的计划吧,要是自己真按父亲说的做了,不论是对于白将军,还是对于自己,那都是一百个不情愿。
算了算日子,就只有十来天了。
第二日,白翎准备先去看看小景和他奶奶。
轻轻的敲了敲虚掩的柴门,没人回应,隐隐地有些哭泣声,白翎便推门进去了。
进门边看小景趴在他奶奶手上哭泣,且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已经进来了。
白翎走上前,探了探老婆婆的鼻息——已经断了。
“节哀吧。”白翎也不知道安慰人,就这么说了一句。
“公……公子。”小景抽泣道,“奶奶她……她……”
“好了,想哭就继续哭吧。”白翎抱了抱小景道。
小景这时也没顾上他之前所说的什么自己身上脏之类的了,埋在她怀里大哭。
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了哭泣,却还是一言不发。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白翎道。
“不……不知道。”小景又哭泣了两声。
白翎于心不忍,便道:“跟着我,你可愿意。”
“公子?”小景不解道。
白翎将他带到了将军府,小景看起来十分害怕。
“公子,你这是要带我去将军那吗?听说将军打仗很厉害的,他会不会很凶啊!”
白翎噗呲一笑,道:“你觉得我凶吗?”
小景不解,道:“公子很好,一点也不凶。”小景全当白翎是将军的朋友,没想那么多。
白翎道:“那不就对了。”
之后便带着他进了将军府,过了一会儿,便有下人问候。
“将军。”
小景这才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公子?!您就是那个打仗特别厉害的将军吗?!”
“嗯。”白翎点了点头,随后向下人吩咐道,“将他带去洗洗,好生招待。”
“是。”将军府的下人都是只办事,不多问的,这点白翎就很喜欢。
之后便又处理了小景他奶奶的后事,小景亦是哭得撕心裂肺。白翎也不嫌烦,毕竟小景也就他奶奶一个亲人了。
还没过年,将军府的下人都还没回来,剩下几个下人的吃食都是自己去外面解决的。
白翎觉得自己做饭又有点麻烦,便让人去九鹤楼买了些饭菜。
“过来吃啊?”白翎指着一桌子饭菜道。
“公……将军,这不符合规矩。”小景换上了一套上好的棉服,犹豫道。
“让你过来就过来,别那么拘谨。”白翎无奈道。
小景这才坐下,但吃也不敢多吃,他看得出这菜贵。
“你多大了?”白翎问到。
“十二。”
“念过书吗?”
“没有。”小景道,“我不会吃白食的,我可以给将军您打工的!”
“算了吧,”白翎不由得笑道,“才十二岁,你若是想念书,我就给你请个先生,若是想学武,就自己去后院武场练。”
“将军?您这是让我?”小景不解道。
白翎想了想道,既然自己都将他带回来了,也不可能就给口饭吃不问不顾,便开口道:“认我做师父,你觉得如何。”
“啊?”小景看起来很激动,“能做将军的徒弟,我当然原意了!!”
“你姓什么?”白翎突然想到,小景可能是他的小名。
“我不知道。”小景低了低头。
“那你就跟我姓吧。”白翎道。
“好。”白景乖巧地点点头道。
“那你就练武吧,但我教不了你多少,大多时候得你自己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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