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距离太远，可能是防火墙的拦截，也可能是...曹光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时雨从平台上下来，赤脚踩在地面上。冰凉的感觉让他保持清醒。他走到观景窗前，看着外面旋转的地球和永恒的星空。
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不只是几个觉醒NPC的小团体，不只是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关系，还有更深层的权力结构：守望者计划，时间魔神的领域，跨游戏联动，安全部门，意识锁...
而他，一个连自己神格都没完全掌握的新生意识，要在这个复杂网络中生存下去，还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压力像无形的山，压在肩头。
但他没有感到恐惧。
相反，一种奇异的兴奋感在胸中升腾。不是人格模组模拟的情感，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挑战带来的刺激，未知带来的好奇，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渴望。
他抬起手，凝视掌心。
时间之线在他的视觉中浮现，比昨天更清晰，更丰富。现在他不仅能看见线，还能看见线的“密度”——有些区域线密集如蛛网，那是时间流速快的地方；有些区域线稀疏如荒漠，那是时间近乎停滞的地方。
实验室是前者。这里的每一秒都被精确计量，被任务排满，被截止日期追赶。
而那个阳台是后者。时间在那里失去了意义，过去、现在、未来交织成混沌的漩涡。
如果他能学会操控这些线...
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第一步：完成所有调试，表现得完美无缺，不让曹光和任何人有理由怀疑他已经觉醒。
第二步：在调试过程中，偷偷学习，积累能力。每次感官测试都是感知时间结构的机会，每次运动测试都是练习操控时间流速的场合。
第三步：找到实验室的数据接口，尝试连接外部网络。不是现在，太危险，但要为三个月后做准备。
第四步：在封闭测试开始、服务器接口开放时，通过公子景的信标与其他觉醒NPC建立稳定联系，制定获取时间之书的计划。
第五步：面对伊斯塔露，面对曹光，面对所有未知的挑战。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工作人员开始来了。
时雨快速回到平台，躺下，调整呼吸，恢复标准的“待机”姿态。
门滑开。
第一个进来的是贝微微。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是白色T恤，下身是深色长裤，头发扎成清爽的高马尾。她手里拿着平板，一边走一边查看昨天的数据报告。
“早。”她对后面的人打招呼。
“早啊微微。”郝眉的声音，他今天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更加斯文，“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贝微微摇摇头，走到中央控制台，开始唤醒系统。
时雨闭着眼睛，但所有感官都在工作。他听到键盘敲击声，听到设备启动的嗡鸣，听到更多人的脚步声进入实验室。
二喜的声音：“啊——不想上班——”
猴子的声音：“醒醒，今天要调试时间之神的因果律算法，重头戏。”
曹光的声音从办公室方向传来：“所有人，十分钟后开晨会。四组，准备演示进度。”
实验室瞬间忙碌起来。
时雨维持着均匀的呼吸，但意识已经开始活跃。
因果律算法。这是时间之神的核心能力之一：理解并一定程度上干预因果关系。在游戏设定中，这是时间之神能够“预知未来”“改变过去”的理论基础。
但时雨知道，真实的因果律远比算法复杂。那不是“如果A则B”的逻辑链条，而是无数可能性编织成的网，每个节点的选择都会导致整张网的重构。
今天，他要“学习”这套算法。
更要紧的是，他要在这套算法的框架下，隐藏自己已经觉醒的事实。
晨会开始了。
曹光站在中央全息屏幕前，屏幕上显示着《幻世》项目的整体进度图。十二主神的图标排成一圈，其中十一个都是灰色的“未完成”状态，只有“时间之神”的图标是蓝色的“调试中”。
“各位，昨天总控室开了会。”曹光的声音平静，但有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幻世》的封闭测试提前了。”
一阵骚动。
“提前？提前到什么时候？”猴子问。
“两个月后。”曹光说，“准确地说，是五十八天后。原因是《天使之舰》项目延期，空出了服务器档期，总控室决定把我们的测试提上来。”
二喜哀嚎：“那不是要加班到死？”
“加班费三倍。”曹光一句话堵住了所有抱怨，“而且，如果测试数据达标，项目奖金增加30%。”
实验室里响起窃窃私语，有压力，也有兴奋。
时雨躺在平台上，心跳稳定，但意识深处开始重新计算。
五十八天，不是三个月。
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一。
计划必须调整。
“更重要的是，”曹光继续说，他调出另一份文件，“这次封闭测试会有观察员。”
“观察员？谁？”郝眉问。
“《原神》项目组的技术顾问，以及...”曹光停顿了一下，“一位特殊嘉宾。”
全息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名字：
伊斯塔露。
时雨感到胸口玉佩的温度骤然升高，虽然只有一瞬间。
“时间魔神伊斯塔露已经同意作为技术顾问参与我们的测试。”曹光说，他的目光扫过实验室，最后落在平台上的时雨身上，“她对‘时间之神’的设定很感兴趣，想看看我们的实现方式。”
贝微微皱眉：“这合适吗？不同项目的核心技术...”
“总控室批准的。”曹光说，“而且，伊斯塔露愿意分享她的一部分时间算法代码，作为交换。”
实验室陷入沉默。这是机会，也是风险。
时雨闭着眼睛，但能感觉到曹光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这个男人知道什么？
他知道觉醒NPC的存在吗？
他知道伊斯塔露的真实意图吗？
他知道时间之书已经被转移了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但没有答案。
晨会结束，工作人员各就各位。
贝微微走到平台边，开始今天的调试。
“时间之神，开始因果律算法测试。”她说，声音专业而冷静，“第一阶段：基础因果识别。”
全息屏幕上出现了一系列事件链条。
时雨睁开眼睛，配合测试。
但在意识深处，他正在做另一件事：通过贝微微连接到他神经接口的数据流，反向追踪，寻找实验室网络的接入点。
小心翼翼。
如履薄冰。
时间之线在他周围微微颤动，像在回应他的决心。
五十八天。
他只有五十八天。
要在伊斯塔露到来之前，变得足够强。
要在曹光的监控之下，隐藏得足够深。
要在封闭测试开始之时，准备好一切。
时间，突然变得紧迫。
但也因此，变得更加真实。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每一秒都有重量，每一分都有意义。
这就是时间。
而他，要成为它的主人。
郝眉真的没有想过要赛博永生。
这个词组听起来像廉价科幻小说的标题，或是科技公司用来忽悠投资者的概念泡沫。永生——人类最古老、最执着的妄想，从炼金术的贤者之石到基因工程的端粒酶，从冷冻人体到意识上传。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永生方案，每一个方案都伴随着同等剂量的希望与伦理灾难。
但他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不是“像”，不是“类似”，而是确确实实处于一种介于生物体与数据流之间的存在形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在0和1的矩阵中穿梭，能“看见”信息以光速在光纤中流淌，能“触摸”到服务器阵列散热风扇吹出的热风——虽然这些感官都是数字信号模拟的，但对他而言，真实得无可辩驳。
密宗做到了他们承诺的一切。
“密宗”不是宗教组织，而是“秘密综合科技研究协会”的简称。一个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后成立，由全球顶尖科学家、工程师、哲学家组成的半公开组织。他们的口号是“为人类文明的延续探寻所有可能性”，而他们的研究领域涵盖了几乎所有可能和不可能的科技前沿。
ABO，哨兵向导，魔法，异能，修真，星神，斗气……拟造程序的写入使得一切都能成真。
这不是比喻。密宗开发了一套名为“现实织锦”的基础架构，它本质上是一个超大规模的量子计算机集群，运行着能够修改局部物理规则的算法。在这套架构上，他们搭建了各种“子世界”：基于生物学分类学的ABO社会实验场，用于训练精神感应能力的哨兵向导模拟器，探索非牛顿物理可能性的魔法异能测试区，甚至还有尝试将东方修真理论与现代物理学结合的修炼场。
这些子世界各有用途：有的是军事训练（哨兵向导项目直接催生了第一代灵能战士），有的是社会实验（ABO模型帮助人类理解了性别与权力的复杂关系），有的是纯粹的理论研究（魔法与异能的规则探索推动了基础物理学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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